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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幻想症(1) ...
陈好安静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不由地微微苦笑起来。
来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了,可三年的打拼她却依旧只是一个夜市的小老板,三年后的风依旧和初到这个城市时一样寒冷。
叹一口气,她抬头仰望星空,却只觉得墨色的天空深不见底。
前方有一个少年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意外擦肩的一瞬,她瞥见他长长刘海下一双淡如清风的眼眸。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脸红了,少年却是略带笑意地颔首,毫不犹豫地离开。
陈好转身又看了眼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城市又多了一点令她留恋的地方。
第二天又如往常一样睡到下午,简单照顾下自己的胃,就去逛逛一些摊头和商店。
陈好自己开的是一家手工店,卖的多是她自己编制自己设计的小首饰,而大部分都是一些废旧材料重塑加工或是新翻的花绳。
虽不能说好评如潮,但她自信她会成功的,那些手工编制的东西一点都不比现在银制的玩意差。
一连看了好几家店,她没有看到为之心动的图样,有些失望地回到租的小房子里,对着白纸勾勾画画发了会儿呆,便准备开工了。
这里的夜市,特别热闹。
高三那年,她和朋友就有所耳闻,于是特地跑到这里就想享受下这里不一样的繁华。琳琅满目的商品,闪烁的几乎要晃瞎人眼睛的灯火,整条夜市就像长龙,蜿蜒向城镇。
她那时候就坚定告诉朋友,我将来一定要在这里有一个小摊,你一定要来光顾哦。
对方却只当陈好心血来潮。
其实陈好是一个很固执也很容易认真的人,从那个想法在心中成型开始,一部分心思就放到了怎么开个小摊上。
每每想到这个计划,她就会不能抑制地眉飞色舞,在白纸上写下一次次修改后的规划。‘
后来高考失利,她离她最想要的那个大学差了三分,考上了一个相对只能算二流的大学。尽管客观上讲,两所大学的等级分明一样。
高中毕业的那年,她做了一件最叛逆的事。她把妈妈给她上大学的钱拿去了摆摊,独自来到这个半陌生的城市,开始她的梦想。
于是她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写信给她报平安。
很小时候学过的《游子吟》,这三年经常出现在脑海,陈好感到伤感的同时却是嫉妒羡慕恨了,可没有妈妈的送行,是她自找的,
“老板,你这个链子怎么卖?”回过神,她对客人歉意地微笑,站起身向她细细介绍起来。
如果说非得用一个主观因素来解释这三年的平庸,陈好觉得她不善言辞的理由再好不过。
她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嘴太笨,还有些慢半拍,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吞吞吐吐的,偶尔的果断犀利只有在生气时才体现的出来。
“呵呵,陈小姐,生意还好哇!”她对着那张黝黑却笑得如菊般灿烂的脸勾起淡淡笑容,“嗯,今天生意还不错,我刚也看到你摊头很多年轻人哦!”卖肉饼的张大爷闻言笑意更深了,“嗯,今天呀,肯定是我老伴显灵了,我昨晚上还梦见她了。”
陈好善意地微笑,“大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大爷很豪迈地对她挥手。
慢慢地迎着晚风走到巷口,她蓦然想起那个令人心生惊艳的少年。正想着,余光瞥到远处墙角一个斜斜倚靠着的黑色身影。
他黑色的半长碎发浸在光影里,如玉的面容如上好瓷器,泛着冷清的光泽。不经意投来的目光淡淡的像一汪沁凉的湖水,好像能看穿人心。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
身后却传来一阵嚣张的叫喊和桌椅翻倒的声音,稀里哗啦地甚是吓人,少年似乎是用眼神询问她,微勾的唇角神秘却有种致命温柔。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彻底从这场意外相遇中苏醒过来,远处张大爷的摊头上一片混乱,几个混乱发色的年轻人正在翻箱倒柜。
她快跑几步却忽略了高跟鞋,只听见咔的一声鞋跟就断了。陈好急得额头直冒汗,干脆咬牙用力掰断另一只鞋跟,就着残缺的鞋踢踏着气势汹汹地跑过去。
“喂喂,你们干什么!”那群年轻人作鸟兽散,逃得比兔子还快。她余怒未消,恨恨地磨牙,眼尖地瞅见缩在墙角抱头一脸惊惧加委屈的张大爷,陈好鼻子一酸,视线模糊了。
“大爷,大爷……没事了,出来吧。”张大爷苍老的脸上还留着几分惊恐,“陈小姐……”
陈好带张大爷去了自己店里,顺便找了双结实的帆布鞋换上。
张大爷有些胆怯地缩着身子,愣愣地捧着她递给他的热水,不知想些什么。
陈好见他这样,无奈地叹气:“大爷。”
“哎,陈小姐,刚才谢谢你了。”大爷笑得有些勉强,蜡黄的面色隐隐发白。
“那些人怎么会找上你?”
