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二）4 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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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午后，阳光显得温暖而慵懒。一阵阵风吹过，树叶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走在铺满黄叶的法桐大道上，呼吸着那灿灿欲燃的树叶的味道，枯草和灰尘混合起来的气息，有种置身于童话世界中的感觉。
时断时续地，从前方传来一阵歌声，那般轻柔，就像漂落在溪水上的红叶。我循声而行，来到一片草地的边缘。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正蹲在草地上，边哼着歌边逗身边的猫玩。
“尹佑哲。”我叫出他的名字，然后看到他缓缓地扭过头——天啊，居然是只狸猫……
“苏昕，苏昕……”有人使劲地拽了拽我的胳膊，我猛地睁开眼，脱口而出道，“狸猫！”
“你说谁是狸猫？”话音刚落，哄笑四起。我揉揉眼睛，待看清美术老师那张充满愠色的脸和凌美紧张的表情，才总算清醒过来。
原来我竟在画画时睡着了，手上还拿着画笔呢。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样也能睡！你可是个好学生啊……”美术老师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我无奈地瞥了凌美一眼，后者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唉，一只狸猫引起的噩梦……
终于熬完上午的课，我和凌美去食堂买了两份盒饭，又去小卖部买了瓶可乐，然后到小花园里享用午餐。
“这才是生活啊！”凌美感叹道，一口饭下肚，忽然神经兮兮地戳了戳我。“说实话，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约会？”
“想什么呢你？”我瞪了她一眼，刚想解释，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她就是想约会也不行，光打工就够受了，对吧？”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叶浠不知何时竟来到了我俩跟前。他朝我眨眨眼，很自然地在我对面的草地上坐下，顺手抓过可乐瓶拧开盖子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喂，那是我们的……”凌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当接触到叶浠的视线后却忽然住了口，“唰”地一下就藏到我背后去了。
“你干嘛呢？”我疑惑地扯了扯凌美。她匆匆扫了我一眼，摇着头拼命往下缩身子。
叶浠放下可乐瓶，勾起一边嘴角，冷声道，“程凌美，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吧？”
“以前的事？”听叶浠这么说，我更加疑惑了。难道他俩以前就认识？
“怎么她没告诉过你吗？也难怪了，上幼儿园时，她可是做过很多好事呢。”叶浠双眉一挑，嘴角的腐笑也愈发深了。
话说十五年前的某天，程凌美第一次去到幼儿园。
一进门，她的视线立刻被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吸引住了。
“哇，天使！”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在对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那个小男孩被她吓到了，当场哭了起来。
“你对佑哲做了什么！”另一个男孩气冲冲地从旁边跑过来，本想将凌美推开，无奈当时的凌美身材就像一堵墙，他反而害自己跌倒在地。
“天！你是男生吗？好漂亮啊！”看清这个男孩的面容，小凌美立刻两眼放光，流着口水摸了过去……
我顶着一头黑线听完叶浠的叙述，在精神上对他和尹佑哲幼年的遭遇表示无限同情。碰上凌美这种骨灰级的花痴，只能算他俩倒霉了。
现在想想，凌美当初不愿意加入话剧社，或许是害怕遭报复吧。如今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她也在来校的第一天领教过了。
“我当时确实是有点过分……”凌美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肩膀露出半张脸，弱弱地说了一句。
“什么叫有点！”叶浠一听，旋即刷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用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凌美早就被大切八块，不，是无数块了。
“苏昕……”凌美拽了拽我的衣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瞥了她一眼，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这丫头，怎么老把烂摊子扔给我……
“凌美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吧。”我劝叶浠道。
“开玩笑，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言罢，他绕过我试图揪住凌美。后者也不傻，见形势不妙，一眨眼又转到我前面去了。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居然开始绕着我玩起老鹰捉小鸡。
“喂，程凌美！你躲什么！”
“苏昕，救命！”
“叶浠，冷静点！”我看准时机拦下他，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故作紧张地说，“这里来往的人可不少啊，你的花美男形象……”
