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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伴读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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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得晚,梁泊硬拖着才姗姗来迟,进门前就被张宏堵在门口了。
他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表情难以言状,只是右腿站立的姿势有些怪异,腰也朝着那个方向微微侧着。见他这样,我反倒莫明地勾起了嘴角。
“是你对不对,沈亦疏一定是你!”他顿了一下就要朝我冲过来。
我不动弹,任他扑过来。倒是梁泊,先挡在了我面前。
张宏的脸阴晴不定,有种恨意却也夹杂了恐惧,我大抵猜测到那兄弟两是下了狠手的,他大概嘴巴里也没少不干净。
“昨天下午是不是你找的人……”他咬了咬牙,有些屈辱,不肯说下去。
梁泊急着护我:“说什么呢,你又想诬陷沈亦疏什么?我可告诉你,夫子昨天一直留他到晚上,哼,你休要再胡言了!”
张宏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避过梁泊,只对上我:“我就问你一个。”
我不清楚当时自己的表情,但是那种打从心里发出来的淡漠感觉却还记得,声音很冷地对他说:“别再招惹我了。”
风吹过,我垂在前额的发丝飘摇了一下,侧身避开张宏,绕过他进了教室。
最后一眼,我看见他眼神暗暗的,像是失去了那种猖狂的色彩,踉跄了一下。
我给的答案模棱两可,没承认也没否认,岂不知听在他耳朵里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敢肯定,以后的日子里,这个人再没有力气和我斗了。
“这个张宏还真是烦人呢!怎么老这么无赖!”连梁泊这种不轻易抱怨人的都忍无可忍了,刚坐下就冲我回了一句。
我半侧着头,托腮靠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梁泊可能永远也不知我做了什么,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这样,就好了。
将桌面上崭新的书卷摊开,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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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匆匆,也不过是转瞬的时间。
又到了京城最美的季节,朔风凛冽,白雪红梅,新罗河的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细雪冰晶覆盖在桥面,光下折射出漂亮的颜色,令我一瞬间想起西湖的断桥残雪。
新罗只是一条小河,虽然源远流长但宽度却很窄,上面的桥自然也不能和断桥相比。只是人一恍惚,难免会忆起些陈年旧事。
冬季却也是最喜庆的时候,人人家里爆竹声声,除旧迎新。
门联是红的,爆竹是红的,红包也是,更别提我身上的衣服了。就好像看着这火热的颜色,人们的内心也会沾上这洋洋的喜气。
一早,梁泊就约我出门放炮玩,我原本对这些咋咋呼呼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想着看看外头的雪景便也应下了。
或许是我这一年半学习态度还算端正,加上连夫子那样的人都常常夸我,沈修儒对我学习上的事管得也宽泛多了,只当我是收了玩心,深感喜悦。
只有我自己知道,大学的时候,好歹我也是选修过中国古典文学的人,再加上从小学到高中的填鸭式教育,我要真跟傻子似的才有愧于十八年来的寒窗苦读。
梁泊拿炮炸了三五下,看我捂着耳朵站得远远的便也没了兴趣,分给了路边玩耍的小孩作罢。
我煽着他那一身烟熏火燎的味抱怨:“梁泊,你都臭了!”
“哪里臭了,这是爆竹味儿,爆竹都这个味儿!”他拐起京腔和我倔。
“这炮稀有着呢,外头买都买不到,我二哥专程给我留的!”
不过是纸卷着□□玩意儿,我没多大成见,要知道我以前见过的可都是些比这厉害的,奈何嘴酸道:“成成成,你是有哥哥疼的,不像我没脸没皮没人爱。”
梁泊笑嘻嘻地凑过脸来,他当然知道我没生气:“我疼你,哥哥给我的炮我下次都送你。”
我顿时黑了脸,谁要你的炮?!