“我……”大爷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难以启齿:“其实跟我大儿子有关……”
张大爷的大儿子初中毕业就呆在家里,依大爷的话说,大儿子小时候也很乖巧懂事,但越长越叛逆,甚至到最后直接整天地不着家。
跟他混的是一些形形色色的人,他还赌博,欠了人不少钱,却从没告诉大爷具体数目。可怜的张大爷总是刚欣喜地招待好不容易归家的儿子好吃好喝完,就遇上像今天这样类似的事情。攒了好一阵的钱一下子被掏空,渐渐地大爷就留了个心眼,儿子回来那几天把钱都分几个罐子藏好。
这次事件却有些特殊,因为他的大儿子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听完张大爷的叙述,陈好有些无语。
“大爷,你以后早点收摊吧。再发生这种事就不好了。”
大爷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安静的几天,陈好对张大爷的事放宽心了,正在店里安静地编制手链。本来照着小灯泡光线刚好,突然一个影子印过来,她一怔,边抬头看人边揉揉发酸得想流泪的眼睛。
来人穿着一件薄薄的亚麻衬衫和洗白的牛仔,正手插裤袋看着她,怔怔的好像在发呆。
“是要买链子么?”宁致远回神,于是歉意地对她笑了笑。“我是来道歉的。”
陈好拉开椅子起身,微微皱着眉一脸疑惑,余光却瞥见他身后鬼鬼祟祟的人影。
有句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陈好听完宁致远的解释,眯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浮上这一句至理名言。
“你是说……他们其实是违背你的原则,所以你来道歉?”宁致远认真地点点头。
陈好细细地打量着他颇为正派的相貌,估计这张脸再配上一身白衣就能充当下侠骨了。
“你们找错地方了。”她冷笑着说,“张大爷的摊子在对面,好走不送。”
一帮人灰溜溜地去守空摊。
几个肇事的混混忍不住抱怨宁致远:“老大,为什么这么客气,不就是个娘们吗!”
宁致远闻言缓缓转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失落地喝水。
一个混混恍然大悟,冲着其他人挤眉弄眼,顿时一阵了然的怪笑。
“一会儿老头回来,把钱还给他。”烦躁地吐了口气,宁致远松开几个扣子,把水瓶远远地一投,顺利落桶。
“……”混混们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关门的时候,陈好愕然地发现对面还蹲着几张不算陌生的脸。他们都被风吹得脸发紫,畏畏缩缩得团成一团。
“你们怎么还在这?”