果然“花美男”这三个字对他的冲击很大，我话还没说完，他立刻咳嗽两声，整理了一下衣服，道，“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谁叫我长得这么漂亮，真是罪过啊。”
总算解决了。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视线扫过那两人，想笑却笑不出来。
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已经少了一大半。原本繁华的街道一下冷清起来，灯光如同远飞的萤火虫，扑腾几下之后带走了光明，只留下越发模糊的光景。
在街道尽头，有一家名为Miracle的音乐书吧。Miracle，含有邂逅奇迹之意。
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但他很少露面，店里的事基本交给他妹妹韩晓沫以及三个学弟叶浠，尹佑哲和蒋亚修打理。
以上五人再加上我，就是目前店里的所有人员。
打烊时间在十点半，但现在已经没有客人了。
我一边听着钢琴声一边擦窗户，擦着擦着手却不自觉地顿住了，视线透过玻璃的反光聚焦在那个弹琴的人——手腕的链子上。
就是这么一条链子，害得我无端端地多了一件事要做。虽说有薪水拿，但那点钱跟我付出的时间精力根本就不成正比。怪不得他们会招不到人。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推掉这活，就算再无聊也不能这样给人家当廉价劳动力啊。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尹佑哲忽然抬起那只戴着链子的手朝我晃了晃，另一只手依然不紧不慢地在黑白键盘间游走着。我扭过头狠狠地瞪向他，却看到他优雅地将手链举到唇边，轻轻一碰，目光中满是促狭而顽皮的笑意。
我愣了愣，脑海中飞速闪现过舞台那次意外的亲密接触，立马红着脸转回头，什么不当苦力的壮志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来如果不是尹佑哲力挽狂澜，成功地用演技骗倒了所有观众，让他们以为我摔倒以及后面的种种都是按照剧本进行的，我的下场一定会很难看。且不说把演出搞砸，只要想想尹佑哲那群庞大的拥护者们就够心寒了。
虽然知道真相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好在他们都保持缄默，事情也就一了百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个威胁我，可真够狠的。呜，栽在他手上只能算我倒霉了。
“擦窗的，你动作快点好不好，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韩晓沫不耐地扯着嗓子冲我喊道。她正在柜台后面点着钱，完全一副老板娘的尊容，哦不，是老板妹妹的尊容。
“就是就是，你再不快点，我们黑糖就要睡着了。”叶浠一边附和一边蹂躏着黑糖的脑袋。
黑糖是一只纯种萨摩耶犬，有着一身华丽的白毛和一双水灵的黑眼睛。至于为何要叫黑糖，据说是因为蒋亚修在第一次见到它时说的话——“它的眼睛好像水果糖”。于是这漂亮的萨摩王子就被冠以“黑糖”这样莫名其妙的名字。
“就会说别人，你自己怎么不干活？”我很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话音刚落，那边立刻噼里啪啦扔出一堆话，“我怎么没干活了？没看到我正在给黑糖挠痒痒吗？要是得罪了店长的挚爱你付得起责吗？”
“算了，当我没说。”火星人没法沟通。我纠结地蹲下身，刚要将抹布伸到水桶里，再次听到韩晓沫那高分贝的尖叫。“怎么还有空闲聊，快干活啊你！”
“知道了。”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好气地想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凶什么，却也只是发泄般地用力将抹布搓阿搓，又往里死里拧阿拧。
当我洗好抹布重新站回窗边时，钢琴声却忽然打住了。借着玻璃的反光，我看到尹佑哲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这小狸，该不会良心发现打算帮我擦窗吧？我揶揄着勾勾嘴角，感到有人向我走来，侧过头，然后就看到蒋亚修那张如同雕塑般精致的面容。
“我来帮你吧。”他微笑着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抹布，不等我开口就开始干起来。
“谢谢。”我心里一暖，回以他一个感激的笑。他点点头，那一丝不苟地擦窗的摸样让我对他的佩服又飙升了几个档次。
人与人就是不一样。我暗叹一声，发现蒋亚修的额上浸着一些细密的汗珠。他之前一直在整理店中的书，看来那差事也不轻松啊。
“蒋亚修。”我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半开玩笑地轻轻拍上他的额头，却被他震惊而复杂的目光吓到了，一时愣在那里，缩到一半的手也悬在半空中。
半晌，他比我先回过神来，扶住纸巾轻声道了句“谢谢”。我收回手冲他尴尬地笑笑，正纳闷刚才的举动是不是特别怪异，不经意间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停留了几秒。我转过头，看到尹佑哲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
原来小狸真打算帮我擦窗……
我没由来地感动了一把，只是那份感动很快被他眼中逐渐加深的情绪打断。那是种怎样的情绪？冷淡的？生气的？受伤的？无论是哪种，似乎都隐隐带上了一丝说不清的寂寞……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我忽然觉得像做错事一般，心里很不是滋味。再看看叶浠和韩晓沫，他俩的表情是各有各的古怪，弄得我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复杂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二）4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