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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古代位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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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变天了。
皇帝已逾天命之年,一点伤风咳嗽都能让他底下的臣民抖三抖。
乔姝的父亲常年做御史——这是一个很多人讨好,同时又招人恨的职业。
而鞍桀的父亲鞍老将军永远效忠当下的皇帝,他们是好友,也离不开官场上的那点友谊。
老皇帝有三个出色的儿子,他当然不止这点血脉,但为人所记住的并且有望继承大统的就这三人。
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
大皇子出身高贵,为皇后所出,骁勇善战,曾上过战场夺过敌首,为人却优柔寡断;三皇子是木贵妃带大的,生母已死,容貌极妍丽,同他的相貌一般,这人疑心重、心机颇深,特别记仇;七皇子看似闲云野鹤般生活,底下善写檄文的儒士却是一打一打的,文采出众,最得圣上喜爱。
鞍桀匆匆赶回府,看见老父还有心情喝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儿子回来了,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得了势的跳蚤不知天高地厚地蹦哒……”
鞍将军嗤笑一声,招呼鞍桀:
“来,咱爷俩喝一盅。”
鞍桀在石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鞍将军打量着自己高大的孩子,叹了口气:
“我听说,你把乔家那丫头带回来了。”
鞍桀动作一僵,无奈地笑:“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他把乔姝的事儿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略过黎月的部分不谈,鞍将军听了点点头:
“乔丫头回来了也是好事,她爹那里正焦头烂额,那个叫陶宪之的……快把他活活气死了。”
说到这里,他不厚道地笑:
“我是看不懂那些文言绕来绕去,不管那帮人怎么折腾,我只听圣上的命令。乔老头就惨咯,说什么‘这文章大有深意‘,绞尽了脑汁儿地想着怎么回击。”他狎了一口酒,满足地:“嘿!他就爱这种抨击来抨击去的。”
虽然老爹说得特别轻松,但读过史书的鞍桀也是知道文人的厉害的。
那上下两瓣嘴皮子动一动,引经据典,能把假的也说得像真的似的。
他就去了江南一趟,陶宪之就已经在京城找到了靠山,或者说谋划已久。
一篇文章算不上用词多凝练多优美,偏偏观点是耸人听闻的——乍听会觉得一惊,又觉得指出了时下的要害。
陶宪之说这是他抒发自己抱负的文章——
前半段的确看得出是有鸿鹄之志。
后半段却是赤裸裸的野心了,他说自己若当御史,会暗中走访揪出贪官污吏,又对乔御史明褒暗贬,说他‘自有权衡之道‘,倒数几段又引用前朝的例子,说鞍将军‘沙场数十年‘‘劳苦功高‘,儿子也是‘继承乃父之志‘,却暗暗引发议论——
这些年没有敌国挑衅,养兵所花的税钱真的值吗?
鞍桀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将军,公平吗?
的确像乔御史所说的那样,句句有深意。他这么挑衅的举动,仗的是有七皇子支持,若陶宪之只是一个穷酸书生,那百姓只会笑他“痴人做梦”,但若他是皇子的门客……意义就大不相同。
更何况,是一位有贤王之称、对皇位‘看得很淡‘的皇子呢。
京城的波涛汹涌,花似玉暂时还没领略到。
她甫一进城门,就被路边的摊子吸引了目光。
在现代,对路边小贩的管理相对严格,而在这个架空的朝代,也有巡街管事的人,不过小贩们有固定的摆摊地点和活动时间。
“乔姑娘,黎月姑娘……就拜托你了。”
席慕手里牵着骏马,在乔府隔一条街的地方与她分别。
“嗯,再见。”
花似玉下意识冲他挥手,席慕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把佩剑放到左边,这才举起右手,僵硬地:“再……再见。”
这一个面冷心热的古人对她暗生情愫,花似玉却无知无觉。
她抱着毛茸茸的一团——现在叫海东青,小名东东的黑猫,敲了敲乔府的门。
老管家开门,愁云惨淡的脸一见她,就喜剧般地神采飞扬了:
“小姐!”
他是看乔姝长大的,领着花似玉去见乔爹的一路,唠唠叨叨着‘瘦了‘‘在外面受苦了‘这样的话。
从他的态度上推测,乔家的人还不知道她进花楼的事情。
那陶宪之……
大概是想等她木已沉舟,再给乔爹一个痛击吧。
毕竟文人最看中名誉这种东西,就像古代的女人看中贞洁一样。
乔爹见了她还算沉得住气,只有松开的眉间显露了他的心情。
“回你自己的房间吧。”
他冲花似玉摆了摆手,一副话不想多说的样子。
花似玉估摸着,乔爹是真的伤心了。
无论哪个年代,当自己的孩子为了情人离家出走,当父母的都会难过。
这是第一次……
花似玉有微妙的愧疚感。
还是对一个长辈。
黑猫走在花似玉前面,慢悠悠地穿过廊榭,走过荷花池的时候,还是没能克服天性,对着水里的鱼伸了伸爪子。
回味过自己的蠢样的它动作僵了僵,把爪子收了回来,挺掩耳盗铃地对着花似玉……
很乖地“喵”了一声。
花似玉低头,宠溺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把它抱起来:
“你的小短腿走得太慢了。”
黑猫:“……”
它别过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扭过来,脑袋抬了抬,看花似玉柔和的下巴。
只有这个时候,花似玉对他是全然地放下戒心的。
当他以管理员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得到的态度都很敷衍。
甚至以鞍桀的身份面对她,也不过是态度友善……以及深层地,不关心的冷漠。
反而是这样的,以一个弱小动物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可以看到真诚的微笑、还有宠爱。
黑猫不清楚自己对花似玉的执着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
既然关注了,在意了,那么就应该伸出脚掌,把属于自己的牢牢按住。
这是野兽的天性,和情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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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花似玉就早早睡了,因此早上五点多就被鸟叫声唤醒了。
洗漱完,和乔家人一同用餐。
饭桌上谁都不说话,饭后乔母用丝绢擦了擦嘴,把花似玉叫去散步,两人一边走一边谈心。
“你跟那陶宪之……”乔母浅浅地皱起精心修饰的柳眉,细的似乎一扯就断:“你和他……”
“女儿已经想明白了,他是个伪君子。”花似玉顿了顿,还是没瞒乔母:“他把女儿卖进了花楼,女儿差一点就失身了。”
“……”乔母一口气没提上来,又被她的话一噎:“陶宪之可能会以此打击父亲。”
“……哎。”乔母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温柔地替花似玉顺了顺耳边的鬓发,放下手:“你大了……总算——能让娘放点心了。”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告诉花似玉要警惕陶宪之,不要理会对方的信、不要和他私自见面。
而陶宪之,也自有一条获取情报的途径。花似玉一回府,以往那个受他贿赂的门卫就给他通风报信了:“大小姐回来了。”
乔姝的事情——陶宪之也有些后悔,不是对她太狠,而是不够狠。
把她卖了虽然也解恨,但如今她回来了,就成了一把双刃剑——他只能赌,那女人在乎自己的名声,乔家在乎名声,否则——七皇子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这一污点推开。
陶宪之越想眼神越阴狠,他一把揪过门卫的领子,冷冷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