为首外号叫“泥鳅”的小子僵硬地对她咧咧嘴,“大姐,我们守了大半夜了!一个鸟影都没见着。”
陈好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昨天出门没看见张大爷,还以为他早走了呢,难道他这两天没摆摊?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几个人为难地互看一眼,想到宁致远的脾气,只是齐齐地摇头叹气:“得,明儿还得来。”
第二天几个人一等夜市开始就躲在陈好店门口,她也受不了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呆在自己店里等。
毕竟这里的温度虽然白天穿衬衫还过得去,但晚上真是能冻死人的。
又到关门的时候,陈好他们看着张大爷干干净净的摊头,也不禁担心起来。
“大姐,你知道张大爷的家不?”看着那张胖得五官都模糊的脸,她苦恼地咬咬唇,摇头。
睡到半夜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陈好自来到这个城市,就换了手机号码。手机里可以说没有任何以前的熟人,只有这个摊子以前摊主的电话。她按了接听键,等了半天,不敢冒然说话。
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两边一时都寂静了。
“陈好……”良久,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好听的男声却带着一丝鼻音:“终于找到你了。”
陈好微微张着嘴,瞪大的眼里慢慢渗出泪水,抖着手按了红色键。又怕对方再打来,又连忙关机。
陈好,路遥。
在华天中学,这对名字总是一起出现在公告栏上,校长也十分看好这一届的新生,尤其是陈好和路遥两个特优生。但陈好和路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是在图书馆。
陈好很喜欢学校图书馆里蒙上一层年岁的书籍,那泛黄的纸张和淡淡的油墨香,总是让人眼光发亮。贪心地抱了两本厚如字典的野史,她乐颠颠地就要去划卡。
手没拿稳书掉了本来很平常,但偏偏路遥把它们捡了起来。陈好怔了怔,看到一只骨干分明的大手轻轻拎起书,又很自然地拍去灰尘,再接着就看到戴着淡色镜框的儒雅少年。
“额……谢谢。”礼貌地微笑,陈好伸手想要借过书籍。
“咦?”路遥此时并没太注意陈好,他的目光只是紧紧锁住有些破烂的封面:“《世说新语》啊……”他眸光微动,却没把书给陈好。
陈好不禁有些生气了,“把书给我。”
“同学。”路遥笑眯眯地看着陈好,略显无赖地扬扬手中的书:“我正好也要看这个,先让我借吧?”她扯了扯嘴角,“你开玩笑吧……”,有些焦急地去抢。
路遥却是长腿一跨,几步就到了管理员处,管理员接过书瞥了一眼直接通过。陈好只听见很轻快的“滴”的一声,她咬着牙瞪着路遥,气急反笑。
而被瞪的那个人却是心情很好地翻着书,徜徉而去。
不太美好的初见,就是这样了。
让陈好有些诧异的是,紫藤花开的那个下午,路遥来到了她的班级门口,亲手将书递给她。
短短的几回接触,和以往未曾注意的小细节,令少女敏感的心泛起了怪怪的感觉。
三年的高中时间,陈好在这场似是爱情的爱情中渐渐泥足深陷,直到最后发现心会钝钝地开始为他感到疼痛,惊诧之下,看清了自己的心。
路遥却始终标榜洁身自好,纵使一开始惹陈好的是他,慢慢布局慢慢感动一个愚钝的心接着吞噬的也是他。
他贪恋其中滋味,却不想惹得一身骚。高三那年,陈好嘲讽地笑着落泪,对他这么说。
最后高考失利,陈好也没听说路遥类似的消息,她不敢去问,那人自是好的。
从来方寸大乱最后失却城池的也只有自以为是的自己罢了。
相同这一切的她却不想彻底地否定他的好,因为那只有显得自己更愚蠢。喜欢和爱,似乎总是通过疼痛才更易感受到的呢。
另一边城市的路遥,怔怔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心微皱,浅浅叹息:“陈好。”
心不在焉地串着珠子,陈好眼底却没有琉璃的光彩。挂在门口的水晶帘沙沙地响动,她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上去,却吃了一惊。
“张大爷,你……怎么了这是”大爷瘦削的面颊一边突兀地肿起来,又青又紫地有些发亮,原本的几道抬头纹此刻深深地拧在一起。
“陈小姐……我以后是不能再在这块地皮干下去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陈好也不禁意外,“为什么?如果是担心上次的那些个混混,就不必了。我见过他们老大了,前几天你不在,他们在门口等了好久就为了跟你道个歉呢。”
“不是这个。”张大爷苦笑,收紧松攥的拳头。
