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五章八月十九日 生死 ...
-
萧纬匆匆去看破土而出的观音玉像,明明没有关照过任何人,连陈永年都没有说过一声。可到了广明寺,还没和陈永年说清,就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冲了出来。心里立即怀疑了文礼言,又默默将这次随行名单默念一遍。还不得头绪,陈永年竟抱着她跳进了放生池。
放生池靠着一条容一人大小的管道,和莲花池联通。平日里,是为了保证放生池里水流清澈,此时却成了萧纬他们的逃生之路。
不过有桩事情,萧纬忘记和陈永年报备,那就是,她,根本就不会游泳。旱鸭子啊,落水就沉。等陈永年抱着她跳下池子,立即就发现萧纬惊恐地瞪大眼睛,已经连连喝了几口水。心里暗道糟糕,可要是再回到岸边,不,根本不用回去,他们两个小命马上就会交代了。他死不足惜,可萧纬怎么能跟着他一起死。
陈永年哑声说了句:“告罪。”双唇贴了上去,将空气渡了一些过去。一手牢牢搂紧萧纬在怀,一边则拼命冲进管道。陈永年此时只想救人,没有半点的旖旎之心,只萧纬倒是在他渡空气的时候,脸微微一红,神奇般的让她平静下来。双手抱住陈永年的腰,学着他的样子,双脚蹬水。
管道只有一人大小,不管是谁前谁后,旱鸭子萧纬也过不过去。陈永年眯了眯眼,此时也管不了太多了。搂住萧纬的手,越发收紧,将她仅仅贴在胸口。两人距离太近,陈永年似乎能听到他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不知道是忧心难以逃脱,还是因为此生终于有次机会,能和萧纬如此亲近而兴奋不已呢。
好在水下通道并不长,在萧纬脑昏眼花,肺鼓胀着就要爆炸的时候,终于看到眼前亮光。亏陈永年使劲全力,将她带出,两人刚刚浮上水面,一阵箭水而下,又是惊地潜了下去。抬头看去,湖面上灯火烁烁,时不时就有箭雨冲湖面射击。显然就是刚才那帮人,一定要赶尽杀绝。
萧纬惊恐地暗叫要完。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死在水里了啦。难道因为她这个重生的翅膀,扇得太厉害,所以死期提前,而且是那么难看的死法吗。念头一闪而过,还没喘稳的气息,终于忍不住了。弱弱发出一声“啊”,湖水已经冲进嘴里,惊怕地看向陈永年,完了,她真的要死了。
忽然见到陈永年的淡笑,像是在说,“别怕,一切有我。”他的唇再次覆盖上来,那里有微甜带涩的味道。像是陈永年不经意中,会流露出的落寞神情。空气等于生命,就在此时,突然间都托付到了陈永年的唇间。
好安心啊。萧纬想,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修陵的事情让陈恩泽去做了,所以陈永年的命运,已经被她改掉了。她不亲近后宫任何一个人,所以她的命运也会更改。不管如何,她,和陈永年一定会没事。她要君临天下,陈永年要做她最忠心,最显赫的朝臣!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空气的缘故,还是心里暗示起了作用。萧纬和陈永年小心翼翼躲在荷花繁茂处,倒是躲避了对方探查。两人只露了脑袋在湖面上,深深喘气。萧纬凑近陈永年耳朵,轻声说:“这个池子小,他们过会搜不到,便会驾船到湖面打捞。咱们要快点离开。”
陈永年耳廓通红,“嗯”了声,“憋气,水下走。”
只是天意弄人,他们两个刚刚到岸上,就听一声啸声,凌厉箭矢直冲萧纬而来。来势汹汹,根本躲之不及,却在眨眼功夫,陈永年拉住萧纬搂进怀里,而那支箭正中陈永年后心。他轻轻呼疼“唔”了声,嘴角却勾起笑容,眼神贪恋看着萧纬片刻,终是支撑不住,直挺挺半跪在地上。
“大胆反贼!”那被列入怀疑名单的文礼言,终于背着弓箭出现。根本不像她形容的那样体弱多病,一张弯月弓拉低绷紧,三支弓箭齐发,威风凛凛。
文礼言的出现,将那些哑巴刺客杀得片甲不留。他们也不恋战,若是没被射中要害,便自行了断。突然而起的刺杀,又突然间的愕然而止。将原本慈悲清净的广明寺,弄得血流满地,肮脏的杀人地。
“臣救驾来迟。”文礼言单腿跪在萧纬面前,不等她再多说什么,领口被萧纬揪起,“快,救永年要紧!”见一同来的侍卫,赶着马车过来,帝王心一下子发作,咬牙切齿地恨恨呵斥,“你们倒是都备的勤快!那些刺客呢,留一两个活口,朕要亲自审问。”
文礼言抬眼看向萧纬,神情严肃,“回皇上,刺客都死了。”顿了顿,补充一句,“非臣等动手,见失败后,她们各自自刎。想必是死士。”
“好,就算如此,也将尸首带回京畿!死人不会撒谎,好好的查。”
萧纬说完,也不管其他,跳上马车,跪坐在陈永年身边。射进陈永年后心的箭矢不敢妄自拔出,只剪短箭尾,让他能伏躺下来。
“陈姐姐,你还没看到我清扫反贼,怎么能离开我独去!”萧纬紧紧握住陈永年的手,那双手冰冷冰冷,像是陈永年的生命气息已经消散。她怕得浑身发抖,压抑着语调,恶狠狠命令道,“你答应过朕,说要和朕一起忍。说好要一起的,你怎么胆敢,怎么胆敢……”
