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奇杰]圆满迂回》砂糖半暖

37、亚路嘉番外【上】

　　一、
　　空地上一处小小的屋子，因为材料和空间的限制只有紧挨着的两间小卧室，所以小杰搬进奇牙房间的那一刻起，亚路嘉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以后的夜晚，怕是无法安分睡觉了。

　　都是年轻，精力好，很容易就能兴奋。哪怕原本相安无事，只要轻微的摩擦就能带起火，一路烧起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试图瞒着她，或者遮掩一些不那么露骨。可女孩子的心思细腻怎么会放过那么明显的痕迹？
　　小杰赶到的第一晚，两个男人赶亚路嘉去洗澡，她一句话都没说，相当明事理地拿起毛巾和盆利索离开，还特地在河里磨蹭许久——打了两遍皂角洗了头发又细细把它拧干，想想还觉得时间太短，干脆把换下的衣服也洗了。
　　然后回到木房子，便看见哥哥和小杰正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空气潮湿甜腻，暧昧的味道还黏在房间里没有消散。两个人都仰着脖子没说话，头顶万里星河，气氛好得胜过千言万语。

　　她冲屋顶上的两个男人挥挥手，可两人只顾梗着脖子文艺望天，根本没看到她。她也不在乎，只是好笑地扬起嘴角，然后神态自若地回了自己房间。与文明隔绝的世界是没有镜子的，不过却有一盆静水放在角落，她点了灯，就着倒影整理一头长发，微微怀念起有梳子有梳妆台的猎人协会小楼。
　　才20岁出头的姑娘怎么会不爱美。纵使她的童年完全封闭在满是玩具的阴森房子里，她却也同样喜欢那些新鲜精彩的东西。鲜花，阳光，漂亮的发饰，甜甜的口红。还有故事里男生总会送给他所爱的女生的戒指。
　　她的心里总有一处粉色的幻想在鼓动。拥有过的东西太少，因此所有得来的都是那么珍贵。面对浪漫的幻想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偶尔坐在床头触碰一下，自己悄悄地笑，然后就能满足。
　　不是不想去争取更多。
　　只是她有哥哥。哥哥就是她在现实里所关注的一切。
　　因此她默默地跟在两个人后面，现在两个人在房顶看星星，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半晌傻傻地笑起来，却又情不自禁地抬头似乎这样就能透过房顶看到腻在一起的那对恋人——似乎看着他们幸福，自己就能幸福。看着他们充实，自己就能充实。
　　说到底，是羡慕的。

　　又等了一会儿，在添油灯时，小杰和奇牙从房顶下来了。看见亚路嘉回来他们很意外，彼此局促地笑了笑。
　　“晚安。”小杰和奇牙冲她挥手。
　　“晚安。”她平淡地笑着，心里却知夜晚远没有结束。果不其然，睡到一半她惊醒，便听到隔壁传来压抑的呼声，像是小杰的声音，慌慌张张在拒绝奇牙的要求，还念着“万一亚路嘉”之类的字眼。不过那呼声没结束就被堵住了，不用想也能知道奇牙是用什么堵的。紧接着就是床的吱嘎声，还有颤抖的泄漏出来的呻吟。
　　她起身坐在床上，声音无孔不入钻入她的耳朵，忍不住脸红起来。
　　身体莫名地有些燥热。她轻手轻脚去倒了杯水，凉凉的液体一路灌进胃里，可没用，夜晚还该死的漫长。
　　亚路嘉知道她注定睡不成了。

　　然而就算睡不成也不能赖床，不然哥哥觉得她受了打扰没睡好，会不安的。快十年的相处了，亚路嘉非常了解奇牙的想法，于是硬是撑着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想假装一夜好眠。可爬起来后才发现那两个家伙赖在了床上，把打柴捕猎之类的必行任务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不禁笑起来，却也乖乖地做了早饭，然后又去林边上多摘了些垫床用的茅草堆在屋后晒着——照那两人的折腾劲儿，那个手工床迟早会坏，要先备好材料未雨绸缪才行。
　　等奇牙双手插袋气定神闲地走出屋子，以及小杰一脸心虚别扭地跟在后面时，亚路嘉已经整理好了屋子，抬头冲他们露出温暖的笑容。
　　“哥哥，小杰，早安。”

　　小杰一眼就瞥到了屋后的茅草，想起似乎床垫子也是这个材料后，原本心虚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不安地拉拉奇牙又看看亚路嘉。前者故作镇定，尴尬地咳嗽一声：“……早。”
　　做妹妹的眨眨眼，忍不住挽起一个暧昧的笑：“昨晚睡得怎么样？”

　　一语戳中亏心事，小杰的脸已经红到能蒸馒头。奇牙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行动上却已经牵小杰的手，准备逃跑了：“咳，睡得挺好的。嗯，我们去砍柴。”