“我的大儿子,伤了人了。”陈好双目圆睁。
“……他个小赖子整天游手好闲又赌,我就提心吊胆地怕有这么一天。现在真来了,好了,倒是定心了。”
陈好不知道说些什么,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苍白无力。
“他算是劳动改造了,警察跟我说了,要五年。我就盼着呀,等他出来了能好好做人。”粗糙大掌抹了把眼角的泪,老人对陈好笑笑。
“陈小姐,我就是想拜托你寄封信给我儿子。我嘴笨,字也难看,你就瞅瞅听我说些啥,把字写下来。”陈好应声,信手从手边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重又摊平。
张大爷就这样坐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的小店里,浑浊苍老的眼里带着水光,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说,间或想到小儿子在外打工的样子和小时候的调皮,又唠唠叨叨地对陈好说了些。
陈好手下笔不停,思绪却渐渐想到自己的亲人,眼角湿润了。
这个城市的春天,本该是个花开回暖的季节,但在凛冽的海风下,昼夜的温差带给人的感觉只有说很反复。陈好买了杯热可可,坐在明朗洁净的天空下,目光投在蔚蓝的海面。
开了几天摊子,她便想着放松心情,于是恢复正常的作息,出来散散步。
似乎是在发呆,一会儿的功夫,手冻得没什么知觉了,才想起看看时间,却发现已经下午一点。
沿着海岸线的公路慢慢走,陈好皱着眉有些忧愁。路遥……
这个名字在舌尖发声的时候,仿佛缓缓地麻到心底。她本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却忽略了人心的记忆。凡是刻骨铭心的,用过感情的,即便是个陌生人,也不容易忘记。
耳边有很轻的似弦断的轻响,陈好一怔,却见公路那头,慢慢走过来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
他波澜不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陈好,步伐慢慢站定。
陈好怔怔地看着他,来自心灵的一种震撼令她感动莫名。分不清是惊艳,还是感动,她只是瞧着他微微颔首,碎发垂落至弧度优美的脖颈,像最初的那次见面,如一阵清风再一次掠过她的身边。那一刻,失落伴着升起的愉悦一起战栗,陈好动了动唇,回首去看那人,却发现空荡荡的一片。
竟是这么快就走了吗?
失魂落魄地上了公交,她失神地望着窗外移动的风景,淡淡却释然地笑了。人生有太多的风景,若是有缘,会再见的。
去超市逛了逛,路上又买了些新鲜的辣子酱和美味的贴饼,陈好大大地咬一口,被辣得脸颊微红,心满意足大包小包回到了住宅区。
走到楼下的时候,刚要抬头,就看见一个不明飞行物直直地飞过来。陈好目瞪口呆地躲过,继而耳畔响起清脆的“哗”的一声。后怕地拍拍胸脯,陈好脸色苍白地抹了抹冷汗。
像刀子一样的目光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楼上还在大吵大闹上演全武行的某位家庭,陈好昂首,脚下用力重重地踩在楼梯上,蹬蹬蹬跑上顶楼。
等到了顶楼,陈好喘着粗气抹了抹脸颊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叹了口气摸裤兜里的钥匙。
摸了半天还没摸到钥匙,陈好有些心慌了。
目光游离到另一边黑黑的原是通往阁楼的通道,只觉得头发丝都吓得要竖起来。
定下这间屋的时候,对于被堵塞的不透光的阁楼,陈好有问过东家。她胖胖的脸只是微微一笑,说是因为以前死过人,觉得不吉利就堵起来了,又怕陈好反悔,说了好些顶楼的优点,什么安静了还能锻炼身体了,陈好看她后来越说越离谱,赶紧定下这间屋子。
为什么定下顶楼又恐怖的屋子呢?无非因为省钱。要不谁找这晦气呀。
钥匙还是没找到,陈好硬着头皮就要跑下楼找小区的保安。
当初为了安全,保安都配有一把备用的钥匙,陈好现在想起来觉得提议的人真是太细心了。
然而一个黑影从黑洞洞的通道里扑出来,陈好被扑倒在地,眼前一黑。慢慢地目光渐渐清明,感觉到身上男人低低的气息呼在脖颈间,陈好苦笑着,眼底露出一抹绝望。
她正待挣扎,却察觉到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陈好有些懵了,有点郁闷。
“哈哈……”男子的笑声字自胸腔传出,他似乎是笑得太厉害了,伏在陈好身上微微抖动。陈好听着声音有些熟悉,狐疑地瞥了一眼那张脸,如遭雷劈。
几乎是暴怒地跳着把人推开,陈好愤怒地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路遥!”
