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难逃》千溪雪湖

25、急转直下

　　傅昕铭也喝了酒，就算要送季晴回去也只能坐计程车。

　　季晴醉是醉了，但头脑还尚算清醒。她口齿不清地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傅昕铭担心她一个女生醉醺醺地坐计程车不安全，还是跟着上车陪她。

　　难得和傅昕铭独处的机会，即使醉意浓烈，但季晴还是很开心。而且醉了也有醉了的好处。哪怕像现在这样靠在傅昕铭的肩膀，挽着他的胳膊，他也不会甩开他。

　　季晴的亲昵动作让傅昕铭很不自在，但看她醉得迷迷糊糊，也不好推开她。

　　到了季晴家的小区门口，傅昕铭扶着季晴下车。季晴没站稳，一下栽进傅昕铭的怀里。傅昕铭扶了她一把，：“没事吧，季晴？”

　　季晴脑袋晕晕沉沉的，听到傅昕铭的声音就特别动情，又特别难过。

　　“昕铭，我是真的喜欢你……”

　　听到突如其来的表白，傅昕铭愣在那里。发现季晴并没有接着说话，才如释重负般继续扶着她往小区里走。

　　季晴忽然拽住傅昕铭的衣领，停在原地：“我有哪点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可能说的是醉话。傅昕铭稍微施力，试图拉她继续走。没想到醉酒的人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傅昕铭拿她没办法，只好答话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醉。”季晴哽咽着就是不肯动身。

　　“季晴，感情勉强不来。并不是你不优秀，而是情之所至，无法控制。”

　　季晴死死拽着傅昕铭。眼睛里，白色路灯下傅昕铭的样子模糊不清。她也不管，横冲直撞地掂起脚尖凑到傅昕铭脸旁，亲上傅昕铭的唇。

　　傅昕铭吃惊，慌忙推开她。季晴却用力捉紧，步步紧逼，不让他有逃开的机会。

　　嘴唇上有季晴口红的味道，脸也被季晴乱亲一通。傅昕铭没有办法，只能用力推开她。季晴没预料到傅昕铭居然会真的用力推自己，一个踉跄就摔到地上。

　　看到季晴摔到地上，一副玄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傅昕铭又于心不忍地蹲下身关切却淡漠地问：“弄疼你了吗？”

　　季晴委屈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傅昕铭，你会后悔的！”

　　傅昕铭与她保持着距离，静静的等她哭完。他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向她伸出缓手，她就会误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到时便会越陷越深。

　　他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

　　******
　　千佳雨和辛悄悄坐在阳台的小厅里，两人面前分别放着一杯酒和一杯白开水。千佳雨端着酒杯一边慢悠悠的喝一边叙述。

　　辛悄悄静静地听着。折射进来的微弱月光打在千佳雨半边脸上，她看到千佳雨的神色有些视死如归般的凛然。也许这样形容有点不对，但千佳雨的表情让辛悄悄只能想到视死如归这个词。

　　她说，那是一段非常想让人遗忘的记忆。

　　千佳雨和她的母亲两人在国外的生活，一如她之前所说，并不像许多人想的那样光鲜靓丽。她的母亲每天要工作十三个小时以上，她读书也只能半工半读才勉强能维持生计。

　　在唐人街还好，可一出唐人街，还要遭受不少的种族歧视。

　　但不管怎么说，任何困境只要习惯也就能逆流而上了。

　　就在生活渐渐变好时，她的母亲认识了一个当地男人。那个男人有着络腮胡子，还有浓密的胸毛。鹰鼻蓝眼，四肢发达，是个很健壮的胖男人。

　　他似乎对千佳雨的母亲一见钟情，苦苦追求了半年多，千佳雨的母亲才答应和他交往。交往一年后他们便领了结婚证。那是一场很浪漫的婚礼。尽管千佳雨并不喜欢那个男人，但那场婚礼却令千佳雨羡慕和夸赞。

　　她以为至少那个每天为她和这个家而疲于奔命的母亲获得了幸福。哪怕自己曾不理解，曾怨恨过她。直到后来的时光里，她才希望她母亲能快乐和幸福。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罢了。

　　那个男人很快露出了暴戾的本性，多次施暴，最终把她母亲害死了。在此之前，甚至还，强、奸了她。

　　她母亲还在生时，她的继父就经常猥亵，强、奸她，直到她的母亲死了，他被警察拘捕，她才获救。

　　她无数次向他求饶，也无数次想过要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可到最后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段时日里她过得很惊恐，精神几度崩溃，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她试过自杀，可最后都被救下来。随着时日的过去，得知那个男人被枪决，没有任何人再迫害她，她的病才渐渐有所好转。

