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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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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狐王
夙素不知好歹地抱怨:“你保护不利!害我们这些小白狐修炼不成,还被人做成衣领!”
胡清寒偌大个手指戳在夙素的脑门上:“笨!”他比薛锐还要凌厉,不禁骂,还有动手,夙素一个小狐狸哪里顶得住,她躲无处躲,只得大哭。
“再哭我把你捏成肉泥。”他这么说绝对不是出言恐吓,定是说到做到。
夙素连忙止泣,心骂薛锐,还忍不住腹诽眼前的狐王胡清寒:简直比薛锐还凶蛮,难怪被冷冻在这雪山里!
胡清寒两掌合十,将夙素包裹其中,送出一股清冷气息。
全身被拉长伸展,剥皮剔骨的痛,夙素惊恐地挣扎,她还来不及哭,就见前爪变成了人手,脑后一大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本相!是不是历经了几百年才终于呈现出来的本相?!
胡清寒摊开手,冰蓝的眼睛,冷冷地望着掌心赤身的小狐女。
夙素趴在地上,惊讶地打量自己的身体:如玉的肌肤,似乎透明晶莹;纤柔的模样,恍若不胜微风;乌发飘飘,与生俱来的柔顺――她爱这种样子,酥软肉感,伸手可及,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对了,最可爱的就是纤细灵活的十个手指,以后可以摆弄人类那些工具啦!哈哈哈哈……夙素旁若无人地狂笑。
胡清寒将夙素捧到眼前,清冷的目光玩味地望着她:“你没有觉醒,是我用法力让你幻化成了某个人的样子,不要以为这就是你的本相,你会随时变回你小狐狸的模样。”
“不能解开封印就直说嘛,还找借口!没关系,我不和你计较,能变成人就可以了。管她是谁,反正我就是我!”
“你永远不会成为她,虽然是她的样子……”胡清寒眼中略过一丝伤感,他垂下眼睑,长密的睫毛下,是湖水一样波光粼粼潋滟美丽的眸子。
夙素微微一愣,拨开护在额前的长发:“我的样子,比你好看吗?”
看清夙素的脸,胡清寒一怔,目光似乎凝结,那种惊愕,让整个瞳孔都变大了。他捧着夙素的手一抖,差点将夙素掉下去。夙素赶紧抱住他拇指,然后拨动胡清寒的睫毛:“惊艳啊?我和她不一样吧!”
胡清寒大手一挥,将夙素丢了出去:“你永远不会成为她!”
夙素大叫一声,余音未落,已在狐仙祠。她全身酸痛难忍,便抱紧身子,蜷缩成一团,长可及膝的长发散落下来,披散着盖住了赤裸的身体。人类的躯体原来如此柔弱,以前受伤都没有这样痛法,全身的骨头就像散了一样。
眼前一团耀眼光亮,一个玄色披风的男子,落在夙素面前。
夙素虚弱地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她看着那人。那人伸出左臂,臂上便是一身白色纱衣,他温和的笑着:“把它穿上吧。”那异常柔和的眉眼,像有光华笼罩,柔暖地像四月的阳光。
夙素动也不动。她不是不想穿,是没有力气穿。
那人似乎看透夙素心意,将那白纱一扬,便已穿在夙素身上。
这衣服不晓得是什么料子,在身上舒服的好像没有穿一样,宽松合度,温度适宜,身上疼痛都减轻不少。夙素仰头望他:最近不知怎了,总遇到有法力的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把灵珠给我,”他声音很轻很柔很软很有蛊惑力,“你不能这样留在这。”他的声音有魔力,一种让人欣欣然地听从的力量。
“才不!”夙素不再看他,“我还不想死呢。”失去灵珠,想入轮回转世都很难,很有可能灰飞烟灭!她好容易变化成人,还不曾享受过,才不肯轻易放弃。
“做个普通的狐,那种幸福你会明白的。”他双手合十,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夙素,夙素挣扎了几下,突然动弹不得,昏昏然想睡。
刚成人形就被害!夙素不禁哀叹。这时门轰然而倒,薛锐仗剑而入:“住手!”
那玄色披风的人微微一愣:“你……你是……”
薛锐冷笑:“胡清皓,你擅离火域,不怕天谴吗?”
“你也超越了界限,”胡清皓轻叹着隐身,“所有的僭越,都会受到惩罚。”余音渺渺地隐没在丝丝的光线里,每一束阳光都是他的气息,醺醺然,暖人心扉。
薛锐一掌甩在夙素脸上:“你几乎死了,你知道吗?”
