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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长恨此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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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着秦煜回到山野小住的路上,凤染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什么呢?说哥哥,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师弟吗?
凤染不喜欢孟竹,更不喜欢莫子元,可这不代表凤染可以对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死,视若无睹!特别是当那个凶手,是秦煜的时候。
凤染疑惑了。不明白了。
孟竹,不是与哥哥是一边的么。
不该是与哥哥,祸福相当,同生共死的吗?
怎么会,被哥哥杀了呢?
秦煜本欲进屋,却发现凤染一直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却只见凤染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而看见凤染那呆愣的神色后,不知怎么的,秦煜就觉得左手腕的桃花树甚是不安,弄得自己左手处有了些许疼痛之意。
可此时秦煜无暇理会。
他明白凤染在疑惑什么。
所以他转正身体,直面凤染,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
“我只是,只能抓得住一样东西罢了。遗憾的是,孟竹不在此列。”
凤染听到秦煜这么说,不知怎么的心里慌得厉害,从来都知道害怕二字是什么意义的凤染,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害怕!凤染不由跟上前去,拽住秦煜的衣袖,对着秦煜问道,
“那我呢?我在你所谓的要抓住的东西之列吗?”
可秦煜却没有言语,只是一派淡漠地看着凤染。
这时间一瞬一瞬走得飞快,可凤染却觉得是无边漫长。就在这不过片刻的时间里,凤染的心就连跳动亦是不敢,只能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烹煮煎熬。
秦煜拿开凤染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臂,然后转过身去,缓缓步入外厅,
“我不知道。”
摧毁掉一个人的信念需要什么?也许不过就是深爱的人的一句不确定。
凤染所有的信念支撑就随着秦煜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全然崩塌了。
那个我以为爱着我的哥哥,其实只是我自己以为的吧?
凤凰爹爹不是说全天下的人都会喜欢凤染的么,爹爹又骗人。
秦煜坐在外厅,手里拿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气,眼神却瞄着外头的凤染。
然后发现,凤染伫立半响之后终是离去。
秦煜敛眸,本就是偶然遇见,何苦一路同行?
如此,也好。
正午之时,莫子元一身白衣飘然而至。进了秦煜院子之后,就直往这外厅而来。
“大师兄可是在进午膳呢?可怜我这一日水米未进,真真快要饿死了呢!”
说罢也不理会秦煜,就着这秦煜的桌子,就吃了起来。
秦煜勾唇一笑,
“在我面前,还演个什么劲?子元可是不日便可进阶元婴了吧?哪里需要这些饭食充饥?”
莫子元听了秦煜这话,倒是正了正身子,只是嘴角处仍是浅浅笑着,看着秦煜便说道,
“这世上的事,总是装着装着便可成真的。世人不都说,要想骗过别人,还须先骗过自己嘛?”说罢,就接着吃喝起来,然后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对着秦煜说道,
“还是说,大师兄连顿午膳都不舍不得给师弟我吃?”
秦煜放下筷著,用锦帕擦了擦唇角,
“吃好了,便进内厅。”说罢,便转身进了内厅。
而坐在桌前的莫子元则是仔仔细细,慢慢悠悠地吃了顿午膳,将那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秦煜坐在上首,手里把玩着自己那把乌骨扇,而眼睛则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下座的莫子元。
莫子元则是半分不觉,仍是一番平日做派,自得惬意,端是坦然。
秦煜心里微叹,这莫子元,才是当得起“反派”二字的人。
如果秦煜在杀了孟竹之后,还自以为能与莫子元同以前一般,那秦煜便是天下第一号的傻瓜。
“苏暮现在何在?”
莫子元捻起桌上的糕点,抬头看向秦煜,
“我还以为大师兄会先问我是谁。”
“你是谁,与我无关。你想做什么,也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苏暮何在。”
莫子元将手里的糕点放在嘴中,夸张的皱了皱眉,
“今天的点心难吃极了,凤染小友可是偷懒了?”
听到莫子元如此说话,秦煜却是轻笑,好一个莫子元。
凤染的确是我的帮手不假,可没有凤染你便可以轻易挟制我了吗?
秦煜拨弄着手里的扇子,
“怎么着我也是飞阳峰峰主秦怀安的儿子,想来在这正阳宗里,也是能说的上话的。要是我说某某是魔修派来的探子,想比也是会有人信的吧?子元你说呢?”
