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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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黄昏，关外小城。
这里聚居了各个民族，各个地方来的人，每个人说的话不同，吃的食物也不一样，但是却为的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他们在此交换着岭南的茶叶，江南的锦缎，西域的美酒，如果你有钱，有心，甚至还能找到一些在中原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这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比楚留香在中原见到的要更加快乐，更加积极一些，他们的身上仿佛充满了活力，共同组成了这个充满了活力的小城。
只是楚留香看起来却有些没精打采，来到这个地方已有一日，距七日之约还有三日，可是他们至今还没有线索。这个小城并不大，但也不小，里头居住的人也以万计，在这一万个人中寻找一个人他们甚至都未能见过面的人，谈何容易。
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却免不了烦躁。熙攘来往的人群中出现了个身影，着一身粗麻衣裳，包了一条宽宽大大的头巾，从头到脖子都包了个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光彩与生气。
她穿过人群，冲他小跑了过来，来到他面前，才扯下面上的头巾，呼吸在空气中凝成袅袅的白雾，她的脸不知是因为一路小跑还是因为这寒冷的天气，透出娇艳的红。
楚留香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来，道：“你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顾非欢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探脑袋看了看他的周围，道：“英老前辈呢？”
楚留香道：“他去寻一位故交，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帮助，大概过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顾非欢道：“那一个时辰刚好……我刚刚去这里的商会打听了下，问了问他们近十五年来到这里定居的汉人的情况。”
楚留香道：“可是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顾非欢摇了摇头：“近十五年来在这里定居的汉人太多太杂，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官府的文牒，所以商会那也无法弄到一份确切的名单来。”
楚留香笑道：“但是？”
顾非欢眨了眨眼，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但是’？”
楚留香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若没有好消息，就不会是带着这样一副表情过来了。”
顾非欢摸了摸脸道：“不对啊我明明用头巾把脸围起来了你怎么看得到我什么表情……算了，他们虽然不能给我所有在这里定居的汉人的名单，但是他们告诉了我这里有一个老秀才，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十几年了，几乎所有住在这里的汉人他都认得，所以我想我们或许能见一见他，从他那里能得到什么消息也不一定。”
楚留香看了看天色道：“那你是想现在就去么？”
顾非欢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英老前辈既然不在我们就先去一趟。”
楚留香想了想道：“也好，那位老先生住在何处？”
顾非欢道：“他住在城外几里的旧民巷子里，若是徒步来回恐怕时间太久，而且天色将暗也不安全，所以我想回来借两匹马。”
两人便回客栈借了两匹马来，趁着天还有余光出了城，一路向东过了几里荒芜的地，见到一个矮山坡上盖着几排屋子，都是木板拼凑而成的，有的稍好些的还有几块石头磊着，两人驾着马进到这几排屋子间的窄路上，说是路，其实也就是被人踩得稍微平整些的黄土地，与热闹的城中相比，这里静极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早早地回到家中，又或许其实这些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他们两人翻身下马，不由相视一眼，顾非欢牵着马在前，楚留香紧随其后，他们绕过了第八间屋子，那残破的木门两边贴着一副早已褪了色的对联，这也是这里头唯一的一间门外贴了对联的屋子。
顾非欢将马绳交给楚留香，上前轻轻敲了敲那扇门，里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出来一个声音，急躁而又愤怒。
“往西走个几里地就进城了，到城里找落脚歇息的地儿去，别来这！”
顾非欢愣了愣，才开口高声道：“我们不是来投宿的，请问李秀才在家么？”
里头沉默了一阵，那个急躁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没有什么李秀才！你们找错门了！”
“这……”顾非欢回头看了一眼楚留香，楚留香示意由他来试试。
于是顾非欢退开来，让楚留香走到门前，只听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老先生，我们千里而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求！这里没有什么老先生！你们快走吧！”
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也是出乎他们两人意料之外，顾非欢不由拉了拉楚留香的衣角在他耳畔低声道：“这可怎么办？”