夙素捂住脸颊:“为什么打我?”不示弱地甩巴掌过去,打得很准,恰在薛锐左脸上印个五指印。
薛锐顿时变色,扬巴掌又要打,却看夙素那张清雅的瓜子脸,不禁叹口气,又将手放了下来。稍停,他冷笑着露出牙齿,小兽似的狰狞:“我又救你一次,你欠我的。”
“一定还你,”夙素做个鬼脸,“若我还记得的话。”
“我要个狐皮领。”薛锐漫不经心似的,幽深的眸子却极冷的一转,透出丝丝寒意。
“你!”夙素很想摁住薛锐一顿暴打。她就是狐啊,居然想要她的皮!
“玄色,”薛锐悠然道,“就和刚刚那个人的衣服一样,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世上玄天族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们的皮当然值钱!他们法力还高呢!刚刚那人你没有看到?人家害人还一副理所当然让人念念不忘的温存模样。”
“他就是玄天族狐王,胡清皓。”薛锐冷笑不已。
“玄天族狐王,是胡清皓?不太清楚。”夙素不知不觉还原成本原的狐狸模样,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慢吞吞地往洞里钻。
“你不干,我就扒你的皮!”薛锐紧随其后,“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偏不做!”夙素缩回洞内,玄天族哪里有那么好对付,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薛锐点着火把往夙素洞里吹烟:“记住,人永远比动物阴险。你身为妖精,应该有妖精的自觉,妖精只能比人更狡猾,否则你只是一只狐狸!”
夙素充耳不闻,得意洋洋地从另外一个洞口溜出来,钻到草丛去睡大觉。几番折腾,她累的要命,一躺便即狐梦沉酣。
那是什么时候?她站在山崖边沿,望着崖下平原上激烈的战场,浓重的血腥气直冲云霄,处处都是凄厉不甘的冤魂。她皱起眉头:是不是所有的生灵,都会转生?
不会,她身边模糊的身影淡淡的答。
做为妖精,如果我死了,会不会转生?她追问。
不会。因为你不可以死。有我存在,你就不可以死,否则我会孤单,会恨你,会恨自己,会恨天恨地恨所有的生物,恨生,也恨死……说这段话时,身畔的那个声音从平淡到激烈,又到平淡,所有的心事表露无疑。
可是我会死啊,就像那样……她指着崖下:被刀砍到脖子,被剑刺到心脏,被长枪挑起,被箭簇穿身,或者生病或者老去,人人都会死,妖精也一样,而我,我只是个……
不要说了!那声音厉声喝止,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记住,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在我前面,不许你离开我!
可是……
没有可是!他抱紧她,不许你说可是!
可是你压我尾巴了!她委屈的叫了出来!
尾巴好疼!夙素霍地警醒。
“这个小狐狸可真好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提起夙素的尾巴,将她塞到鸡笼里。
八成尾巴没有藏好,被人发现!真是流年不利,难怪做噩梦!夙素恹恹装死,暗自揣测:我好像做梦了?什么梦?哎呀,怎么又不记得了!想不起来的话,那么到底算不算做梦?
这是夙素数百年来一直在寻思的问题,也是她一想起来就神游万里不明所以的问题:我会做梦吗?怎么醒来都不记得!我记性怎么这样差?和梦有关吗?可是我到底有没有梦呢?那么是什么样的梦?为什么醒来如此酸楚心悸,仿佛,失去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夙素辗转思量,正纠缠不清,那小孩已经拎起笼子沿街叫卖。不少人围了过来,说这白狐皮毛干净,毛色均匀没有杂色,可惜有点小,好在尾巴好看,能做个上好的毛皮领子云云。
夙素听着生气,强自按捺着不动弹,依旧装死。
“这狐儿让我给吧!”温柔可亲的女子声音。
这声音好熟。夙素微微睁眼,透过狭长的眼缝,看过去:那女子手提了一只放了肉食的篮子,穿着粉色衣裳,模样清丽素雅,见之可亲,是那个喜欢薛锐的女孩子莲兮,洪莲兮!
莲兮递出两大锭银子,换来那只脏兮兮的鸡笼,然后小心的将夙素抱出,用手帕擦拭后,抱在怀里抚摸:“被人抓过还这么不小心,上次就是你吧?居然钻到我裙子底下,你不怕我?”
夙素吐吐舌头:虽说你是人我是妖,可大家都是女子,不怕不怕!
