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城之雾》危岛岚

10、风若有情

　　不久之后，五一小长假就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难得的休息时刻，艾威里带着我去三亚游玩。住在沈阳的我基本不怎么去看海的，而且我也不太会游泳，更讨厌太阳晒。也不知道这公子哪根筋不合适了，想去体验一把沙滩阳光浴的感觉，我建议他买个小岛，住在那里，这样天天都可以晒太阳，当然，如果他的目的不是去看那群比基尼美女的话。
　　这趟航班的座位有点不舒服，幸好我坐的位置靠窗，不过除了看风景似乎也只能窝在座位上打瞌睡。艾威里这美男真是大众情人，一落座后，右边的漂亮女孩子就主动跟他搭话，他居然也够意思，很快就跟她聊得热火朝天，给人造成种热恋情侣的错觉。真是的，我很担心尧即若未来跟了他后会不会天天守着空房做望乡妇。过了一个多小时，空姐送了一次餐，我看着焦黄色的大米和烟熏色的烤鱼有点没胃口，只能要了杯可乐喝着。艾威里和那女孩子点了一份鸡排饭，吃的还挺香。真佩服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衣食无忧的乐天派样子，我要是活成他那样这辈子也知足了。
　　飞机降落之前，我似乎看见远处的云端上出现了一对翅膀，沐浴着金色的夕阳，轻轻摇曳着。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幻视了，可是翅膀还是静静地停在云端，不知道在召唤谁。我推了推艾威里，让他看窗外。
　　“威威，你看——天使翅膀！”我说。
　　他愣了一下后，把目光投到了云边。
　　“看见没？”我问。
　　“看见了，确实很美。”他安静的说。
　　“我想抓住它。”我说。
　　“或许你会的。”艾威里居然没有讽刺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
　　下飞机之后，我打开手机，看见一条短信，还是未知号码：“翅膀在你身边。”
　　这一次我没让艾威里看短信，只是欣慰的笑了笑，把手机悄悄装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发来让我感到温馨的话，而不至于将我折腾的焦头烂额。
　　艾威里和那个美女告别后依旧回到了我身边来，我故意赌气不理他，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海螺给我。
　　“拿着，送你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
　　“哪里来的？”我接过去微笑着问。
　　“机场旁边买的，那时候你只顾着走路。”他说。
　　“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俩。”我摸着海螺光滑的外壳，没有抬头看他，“你那么受欢迎。”
　　“她很多次都提起了你。”
　　“说我什么？”
　　“说你很冷，不热情，只知道自己一个人抱团睡觉看风景，不和我们说话。”
　　“哪里的事情！”我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感觉冤枉的可笑！如果窦娥在，她肯定理解我！
　　“你真的变了很多呢，别人是越来越开朗，你是越来越沉默。”
　　“我只是有点难受。”我说，不希望他知道我的心事。
　　“是飞机座位太不舒服？那你应该给我说啊！”
　　“习惯了，我出国不也坐的飞机么？除非你给我整架私人飞机来，恩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反正我知道你钱多！”
　　“得了得了，要不要我给你买艘游轮啊！”
　　“你愿意的话我也不拒绝。”
　　“好吧，雷利斯，抱歉，我应该早点注意到你不舒服的。”
　　“没事。”我说着，心想你一个公子哥没让我伺候你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还能管的上我，我真的一生无憾了。
　　“雷利斯，那咱们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看海滨日出好吗？”艾威里问。
　　“你有那兴趣？抱歉我不想陪你，我困！”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是在赌气吧！赌气我没陪你说话？”
　　“我又没那么小心眼，我真的是不舒服。”我说的是实话。
　　“那要不要吃东西？”
　　“随意。咱们去餐厅好了，海滨餐厅？”
　　“那我请客！”他倒是特别爽快的拽着我的衣角就往我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坐在那个能看到沙滩和唯美落日的餐厅中，我一边咬吸管一边打量来来去去的美女，邻座是对俄罗斯情侣，女的身材特别好，穿着水绿色裙子，笑起来让人感觉周围都是洒落的阳光。
　　“雷利斯，你知道中国最南端的地方是哪里吗？“他喝了一口椰汁。
　　“曾母暗沙吧！“
　　“是啊，我很想坐船去那个地方看看。”
　　“会有机会的。”
　　吃了一会儿，我看见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美女居然犹犹豫豫的从门口走过来了。说实话我特别惊讶怎么又能在这里遇到她，可能是她专门找过来的吧！只见她看了看周围，然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们，艾威里马上心领神会点点头，示意她坐到我们旁边。
　　“那么快在一起了？发展迅速，资质不错！”我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她会过来的，这个女孩子有话要说。”艾威里给她也点了一杯椰汁，“飞机上我们就聊好了。”