　　当千佳雨结束叙说时，辛悄悄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的事你那么上心，可你的事却从不跟我说。你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告诉我的话，我就可以分享你的痛楚了。”

　　千佳雨抬手去帮辛悄悄擦掉眼泪：“都过去了，你别哭。我知道你是个悲观主义，又多愁善感，说了你肯定要哭。原本就没打算对你说，不想你知道我也曾如此狼狈，遍体鳞伤。”

　　“你为我着想到如此境地，却不想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你能做些什么呢，悄悄？那时我常常会想到你。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像我那样充满挫折，或者比我过得要幸福快乐？若是后者，我该祝福你还是诅咒你？”千佳雨自嘲的笑道，仰头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辛辣的液体滑落咽喉，伴着艰涩的往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至少……”辛悄悄擦干眼泪，握住千佳雨的手，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拥抱住她：“我能给你一个拥抱。哪怕不够坚强，也能温暖一下你。”

　　千佳雨把下巴磕在辛悄悄的臂弯上，闭上眼睛道：“真的很温暖。那个时候我想得最多的是，如果能有个懂我的人在身边就好了。可惜你远在万里之外。现在，终于能感受到你了。”

　　辛悄悄哽咽着：“那我再抱抱你，直到你满足为止。”

　　千佳雨笑了笑，点头。她没有告诉辛悄悄，自那以后，她对男人非常不信任。不管有多优秀，有多温柔体贴，她都无法全心全意去接受他们。

　　她，爱不起了。

　　不是这样的，她是再也爱不起男人了更贴切。

　　“悄悄，在这个世上，你就是我惟一最爱的那个人了。”

　　辛悄悄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理解千佳雨所说的爱，是亲人之间的爱。她受过那么重的伤害，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她就是千佳雨最后的依赖了。

　　******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工业区满是进进出出的下班人员。

　　把车靠在一家公司路边的傅昕铭盯着那公司的大门口，发现出来的都是些穿着工装的陌生男女，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他低头看看表，在这里已经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内的闷热都快把衣服湿透，他不得不开了冷气。

　　在冷气打开的五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穿着朴素工装的辛悄悄走出大门——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保安的制服，和辛悄悄一边走一边说话。辛悄悄似乎被逗乐了，笑得很开心。

　　辛悄悄从来没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无拘无束。傅昕铭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但很快振作起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也许是他的样子，或是他在此停泊许久的车让人注目，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他。辛悄悄和张梓柯也不例外。

　　辛悄悄脸色在刹那僵住，变得不甚好看。

　　他朝着辛悄悄笔直走来。张梓柯看在眼里，好奇地问辛悄悄：“悄悄，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我同学。”

　　张梓柯默然。可看傅昕铭的样子，不像是她的同学那么简单。

　　傅昕铭走近了他们身边，对辛悄悄说：“悄悄，我来接你。”

　　“接我？”辛悄悄感到很疑惑：“没必要。对了，这是张梓柯。梓柯，这是我的同学，傅昕铭。”

　　张梓柯向傅昕铭礼貌地点了点头，笑笑当作打招呼。

　　傅昕铭也点头表示回应，又对辛悄悄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下次再说，我和梓柯约好了。梓柯，我们走吧。”辛悄悄冷淡地说完，便拉着张梓柯的衣服往另一边走。

　　傅昕铭拦住她：“只会耽误你一点点时间而已。”

　　辛悄悄顿了顿，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圈过张梓柯的手臂，决绝道：“其实我是怕我男朋友误会，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说吧。”

　　还在因辛悄悄的话而一脸呆相的张梓柯被辛悄悄用力拉走。傅昕铭则立在原地，木然地注视着辛悄悄的远去。

　　她说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傅昕铭当然不相信。可是想起千佳雨的话，再综合刚才他们两人的态度，傅昕铭又觉得不可不信。

　　辛悄悄，为了逃离我，你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吗？

　　走到一条小食街，确定傅昕铭没有再追来，辛悄悄才松开一直挽着张梓柯的手。

　　张梓柯有些受宠若惊的开口问道：“悄悄，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说我是你男朋友的事？”

　　辛悄悄看着张梓柯期待的眼神，不觉低下了头。如果是随口说说，对张梓柯确实很失礼。

　　“你是不是嫌弃我离过婚？”

　　张梓柯羞涩地挠挠头，慌张地摆手道：“当然不是。反而我觉得自己是个粗人，配不上你。”

　　“你很好啊，我喜欢不就好了。”

　　张梓柯变得欣喜若狂，丝毫不顾路人的眼光，紧紧抱住辛悄悄：“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