莲兮边走边说:“听说狐仙祠的狐仙非常灵验,我去上香,你陪我,好不好?”
希望薛锐喜欢你吗?这类愿望可不好实现!夙素暗笑:狐仙祠哪里有狐仙,只我一个狐狸精!而且我老人家法力有限,若要发财简单,我去死人墓里拿点出来。
到了狐仙祠,莲兮从篮中拿出贡品,正欲上贡,见白狐眼珠乱转,垂涎欲滴,便取出一只烧鸡递给白狐:“狐仙是狐,你也是狐,她一定不会介意的。”
夙素见到吃的,立刻馋虫大作,头晕眼花,她张大口咬住,狼吞虎咽。突听外面动静,舍下食物,将身一窜,钻到莲兮裙下。
莲兮探身一看,是那日杀蟒的贵公子,便低头道:“不妨,是王子谛迦。”
王子谛迦,是这里皇帝的第几个儿子?记不清楚。夙素不再想,钻出来将食物衔起,又躲回莲兮裙下。
莲兮失笑,接着又叹了口气。那日她回到家,听说王子英勇射杀青蟒的事迹,才晓得那贵气隐然,却很和悦可亲的公子,便是强下聘礼,试图娶她为妾的王子谛迦。自此方知谛迦并非霸道强悍不顾百姓生死他人好恶的人,可也没有因此而生好感。她这次来狐仙祠,便想乞求狐仙保佑,希望谛迦改变初衷,将聘礼收回,她好继续与薛锐相处。如今她还未曾祷告,谛迦便紧随而至,不禁颇感尴尬。
谛迦令侍从等候在外,自己走入祠堂,一双明亮的大眼带了丝丝浅笑:“姑娘也在这?”
夙素露出脑袋窥探,认出谛迦是那日俊美脱俗的缺少狐皮领子的公子,连忙缩回头,心中怨愤不已:大热天,怎么都图谋狐皮?
莲兮抱起夙素:“看来都和这小狐儿有缘。”
“它是公是母?”谛迦笑意盈盈。
莲若不禁莞尔:“和我这么亲近,自然是女子,而且很漂亮,可能就像这狐仙。”说着,眼望狐仙塑像。
对那狐仙,夙素早已司空见惯,依旧低头大啃鸡腿,吃的不亦乐乎。
这狐仙塑像,确实栩栩如生,出奇动人,活脱脱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女:眉目如画,清丽端庄,看去大约十七八岁,正值韶华光景,然而神色宁静,宝相庄严,让人肃然起敬。这塑像倒非泥胎,而是大理石雕刻而成。试想几百年前,就已有如此高超技艺,简直鬼斧神工,人们由此叹为观止,顶礼膜拜也就不足为奇。
极少数灵畜可经过修炼或异变,一窥天道,得天地之精髓,其后演化为妖。因妖之本相为天地灵气汇聚而成,故多为人形。人乃三界灵长之首,最接近本原,易通达天道,顺应天命,造福众生。
妖精可以幻化,可毕竟幻化来的没有本相长久,夙素希望自己的本相能像狐仙这样。如今她虽然未能呈现本相,但被胡清寒赋予人形,已能行走于人前,对此她还是相当知足的。
一阵纷闹,听上去那些侍卫正在驱赶前来上香的民众。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让我进去,这不是王府大少的家,凭什么不让人参拜?”