“你哥哥,还没回来呀?”他突然这么问。
本是无心,我闻言却是心头一怔,有约莫一分钟的愣神。
那个人,还没回来。可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嗯,没回来。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呢!”我开着玩笑,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我看见他的表情,似乎想问我,有没有想念。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总之,梁泊最终没说什么。
他拍拍我的肩,微笑:“没关系,以后我二哥就是你二哥。”
梁泊在家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他说的二哥叫梁宵,我碰上过几次,倒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他常年跟着做大买卖的姨夫在外头跑,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每次回来都带好多新奇玩意给梁泊,待人是极好的。
“你二哥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想被抓去当小白鼠。”我吐了吐舌头,他二哥小时候喜欢捉弄人玩的毛病也不知改没改,我才不要遭那份罪去。
“诶——”梁泊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吃了个闷亏。
为了改善我的心情,梁泊提议要堆雪人,然后自己很欢快地跑去滚了一个老大的雪球当身子。
我紧随其后,也滚了一个雪球,只是却不是用来当当身子用的。
一瞬间我的大脑转了无数圈,流氓兔、史努比,甚至是当年风靡一时的日本动漫人物,可到最后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抠挖描绘才发现,指下的分明越来越像心底里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脸。
缩回被冻得通红的手指默默地搓着,感觉到温度迅速地回升,甚至立刻就有了一种被火燎着一般的灼热感。我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真的不想念他么?
最后,那个雪人的脸以被我按了一个结实的巴掌印而告终。
留下梁泊咋舌:“这就是亦疏你的小雪人,真独特!”
我在手心里留了一个捏好的小雪人打算带回去给林婉凝看,无论什么时候,我给她带去什么,她总是欢喜的。
我心里只想着快些,怕小雪人被热腾腾的手心捂化,前脚满心欢喜地迈过门槛,后脚就听见林婉凝背对着我诧异的声音:“什么?你是说太子要亦疏当他的伴读?”
我手心里的雪人啪地掉在地上,一下子砸了个稀巴烂,只剩下头咕噜噜地滚了老远,鼻子眼睛全部糊得脏兮兮的,孤单单地躺在那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然后更深刻地反弹回来,撞击得生疼。
前前后后都是密密麻麻的栏杆锁链,而我困在其中,一下子被拽进了十八层地狱。
听见声音,林婉凝一偏头就看见了我,朝我张开双臂:“疏儿回来啦,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啊。”
我状作无事,笑着小跑过去,脚下不经意踩中那稀烂的雪块,微小的噗嗤声吱呀在鞋底,估计被践踏的只剩下鞋印的雪人头让我身形一僵,扑进林婉凝怀里的节奏慢了半拍。
我仰头问沈修儒:“爹刚跟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倒是个好消息,”沈修儒笑着要揉我的脑袋,被我一个偏头躲过去埋在林婉凝怀里,“皇上要你做太子的伴读。”
真真切切地确认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我好受到哪里去,肚子里一大堆疑问噼里啪啦地炸开:“是皇上要我做太子的伴读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显得很突兀,好在童言无忌,并没有让人怀疑什么。
沈亦疏托着下巴沉思了几秒,道:“好像不是,我听说,好像是太子要求的。”
太子?我松了口气,脑子却恍地一愣神,搜遍了所有的存档发现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既然根本没见过,又怎么会……
“你是怎么认识太子的,我竟从未听你提起过?”沈修儒半是怀疑地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啊,什么太子,我哪有机会和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有接触。
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沈修儒也宽容地没再追问,倒是林婉凝,圈着我的胳膊紧紧的冲沈修儒娇嗔:“怎么了,我们家疏儿给人家当伴读还委屈了,我还舍不得让他去呢!”
“婉凝!”沈修儒皱了皱眉,带了点责怪的语气,“这话可不能搁外头乱说。”
叹了口气,听他又道:“翰林院里的夫子可不是外头那些可比的,更何况是太子傅,全朝上下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学识更深的了,疏儿能跟着学习,也是一种福气。”
福气……
这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吧,毕竟,我和那群人之间还夹杂着那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过疏儿你要牢记,伴君如伴虎,纵是太子也是怠慢不得的。”
“我知道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