而被唤名的男人却是抹了把笑出的泪花,微红的眼角带着桃花,有些妩媚的斜睨她一眼。
“陈好。”看见她铁青的脸色和眼底滚动的泪水,他才怔怔地止住笑,轻轻喊她。
陈好面无表情地看着路遥,“我本来以为过了几年你会长大点,没想到还是这么爱捉弄人。”
“我……”路遥眼底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淡去了,他看着陈好,没有语言辩驳。
扭头看他一眼,陈好沉默地下楼去找保安拿钥匙。
再上楼的时候,她眯眼看着墙角的人,“进来吧。”
路遥抬起明朗的五官,微微一笑尽是春光乍现的明媚。
“你就住在这里……这样的地方?”他一边打量着小小又破旧的房屋,眉头皱得紧紧地看着陈好。陈好却只注意到昨晚桌面忘记收拾的一片狼藉,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一一遮掩好。
“哈?”敷衍地看一眼路遥,陈好没好气地嘲讽:“是啊,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路遥一怔,温和的眉眼即使面无表情也似微微带笑。
“其实你不知道的,也太多了。你以为我这些年好好地上大学……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他语气微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可当初我们约定过,要一起的。”
“所以?”陈好轻笑,“你想告诉我你没有上大学吗?”
“是的。”路遥满意地看到陈好一怔,继续说:“我三年前就开始接手爷爷的公司。”
最后一丝诧异也化为淡淡的眸光,陈好只是简单评价,很客观:“那很好。”
路遥去住了旅馆,临走前邀请她去下馆子,被她拒绝了。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开了静音。
陈好其实知道路遥巴巴地说出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想让她为此感到后悔,感到自己的过错。想让她看到他的痴情,想让她看到他的成长。
但他始终不明白,她离开他是为了什么,不仅仅是因为他,还因为她自己。他想要让她为此后悔,却忘了已经过去三年,她刻意地淡忘一切已经三年。误会也存在了三年。
虽然都说三年时间无法摧毁一切淡忘一切,但对于一份本就不坚固的朦胧情感,足矣。
本来就是从朋友开始的,现在,还其本质,也挺好。
“你这都是手工编制的吗?”陈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如既往地解释一番,再简单介绍其他的款式等等。
但天知道,她很想翻白眼。
每个被吸引的客人走进来都会问类似的问题,但所有的答案都在匾额上啊。上书的镀金的雅竹轩三个大字,右边还小小地写着“手工自制”四个小字。
目送完长发飘飘脸上涂粉苍白如鬼的女孩,陈好目力所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晃悠。
“嗨。”随意地对宁致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她正要放下帘子回屋,那双和她对上双眼的人却大步流星几步跨过来。
“生意还不错?”巴拉巴拉了五分钟,对方买了一个五元的小手链。陈好意思意思扯个笑容。
“还好吧。”宁致远烦躁地盯着她编好的成品,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茬。
“这个……这个怎么卖?”他指着高处的镶玉手链,却注意到陈好微微靠过来,淡淡好闻的香气让人微醉,有些像皂角的香气,却更像阳光那般温馨的味道。
“二十。”
“嗯?这不是镶玉的么,怎么这么便宜。”
“……那是假玉,很次的货色,涂个好看但成本不高。”宁致远于是诚恳建议,“好看就行了,你该把价钱抬高点。”说着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递给陈好时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下迅速抽回手。
“额……”陈好正低着头翻找钱,再抬头耳边却静静的,只有街上隐隐的一如既往的喧嚣。
还是第一次看见花钱这么大方又奇怪的人。
路遥据说是住在酒店里,要呆七天的样子。陈好估计他这一趟来除了见她,更多地却是为了公事吧。
坦白说,他们都很了解对方。尤其陈好,她敢保证,路遥绝对是事业型男,而不怎么居家。
他在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呆在图书馆或者天台,幽幽地喝着一罐冷饮,原本这没什么,高三压抑的生活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发泄一下的,但问题是,那时候应该吃饭来着。
以至于看见他不良习惯下意识去纠正的陈好,总有种老妈子的感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也算不上,如果路遥是皇帝,那她好心好意地算什么?