　　“原来有内幕啊！嗖打速内！”
　　“别讲樱花语！雷利斯你可不要把我们想成什么非正常的关系，我对尧即若是专一的，这个女孩需要我们帮助！”艾威里说着转向那个女孩子，“木木，这是雷利斯，我的至交，请你自我介绍下好吗？”
　　“嗯，我叫木葵，是西安科技大的大二学生……”那个美女居然有点局促，看着我的眼睛马上匆匆移开了，我推了下墨镜只是笑笑：“没事，木木，什么事情我们只要能做到就会帮你的！”
　　“真的吗？”她眼睛亮了。
　　“尽力而为！你说吧！”我点点头。
　　“嗯，其实，我来这里找我朋友。”她低下了头。
　　“你朋友住在海南？”我问。
　　“不是，她……其实已经去世了呢。而且，她死得特别离奇，你知道吗？”木葵说着，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别激动，你说说看！“我马上稳住她的情绪，顺势把一杯椰汁推到了她面前。
　　“你真的听？”
　　“嗯，你快点说吧！”
　　“我的那个朋友，叫关玥，和我一个宿舍。前不久有天傍晚刚好下过大雨，空气很清新，她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因为难得遇到一个凉爽的日子。我没有多想，就让她一个人去了。那天我忙着练舞准备毕业季的友情演出，没空陪她一起出去，谁知道她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木葵说着嘤嘤的哭了。”你们信吗！她出去到半夜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急的睡不着就去找辅导员了。凌晨的时候警察才来到我们宿舍，脸色沉重的告诉我们关玥死了，是被人害死的！她的尸体是过路的人在水洼里发现的，身上受了好多无名伤，似乎是被特殊的利器切开，但是没有放血，而是注射了特殊的毒物，现在都没有人鉴定出来她血液里是什么物质。你们相信吗？这就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敢接受她被人害死的消息！凶手现在都没有出现，警方也无能为力，我不甘心啊，好端端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被人害死了，我真的不甘心啊！”
　　“木葵，别哭了……你说你来海南找她是因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对劲，马上下意识问她。
　　“因为……一周前的夜里，她托梦给我，让我去天涯海角解开这个迷局。可惜我一个人力量单薄，需要找到两个可信的男人帮助自己，而那两个男人必须是同程之人，至于选择谁和谁就要看我的直觉了。我上飞机之后刚一落座，就遇到了你们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我闻到你们身上有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味，尤其是你——雷利斯，我相信你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用语言根本形容不清楚，但愿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无论如何请你们帮帮我和她好吗？关玥死的冤枉，你们一定会救她的！”木葵一口气说完之后，含着泪水望着我。
　　我有点瘫软了，我还能不信她吗？我本来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活着的我，否则神秘的“已故“白衣男也不会缠上我。我马上点点头表示理解，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劝她：“警方肯定不会让凶手逃走，案子很棘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清楚的。关玥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请你放心，我和艾威里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谢谢你，雷利斯，其实我不需要你劝我，我也不指望警察可以帮我什么，我就想今晚和你们住一间房子！如果你晚上看见什么，记得第二天早上告诉我，但是在天亮之前千万别出声，更别吵醒我。”木葵突然变得特别严肃，严肃到美丽的脸都让人感到可怕起来。
　　“是关玥托梦告诉你的吧！”
　　“不是，关玥只是让我去天涯海角。告诉我这些的是一个神秘的白衣人！”
　　我一听见白衣人的名字差点瘫软了，要不是面前的人是美女，我肯定就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了。那种感觉简直就像胸口塞了块棉絮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堵在喉头难受得和什么似的，仿佛一只手卡在我的颈部，然后一点一点掐了下去……
　　“雷利斯，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木葵惊奇的问。
　　“别担心，你今晚尽管来我们房间！”艾威里知道我怎么了，马上把我搀扶出去：“他有点头晕，我带他出去透透气，雷利斯身体不好，飞机上一直在睡觉。”
　　“好的，要小心呢！”木葵点点头。
　　我被艾威里拖出去之后，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在餐厅外面的草坪上大口喘息。艾威里替我擦汗，然后解开了我衬衫上的几颗扣子，再用手里的报纸替我扇了几下风，“要不要洗把脸？干脆我们先回酒店吧！”