说道这儿再也说不下去,要是陈永年死了,那她,那她的重生就是害了陈永年的性命。到头来,尹家没有清扫,还将陈永年的性命搭了进去。好恨!用力闭了闭眼,再回过神脸色已冷了许多,不可能,她既然能够重来,老天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连老天的神迹,她都敢造假,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手掀开车帘,冷着语调:“文礼言,命人骑快马回京,带太医院首于路中汇合。再传话李子树,将静思殿的人都押去尚刑司。”文礼言沉默点头,一挥手,已有快马冲过马车而去。
太医院首师太医在半道中和他们汇合,因知道是箭矢创伤带了上好的刀伤药。萧纬死死盯着师太医动手,只是解开陈永年衣裳的时候,两人同时一怔。师太医眼光闪烁,“这,这,”几声,便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将箭头从陈永年身上挖出,涂上伤药后,立即跪在车板上,头也不敢抬起:“箭矢还好没中要害,现在药性上,陈,陈将军暂时睡着,修养后便会无事。”
听到陈永年没事,萧纬自然就将关注点移到刚才发现陈永年是男人的事情上。她也吃惊啊,虽然她偶尔也会想陈永年会不会是男扮女装,但念头一转,反而自嘲异想天开。可此时,因为疗伤,看见陈永年根本没有明显的女性特征,再回想起以前,不管天气多炎热,陈永年总是捂得严严实实。左右一想,竟然能够自然接受陈永年就是男人,甚至心底里有股果然如此,还好如此的轻松感。
眼神瞥到正在发抖的师太医,勾起嘴唇:“师秉承,你可知朕为何单单唤你前来?”
“是是是是,下臣不知。”
“朕知道你对朕的忠心,也知道你是聪明人。”
“是是是,下臣不敢当。不不,臣是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纬拍拍师太医的肩膀,“朕不要你赴汤蹈火,朕只要你好好在太医院,便能帮朕分忧。只是,”她顿了顿,“朕不喜欢聒噪的人,你可明白?”见师太医拼命磕头,心思转了一圈,“听说师太医家里的小姐已到弱冠,可有谋求仕途?”
“是是是,犬女正在苦读,到时候也想进太医院为皇上效力。”
“好,朕记下了。出去罢。”
等车中只有萧纬和陈永年两个,她终于放松了绷紧的脸,呼了口气,伸手抚摸陈永年的脸颊。果然不像女子的轮廓,难怪以前一直躲闪和她亲近呢。“陈姐姐,不不,陈永年,你是何苦!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歪头居然笑了下,“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罚你。”
得知陈永年伤不及要害,萧纬的心情也轻松下来,握住陈永年的手不放,心里计较起这场突袭。知道她到广明寺的,只有文礼言,李子树,还有那几个侍卫。李子树忠心耿耿,根本不会出卖她。文礼言和那几个侍卫就是重点怀疑对象。何况,他们两个出事时,文礼言说在庙门外等候,却没有第一时间救援。
好在回去的路一路太平,等赶到宫里,李子树已候在北门。见萧纬一脸沉静,她也不敢咋咋呼呼。根据萧纬的吩咐,安排陈永年在静思殿偏殿休息。虽然李子树很想说,有点不合规矩啦,明明有朝臣住宿的地方,为什么要把陈将军弄到静思殿里,可萧纬脸色既有恨意,又暗藏着一丝喜色,让她摸不着头脑,自然不敢开口。
陈永年住进偏殿,那里的侍从全部被赶走,连夜叫了陈家二公子进殿。缮柒一脸喜色,扶着永娘的鸾轿:“主子,今儿您可千万别弃了好机会。”
陈永娘“嗯”了声,心底里燃起期盼。那日皇帝离开,她就觉得自个儿做错了。本来就是借着公子的名义进宫,更应该小心谨慎,怎么能够因为皇上的温柔,说话肆无忌惮,恐怕难以再得青眼。可老天保佑,听说今儿得了神迹,正想着哪位有好运能在今日伴君。倒不想,一直没听到消息,到了半夜,却是来传他。心底里既是期盼,又是害羞,好不容易等到伴君的机会,一定一定要极尽顺从。
他这边心里建设做得好端端的,可没想到被带进偏殿,却见到陈永年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萧纬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永娘一慌,匆忙去看公子的衣裳护颈,倒是完整无缺。还没开口就听萧纬冷冷一句:“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瞬时脚发软,重重跌跪在地上,头死死贴在偏殿柔软的地毯上。皇帝知道了!这句话轰隆隆在耳边回响,吓得他浑身瑟瑟发抖却寻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但念在陈永年救驾有功,功过相抵,就不再赏你们陈家什么。”萧纬顿了顿,因为知道陈永年是男人的缘故,此时见到永娘已没了之前要用他来安定自己心的愿望。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个秘密,朕先替你们保管。今日起,就由你好好照顾你的,呵呵,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