她还尤其讨厌他生气时说“关你什么事”。
是的,关她什么事呢,她也不是他的谁,最多,只是朋友之上,爱情之下。陈好一度讨厌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虽说已经放下了,但要完全释然还没那么快,撇开那份特殊的情感,陈好一点点思索着路遥的优点,却越来越哑然地发现都是小毛病小缺点。她当初是傻了么。
乱七八糟地想着,陈好时不时地撇嘴,一时间忽略了周围事物的存在感。
懒懒地打个哈欠,她余光瞥到前方海报上介绍的免费画展,有些新鲜地跟着人潮涌进去。
不得不说,在中国,只要是个免费的东西,人们就爱凑热闹。
这是一个青年画家的画展,但是画功却很不错。
人们多是围在一些漂亮的油画前,对里边展现的小路风光赞叹不已。明朗的线条和有意识的远近视角调整,让整张画有了立体的错觉。
陈好看着,却是兴致缺缺地乱逛,最后停在一张有些奇特的画前。
那张画是张非常普通的素描画像,炭笔勾勒出的男子清俊美好的侧面线条,没有五官。整张白纸很大,但却只有一个男子寂寞张望的侧面和背影。地面上投着淡如烟的影子。
那一刻,陈好心底一痛,睁大眼呆呆地站在画前。
莫名想到一个月前的艳遇,想到夜凉如水下少年薄凉的目光。
心灵的大海难以平息,陈好注视着画下标属作者姓名的位置,却失望地发现那里空白一片。
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有些失落地走出了展厅。
陈好站在台阶上,扶着大理石的栏杆慢慢走下去。
另一侧,一身黑色披风的少年低着头,悄无声息地与她擦肩而过。
陈好只觉得一阵似曾相识的凉风吹过,茫然地抬头张望,却只有乌压压的人群和城市灰色的天空。
陈好从那幅画里,解读出相似的孤独与彷徨。或许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地站在十字路口,做出选择接受判决。陈好是这样,路遥也是一样。
从一开始的熟悉到后来的认生,试图拒绝,试图欺骗自己,却还是改变不了大家都在变的结局。她交好的人不多,以至于想发一条短信,内容都编辑好了却找不到适合的号码发送。
认生,认生。
她与这个世界如此接近,却悲哀地发现她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小世界。隔岸观火,隔着玻璃看到的景致,明明是真实的却无法亲身感受。
那个画家也是如此吗?用艺术渲染出的情感,简直像一曲挽歌,不用只言片语就将心征服。
令陈好有些遗憾的是,画展只一天就结束了。
似乎是主办方自己的意思。
大门缓缓合上,陈好眼底剩下水池上散发着珠色华光的霓虹灯。
耳边却清晰地传来脚步声,她怔怔地去看,巨大的惊喜令她一时无法言语。
竟然又是他,那个少年!
他正手插着裤袋,靠着水池旁的石柱,陈好看不清他的眉眼,但能感觉到他正看着她。
如果说一次两次只是偶然,那么这一次的遇见,或许能谓之缘。
她呆呆地看着他,想搭讪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说“好巧,又见面了?”明明只是陌生人啊。
然后一直安静出场的少年却出声了,清朗的声音像流水潺潺的声响:“你叫什么名字?”
陈好涨红了脸,“陈好。”欲言又止,想问少年的名字,却不忍打扰他的天地。
陈好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少年看,完全无所适从。
“我记得你。”少年好看的眉眼舒展,雪样的肌肤上黑眸静静的:“我们见过面。”
陈好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
一直到少年离开,陈好还是觉得脑子晕晕的,也许是太兴奋了,刚才发花痴太久了。
和少年的对话,明明处在一个空间,却让她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
她居然和少年说上话了,真是不可思议。更多的,很开心。
以前写的短篇,所以这章很肥
这篇文我要写满二十万字!啊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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