莲兮向外看去,回头不满地撇了谛迦一眼。
谛迦微微一笑,吩咐属下:“快放老人家过来。”
于是一位纤瘦老人缓步而至。他身量不高,瘦的像根老竹竿,皮肤白的像纸,被揉皱的那种,虽然老树一样苍老,但却给人一副飘然若仙的姿态。他神情落寞伤感,叫人一看就觉得很辛酸,心酸得想流泪。所谓天生苦相当如是,那种悲苦似乎烙印在骨头里,镌刻在心坎上,积累了千年万年。
老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呆呆地望着那狐仙塑像,口中喃喃道:“像啊,真像……”苍老却尖细,听上去十分怪异。他说着老泪纵横,扑上去抱住神像:“公主,我找你好苦!我请你,我求你,把我女儿还回来,拉回这千百年来脱轨的命运,让我和我女儿相聚,让我们过平凡人的生活,我求你!”说罢俯身磕头,脑门磕在石板上,咚咚作响。
如此磕法,要不了几下便会头破血流。莲兮不忍,上前道:“老人家,您只要诚心祷告,狐仙就会听到您的恳求,这里香烛贡品,您先拿去……”见老人充耳不闻,依旧磕头不止,连忙上前搀扶。
这时一名黑衣老妇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大致因适才谛迦下命,老夫人不曾被阻,况且她动作极快,看上去是走,可速度却如同奔跑,——这么一大把年纪,轻功真好。她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那个苍老男人,黑衣沉重,白发如雪,两相映衬,看上去相当悦目,而且她慈眉善目,极其祥和,让人觉得每个皱纹都很好看。她亦是高瘦身材,不过骨架偏大,看上去比那纤瘦老者还要结实。
老妇上前从莲兮手中接过那老者,同时抬眼看了看神像,眸中异光一闪而逝,不知是伤感,还是泪光。
老者推开老妇:“你明明知道这里,为何一再阻挠?若不是神灵指引,我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公主!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妇摇摇手,又摇摇头。老人厌恶地避到一旁,回身仰望神像:“我要把公主请走,请到神冢安居。那是她出生和消亡之地,也应该是她灵魂之所在。”
老夫人连忙指天指地的打着手势,着急地规劝着――原来她不会说话。
“我不会听你!”老人固执地别过脸,坚决地说,“这次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你要搬走神像,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庙祝!问过十里八乡的村民?擅作主张,非常不乖!夙素微有不悦,鸡骨头丢出去,砸在老人脚面。
老人惊讶地四顾:“公主,公主是你吗?”
“老人家,这个神像是哪个公主啊?”莲兮好奇心起。
“她是狐族的圣女和祭司,你们这些孩子不会懂。灵界之事,不是凡人可以洞彻和参悟的。”老人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笑得极其神秘。
“那么老人家自是非比寻常了。”谛迦淡淡地插上一句,明褒暗贬,微露不满。
老人又一次甩开老夫人的手,狡黠地说道:“如果你们帮我将神像搬走,我就把那些故事讲给你们听。”
“这还不简单,我可以叫人过来。”谛迦微笑。对于他这样的贵胄公子,搬个神像,不过小事一桩,下个令罢了。
那老太太横身挡在神像前,不停地摇头和摆手。
“搬神像……”莲兮不以为然,“神仙和信民同意才可以吧。”
那老太太连忙点头表示赞许。
随意移动神像是对神灵不恭,严重的要遭天谴。夙素继续啃鸡爪:不过这里没有小气小心眼的神仙,只有可爱的狐狸精夙素,不过夙素绝对不会同意——神像走了,乡民拜祭什么?夙素到哪里找贡品吃?
“这个神像没有神灵庇佑,却有妖气附着,”薛锐仗剑而入:“搬走太麻烦,不如砸了干脆!”
“不!”老者尖声抗议,“不许你这样对待公主!”
乏人支持了吧,狠心的薛锐!这狐仙好歹是个漂亮的塑像啊!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呢!我可是看守好几百年了!没我允许,谁也休想胆大妄为!夙素自恃有好心的莲兮撑腰,吃饱之后,拍拍滚圆的肚皮,腾身一跃,以个优雅的弧度,跳到神像肩头,然后呲出牙齿,做个狰狞表情。
“这只是石像!”薛锐说话间,扬起宝剑向塑像劈去!
剑气如虹,眼看狐仙塑像就要被劈做两半,自然夙素也将要被劈成两片,这时那老夫人突然扬掌迎击。她沉暮气象突然一扫而空,宛如神灵附体,全身金光闪耀,掌风如雷,登时将薛锐击了出去。
薛锐撞到墙壁,摔落在地。他以剑撑地,方才站起,咳了两声,冷笑:“你这样,只会让人更加好奇!”说着,使出全身力气连人带剑一起冲过去刺出。
那剑气夹杂了薛锐全身的力量,眼看夙素就要波及。夙素心急之下,纵身一跃,摔到神像之后。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庙堂被震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那老夫人竟然飞到神像之前,顶住了薛锐一击,然而真力四散,震得整个庙堂砂石簌簌,瓦片横飞,眼看这座有几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就要毁于一旦。
“薛锐不要打了!”莲兮呼唤,“小白过来!”
谛迦拉住莲兮:“快走!狐狸最懂趋利避害,它不妨。”
夙素飞身跃上谛迦肩头。这时那老太太赤手空拳与薛锐斗在一起,两人围绕神像打得不可开交。
那老者不避不闪,叫着:“千万不要打坏神像!”