　　“艾威里，我怕！”我攀住他的肩膀，冷汗顺着脖子往下灌。
　　“他不会害你的。”艾威里说。“白衣人是好人！”
　　“可是今晚怎么办啊……”
　　“我陪你！”
　　“好的。”
　　我慢慢站了起来，扣住胸前的纽扣，然后靠着他一步一步朝酒店挪去。
　　夜深之后，木葵还真的来到了我们房间。那时候我还窝在椅子上玩手机游戏，艾威里穿了一件口子敞开的米色衬衣半靠在床上看书，他刚洗过澡，头发半湿披在脑后，锁骨若隐若现，脸色潮红，目光深邃，在迷离的灯光下充满诱惑。
　　“威威，问下她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帅不帅，否则你把她勾引走了我可不负责安慰尧即若。”我笑了一下。
　　“你是嫉妒吧。”艾威里说完，看见木葵推开门进来了。她一眼就望到床上躺着的艾威里那里去了，我注意到她脸迅速红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准备和那个美男一起睡？”我打趣道。
　　“雷利斯，你舒服点儿没？”她没有直接问艾威里，而是转向了我。
　　“没事，我好多了。”我说着，看见艾威里合上了书，然后闷声不响的抱着我床上的被子往沙发边走，木葵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木葵，睡我床上，我睡沙发。”艾威里说。
　　“那也是我该睡沙发！”我去抢艾威里的被子，艾威里轻轻撞了一下我说：“别闹了，雷利斯，你坐在我旁边，我今晚不睡了，陪你！”
　　“你拿被子干嘛？”我问。
　　“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可以迅速蒙住眼睛。”艾威里说完，轻轻关了灯。
　　木葵坐在黑暗里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慢慢爬到了他的床上去。
　　“不敢睡吗？”艾威里问她。
　　“有你们陪着就好了！”她说完迅速钻进了被窝里。我沐浴在黑暗里，看着艾威里只是睁着眼睛往半开的窗帘外望着，一言不发，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看见什么了？”
　　“别关窗户，雷利斯你玩你的手机，我静静坐一会儿。”
　　“好的。”我说着又开始戳手机屏幕，但是玩得心神不宁。戳着戳着，我的双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雷利斯，你还醒着吗？” 艾威里喊了我一声。
　　“啊……抱歉。”我一下子惊醒了，猛然抬起头，松松握在手里的手机落在了地毯上。
　　“你居然直接睡着了！”
　　“那没办法，我实在太累了。可是你怎么不困啊？你一直都看着窗外！”
　　“是啊，可惜什么都没出现。”
　　“你说是不是……”我看着木葵似乎睡着了，于是偷偷把嘴唇凑到了他耳朵边轻语：“是不是那女孩垂涎你的美色，才编了个那样的故事好和我们共度一夜啊？”
　　“你想多了！那她会选择编一个和我们一起睡的故事。”
　　“可是……”我还没说完，就看见艾威里突然笔直的倒了下去，发出“咕咚”一声闷响，就像在那一瞬间中弹了一样。我一下子怔住了，想大声呼喊，又记起木葵说的不要吵醒她，那时候真的很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干等着。
　　“他没事。”后面忽然响起来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
　　“是你？”我神经一紧，不敢回头，隐约感觉背后是一片白色。
　　“全靠你了。这一切就靠你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
　　“别的不要多说，你把艾威里怎么了？”我打断他直接问。
　　“他本来就不应该醒着。木葵只让你一个人守着。”
　　“为什么我就能感知到你，我真的不是人？”
　　“你和我其实在某种程度是上一样的。所以我帮不了你太多。”他居然笑了。
　　“只要别害死我就好了，我可不指望你帮助我！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多了我也问不出来。”问我心里暗暗想。
　　“今晚，只是一个意外的意外，我没有安排。”他看我没说话连忙补充到。
　　“那么关玥的死亡你知道？”我把一堆疑问句理了一下，选了个他可能会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问题比如邮件啊短信啊坠楼啊还有天使翅膀什么的都没敢问出来。
　　“你要问的不应该只是这个问题，你的谜团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可能现在就告诉你，这是一个局。”
　　“什么？”我背后一阵寒冷，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被切开扎了一针。回过头去，发现白衣人居然是背对我的！我打算站起来绕到他面前看看他，谁知道双脚像被人冻住一样根本挪不了。
　　“那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希望平静如水的生活里能有点波澜，可是当波澜过于巨大的时候，你就会怀念曾经死水一样的日子。”白衣人说完，居然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离开房间，双脚才一点一点恢复了知觉。
　　我在夜色里静坐了半天，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才扯了半条被子靠着艾威里的身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