楚留香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想了片刻，又隔着门对里头高声道：“李老先生，在下确有十分重要之事想要请教您，若非不得已也不会随意来打扰先生清静，还望先生能通融一次，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这回，屋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了，他们两人侧耳听了一会，除了屋外呼呼的风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天色将晚，气温也越来越低，顾非欢刚想拉楚留香说不如明日再来，楚留香却忽然一步上前重重地拍起了门来，一边拍着一边高声道：“李先生，您开个门，若是不开门，我们今天就在您这门口等着，直等到您肯开门见我们为止！”
沉重而不断的敲门声在这样荒芜之地中显得格外令人心惊，顾非欢还在疑惑他为何如此做时，沉默了许久的门里忽然又有了动静，那扇门在黑暗之中忽然打开，里头冒出了个中年人，连楚留香也不免下一跳。
他阴沉地瞪着楚留香，又斜眼看了顾非欢一眼，沙哑着嗓子道：“进来吧。”说罢便转身回到了阴暗的屋子里。
楚留香正要踏进屋子，顾非欢却马上拉住了他，皱着眉低声道：“那人……”
楚留香却只是微微笑着，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反而拉起了她的手道：“娘子，你莫要怕，跟着我便是。”
顾非欢瞪眼瞧着他，被他拉进了屋子。
屋里一丝灯光也没有，顾非欢适应了里头的黑暗后才看清这间简陋至极的屋子，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一把残破的木椅，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已辨不清模样的画，再无其他家什，而在那张桌子的右侧还有一道简易的门帘，想来那背后就应该是卧房。
那人坐在了这间屋子里头唯一一张椅子上，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人，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楚留香拉紧了顾非欢的手道：“先生莫要怪罪，在下带着内人来此，其实是为了寻亲，听闻您在此已居住二十余年，所以特来此地，希望您能帮我们找找失散多年的至亲。”
他的目光中似乎少了几分锐利，慢慢地道：“那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我虽然在此地住了这么久，但也不是谁都认得。”
楚留香淡淡地笑道：“我们想请问您是否可记得约十年前来此地的一位姓楚的公子？身形样貌与我相似。”
顾非欢疑惑地望着楚留香，却感觉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下一转，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人瞥了楚留香一眼，嗤笑一声：“你这样说我如何能够知道你要找的是谁？更何况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能记得每一个人。”
楚留香道：“您再仔细想想？”
那人却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们还是走吧！”
楚留香故作为难道：“这……既然您已不记得，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了，在下这就告辞。”
听他这话，那人便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道：“行行行，恕不远送了！”
他话音才落，楚留香却反手一指点住了他身上的大穴，那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目，却已经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楚留香放开了顾非欢的手，依然继续道：“打扰先生，实在抱歉。”说罢转身故意踏出了几声脚步声，然后将门关上。
顾非欢心下已然明了，黑暗中他们瞬间跃至那道门帘边，楚留香向她点了点头，顾非欢就伸手掀开了那门帘。
楚留香身形一动便没了踪影，只听那门帘背后几声沉重的闷响，而后又是一阵丁丁当当的金属碰撞之声，等顾非欢转入帘后时，只见楚留香长身而立在不大的屋子中间，身边倒着四个大汉，地上掉落的是他们的马刀，再旁边的床上坐着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两人都被蒙住了眼睛，被捆绑着的手还互相紧紧牵着对方，瑟缩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留香为他们松了绑，顾非欢找到了油灯将其点燃，屋内顿时有了光亮。她再转身时，楚留香已经为夫妻俩揭下了蒙住眼睛的黑巾，灯光下，顾非欢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孔，却同时也怔住了。
那个中年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也十分瘦小，他的妻子也是一样，可令顾非欢震动的是，那个女人的面容却如熔浆般，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
她的眼中透出了惊恐与绝望，颤抖着身子躲在丈夫身后，顾非欢有些不忍地将目光移开。
楚留香显然也发现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地觉得难过起来，但依然保持着镇定，尽量让的他的表情正常，低声道：“你们莫怕，我们并不是坏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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