莫子元展颜一笑,
“大师兄说的极是。不过子元还是想先说说子元的事。”
秦煜看向莫子元,
“愿闻其详。”
“我是魔尊晏几座下右使无天。在此之前,师承阴山老祖,受命潜入正阳宗,伺机偷去正阳令。”
“正阳令?”
莫子元似是无奈一笑,
“我亦不知这正阳令是何物,自来这正阳宗二十余年,我甚至也从未听同门师兄弟说过此物。不过晏几既然如此说,则此物必有。”
“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自是想与大师兄谈桩买卖。”
“什么样的买卖?”
“杀死晏几的买卖。”
秦煜斜倚在椅座后背,
“我为何要做这笔买卖?”
“因为苏暮就是玉娇娘。这玉娇娘与晏几的关系,相比大师兄也略有耳闻吧?”
秦煜闻此,眼神不由闪了闪。晏几?晏几?这名字……一个秦煜连想都不敢想的可能,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进入了秦煜的脑海,若是那样!
不过秦煜很快就从自己的回忆里跳出来,然后一双桃花眼盯住莫子元,
“所以你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苏暮身在何处,却依旧瞒了我十几年!”
“是。我与玉娇娘也算是同宗,因而也有过几面之缘,加上大师兄给的画像形神俱似,自是早早便认出来了。不过大师兄也莫要生气,我也没有将大师兄的事,与她讲。不过嘛……”莫子元将此音拉得老长,眼睛更是别有深意的看向秦煜。
“不过什么?”
莫子元坐正身子,说道,
“不过奇怪的是,那玉娇娘在成为左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追杀正阳宗飞阳峰秦怀安的独子,也就是大师兄你。”
莫子元的眼睛晶晶亮亮,似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地闪亮。
秦煜却没有看着莫子元,而是收敛了神色。
小暮,你是在怪我害死了你吗?
莫子元到是没有怪秦煜的走神,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谁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呢?就好像,谁会无缘无故地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大师兄,你说是吧?”
秦煜听到这里,心中突然一震,自己果然还是太大意了!
可秦煜面上还是一派风淡云轻。
秦煜打开手中的乌骨扇,在胸前轻摇了两下,然后对着莫子元说道,
“这笔买卖,我好似不能不做了。”
“不过我要先见到苏暮。”
莫子元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不由越发深了,
“晏几欲在太一、正阳、凌云三宗领地各建成三座传送阵,以便十万魔修入境,夺取三令。苏暮亦是为此事而来,现在大概在浔阳城南郊一地,督办此事。”
莫子元站起身来,对着秦煜就是一拜,
“子元在此预祝大师兄,得偿所愿。”
说罢,就要往外头走。
秦煜此时却也站起身来,对着莫子元的背影问道,
“那阴山老祖呢,现在如何?”
莫子元转过身来,仍是一派笑意,
“自是死了。”
然后声音便再不可闻,但是秦煜还是从莫子元的嘴型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被我吸干精气而亡。”
莫子元再次转身,走向门外,一句话穿过秦煜的小院,幽幽而来,
“我从未有意与老天相争,奈何老天推我至此,既是这般,我也只好顺天意而为,享人世稀奇乐事。快哉,快哉。”
此时恰好狂风席卷,乌云盖日,秦煜站在门前,一身宝蓝色长袍随风飘扬,一时间衣袂猎猎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前路既定,风雨难改。总是千万人挡我阻我,我也必定仗剑而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没得选择。
忽而秦煜紫光一闪,人便冲向乌云,往那浔阳城南郊而去。
而此时在那南郊密林一地,则是道俢魔修,两厢对峙的局势。
自正阳宗掌门吕致一出外云游起,掌门座下大弟子程皓便就暂代掌门一职。
前些日子,突然传来魔修数十人盘踞南郊,图谋大事的消息。程皓自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疏漏,于是便派遣潜阳、见阳两峰内门弟子前来打探。
两峰弟子不负所望,果然发现有大批魔修来往出入的痕迹,之后顺藤摸瓜,几番查探之后,终是发现这些人的老巢!然后就在这密林里,发现了一座可容纳万人同时出现的大型传送阵!
两峰弟子交换意见之后,决定派遣几位弟子先行回宗,将此事禀告代掌门,其余弟子则在此地蹲守,以防这些魔修突然转移。
可偏偏就在此时,魔修也发现了这些道俢的身影,两方交手之后相持不下,便就在此地对峙起来。
于是当秦煜到了此地之时,看到的就是双方各有死伤,僵持不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