　　亚路嘉目送他们消失在树林里，嘴角的笑慢慢拉开更大的弧度，又慢慢消失掉。她最终叹口气，看了眼丝毫未动的早饭，回神再做自己的活。
　　她用三色的兽毛织围巾，为将要到来冬天做准备。奇牙的那条快要织好，她想了想，在底部收针的地方用粉红色挑了一个爱心的花样。
　　挚爱，杰。

　　小杰的围巾也一定要这样对应。她知道哥哥一定会炸毛嫌弃不肯要但最后还是收下来，她也知道小杰肯定会红着脸接过结结巴巴说谢谢。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她的脸上。渐渐的一切都暖了起来，心里略空的地方似乎也被填满，她喜滋滋地想着，也许来年，他们的小木屋会多辟出一个房间，说不定还会多一个能发电的装置。奇牙一直想弄个发电站，这样他们可以折腾出电灯，晚上就不用睡那么早。

　　围巾，床，发电站，来年。
　　他们一定会喜欢。

　　二、
　　亚路嘉去洗菜时在河边看到了小杰和奇牙。他们坐在岸上，鞋子脱了放在旁边，脚伸进水里，也不嫌入秋的湖水冰凉刺骨。

　　她躲在林后没敢去打招呼。奇牙和小杰相依的背影太过协调完美，这画面不容任何人插入。亚路嘉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甚至能以这样的姿态承担起整片天的重量。
　　念能力她有学，“绝”是学的最好的。她就保持着“绝”，消除自己存在的痕迹，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回去。

　　不长的路，她走得很细心，菜篮子还拎在手里。然而盯着脚下，无意义的落叶铺成的图案从眼前掠过，她满脑子想的却还是刚刚的画面。奇牙，小杰，肩抵着肩互相依靠着，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后。
　　如果她发出声音或者被发现，奇牙一定会招呼她去他旁边坐下，她可以安静地把脚放进湖水里，和他们一样面朝着宁静的景色，看他们刚刚在看的东西，然后告诉自己三个人是幸福完美的整体。

　　脚步停了，她已经回到了木房子。两间卧室，隐隐有扩建的意图，周遭的杂草已经被摆平。
　　她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极其小心地走到了未来可能会变成屋子的空地上，在那片地正中央抬头，竭尽全力地抬头朝天上看。
　　白天自然没有星星。她却隐隐希望自己能看到。从始自终，她和他们看的，就不是一个风景。

　　半晌，脖子酸了，她收回下巴，突然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此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再融入也没有用，在那两个人的身边，她接触最多的还是黑暗大陆所特有的风还有特有的日月特有的土地特有的河流。
　　这些东西对于没有爱情支撑的人类文明残留体来说，可以归结为两个字。
　　孤独。

　　她孤独了太久。曾经以为和哥哥在一起，就再也不会有那样可怕的经历了。然而此刻亚路嘉悲伤的发现，她陷入了孤独的怪圈。

　　当晚小杰在煮的菜汤里吃到了一条青虫子。
　　小杰倒没什么反应，奇牙却已经跳了起来，瞬间炸毛：“亚路嘉你今天洗菜了吗？”
　　当了这么多年生活辅佐官的她难得窘迫起来：“啊……我……忘记了……”
　　“好啦好啦，没事的。”最淡定的还是小杰。他把虫子挑出，然后去拽奇牙的衣角拉他坐下：“你怎么还是怕虫子啊，都多少年了还这样，亚路嘉这方面就比你强多了……”
　　“咳……谁说我怕虫子了！奇美拉蚁和食人蜂都是谁解决的！”
　　小杰也不争辩，把刚刚挑走的虫子又挑回来晃在奇牙面前。奇牙顿时狼狈逃跑没词了。

　　亚路嘉在旁边咯咯地笑。小杰怕他真闹别扭，饭也不吃了去软声和好。
　　“混蛋，我真想打你。”奇牙气势汹汹地挥拳头。小杰非常配合地抱住脑袋躲了一下，然后又笑眯眯地蹭上去，鼓鼓囊囊不知道说些什么。
　　黑发的青年眼睛倒映着整个世界的颜色，年轻的脸上有散发出生命的一扑红。
　　于是奇牙瞬间想吻他。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刚刚好的距离，只要稍微贴近一步，接下来两个人的默契就好得没话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亚路嘉自然非礼勿视。以前在猎人协会时两个人好歹还顾忌着，到了黑暗大陆就彻底放开了，来了感觉就行动，反正那些食木菌干火菌什么的不会当围观群众。
　　她默默收了碗筷，不打扰野外的二人，干脆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幸福和快乐很真实很真实。
　　然而房门落下，屋内的气温瞬间冷上几度，让人不自觉地发抖。孤独，也是很真实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