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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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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徐家明面上说没分家,其实各有灶台,一旦老太太过世,就算彻底分家了。
老太太跟大伯一家住在主院,徐文婉一家住在东院,西边的院门用墙砌起来,隔出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氏头上的发饰越来越简朴,连手上戴的玉镯也不见了,桌上菜色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身侧的两个丫头每天都神情紧张,徐家这等情形,说不定要发卖家里的仆佣。
徐文婉每日随刘氏去祖母处问安,老太太拿出几十两的私房银子给刘氏,立在一旁的金氏眼睛都冒火光了。
“别急,等大宝亲事说下来,也有也有!”最了解大儿媳妇的估计还是老太太。
五日后,徐涛林揣着银子跟着岳父、大舅子一起上京去了。
家里的仆佣终归没有卖掉。
经过这些日子,徐文婉心中的抵触和成见减轻了许多,毕竟到最后,刘氏也没有放弃她。
现在徐文婉与刘氏坐在一起,也能闲话家常。
“娘,大伯家真的卖了田地,帮二弟筹钱么?”
刘氏失笑道:“这是场面话,哪能当真。不过,你大伯父私下里还是给了一点,这个情咱们得记下。自家的田卖了几亩,反正你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租给别人种也没多少收成。祖母那里给了一点,幸好族里赏了文翰两百两银子,县里也给了二十两。”
“娘的金簪子和玉镯也卖了么?”首饰可是女人的体面啊。
“这算什么,你外祖父和两位舅舅在京城这期间不知要花费多少,这人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等以后弟弟做了官,自然有机会报答了。”
家里的地卖了,首饰典当了,估计还向亲戚朋友家借了银两,大有孤注一掷的感觉。
族里有多看重徐文翰,可以说是把徐文翰当作是徐氏一族的希望所在,重振家族的重任就落在他的身上。
“娘上次不是说去那个什么书院问……”徐文婉假装无意问起。
梅溪书院在对待徐文翰的态度上,近乎反常。
徐文翰小小年纪,先是中举,仅隔半年,又考中进士,这样的天才,梅溪书院却不闻不问。
反常即为妖,着实可疑。
刘氏一听便来气,怒道:“历经百年,梅溪书院也早变得面目全非。那些读圣贤书的人除了忌贤妒能,还能干什么?!这件事情不是一二句话就可以搪塞过去的。说什么同名同姓,以为是外省的——”
“这样的话梅溪书院的人信么?”
“就是梅溪书院的山长给递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徐文婉低头抚平裙摆的皱褶,“林启亨又是什么人?”
“便是梅溪书院的山长,也是姓杨那个混蛋的授业之师,有什么样的老师便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古人诚不欺我!”
梅溪书院、杨晋溪、林启亨、徐文翰……
又是什么线能将他们串联?
天气日渐热起来,不知不觉已过了二个月。
六月初,村口噼里啪啦放起鞭炮,晌彻了整个芳岙村。
徐文婉和两个丫头一起到大门处,只见外头黑压压的人群,青年扶着老人,妇女抱着孩子,整个村庄的人都聚集在此。
历经百年之久,徐氏一族终于出了一位进士,还是这样年轻的儿郎。
极目望去,都是些低矮的瓦房和溪石垒成的围墙。
那些村妇蓬着头,穿着皱巴巴的苎布衣裙。小孩子都脏兮兮的,穿着不合体的破旧衣服。
突然感觉有人扯她的袖子,徐文婉转头看看莲蕊,眼角的余光却瞟见母亲正瞪着她。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徐文婉叹了口气,只得往回走。
走到院门处,转念一想,便朝正房而去。
老太太腿脚不便,只能躺床上,徐文翰回家,头一个便要来拜见祖母的。
她一跨进老太太的卧房便觉得不对,想撤脚已经来不及了。
初春的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刚好只照在脚踏位置。
在床榻上以及两侧坐着四五位中老年妇女,外加侍候的方嬷嬷和李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盯着刚揭开帘子的她。
这么多人,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么?
“囡囡,快来拜见姑婆、姨婆。”祖母慈祥地朝她招手。
两个年纪大的老妇人其中一位笑眯眯道:“这见了都有十来年了吧,转眼间便这样大了。过来,给姑婆瞧瞧。”
徐文婉只得硬着头皮走近了些,刚想行礼。
谁想,方嬷嬷拿了一个垫子搁她的面前。
她只得下跪,给两位老人磕头。
“这模样真俊,你可真有福气。孙女长得好,孙子中了进士,那可是要当官的呀。咱们这些老婆子哪里有福气跟当官的说过话,瞧都没瞧见过。”
老太太笑眯眯道:“这位是你姑婆的长媳,那两位是你姨婆的两个媳妇。”
徐文婉向来最烦这些客套人情往来和家长里短的,只能僵硬地站在床边听这些人唠磕。
这些人字里行间绝不提起她被退婚逼着出家的事情。
她不禁在心里骂自己自作聪明,又期盼着进士老爷还不快快现身。
终于听到门外涌来一陈的脚步声,以及各种客套虚礼。
除了两位年长的姑婆和姨婆还坐着,其他人几乎立时站起身来。
徐文婉下意识再往床柱上靠了靠。
只见,大伯父大伯母、父亲母亲先进来,紧接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走了进来。
只见他相貌俊美,目光坚定又极富智慧,笑容展露间,还是带着少年的青涩。
身量不高,显然还在长个当中,两姐弟的长相只能说是六分相似。
徐文翰跪在老太太的床前磕了头,又向姑婆姨婆见了礼,最后看向她,露齿笑道:“姐,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