这时房梁断裂,整个房顶压下来。谛迦将那老者一拉,一手拽着莲兮,逃了出去。三人一狐跌在外面,庙堂就在身后轰然而倒,声响振天,灰尘直冲云宵。
那老夫人和薛锐飞到半空,仍缠斗不休。薛锐边躲避边发出一道道剑光,刺在废墟里,发出金石交击之声。看来他不把那神像打成碎石散沙不罢休。
夙素落在地上,惶急地吱吱乱叫:我的窝,我住了几百年的窝!
“薛锐!”莲兮仰面叫道,“你不要打了!”
他听你的才怪!夙素恼恨薛锐,转身跳上树去,跃到树梢,然后张开尖嘴,露着发亮的牙对准薛锐后背咬过去。薛锐恰往下落,夙素收势不住,咬在薛锐后腰。
夙素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就差一点咬到他屁股!不过她冲的太猛,薛锐的衣料又不结识,印上几个牙印,叼下一片烂布,无可奈何地竖直下落,摔了个四爪朝天头晕眼花。
薛锐落在树上,回手将光剑掷出。老夫人身在半空,避之不及,一掌拍出,竟是偌大的火球,薛锐不闪不避,那火球顿时打在身上。他被火焰烧身,兀自冷笑。那大树转瞬之间,被火焰引着,熊熊大火,宛如地狱火舌,汹涌而至的热量,叫人无从近身。他在莲兮的惊叫声中,落到庙堂废墟之上,光剑刺下,顿时大地轰鸣,整个废墟被火光笼罩,蓝色的火焰中,薛锐哈哈大笑。
那狐仙塑像缓缓地从灰烬中升起,在火光中更加栩栩如生。火焰中,石像碎裂,那美丽的眼睛似乎盈然有泪,但转眼间即如石蜡般,碎成了一地粉尘。
“薛锐!”莲兮冲向火场,“你不可以死!薛锐!”
“笨人类,这世上从来没有薛锐!”薛锐在火焰中冷笑,“小狐狸,记得我的皮领,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烈焰加身,他却宛若无事,那神秘的冷酷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淋漓快意。
这时石像之下的缝隙中,飞出无数飞灰,同时“呵呵嘿嘿哈哈吼吼咔咔”的笑声震耳欲聋,飞散四处。天地变色,飞沙走石,满天昏黑夹杂着血色,宛如地狱!老夫人甩出外衫,罩在三人身上,变成一个大伞,将他们护的严严实实。同时她化成数道光线,追向那些飞灰。那些飞灰所至,竟是片片血红,所有被覆盖的生灵,被恶魔噬体一般,通体流血,瞬间干枯成枯木一般的干尸!接着干尸化成白骨,森森的白骨居然还能移动……
夙素确实懂得趋利避害,她飞快的跑向大伞,却被一层透明之物挡在外边。她豁然明了,这是结界啊!好厉害的结界!福至灵开,吐出一口口水,化成个冰障,将她自己冻结在冰障之内。
片刻之间,那些飞灰已将周遭那些活生生的人,啖尽血肉,仅余白骨!草木亦不能免祸,就像被烈火焚烧,被漫天风沙席卷,那原本草木茂盛的景象,竟迅速被火焰吞没,成了飞沙走石的荒漠!
莲兮怔怔地望着薛锐,眼泪潸潸而下。薛锐被飞灰罩住,血肉被撕咬下来,缓缓露出白骨,那张曾经英俊的冷漠的脸,转眼就成了骷髅。那血淋淋地骨架站立不倒,似乎依旧冷笑不已。一阵狂风吹过,骨架顿时化成一阵飞烟,随风而去——薛锐,灰飞烟灭了……
被光线刺到的飞灰,顿时燃烧不见,可更多聚集成奇形怪状地模样,飞舞着向远方飘去。
那倾国倾城的狐仙塑像下,原来镇压着如此凶残的恶灵!那是能让整个世界化成火海荒漠的妖怪!
刺目的光线和火焰,渐渐暗淡下来。一个几近透明的影子缓缓落下,老太太颇有些无奈的笑着――她的身体,已被恶灵吃尽,这已是个虚渺无依的孤魂了,那惊世骇俗的力量已随着身体消失,她缓缓地变淡变浅,终于消失不见。
“你,还会回来吗?”老者语调轻缓,满是凄怨。迟了,那个影子已经消失,消失的不见半点痕迹。老者呆呆地,两行老泪,不觉中落了下来。他望着废墟,喃喃说道:“公主,您为什么还不显灵啊!”
谛迦所有的亲随,都被恶灵吃尽。他此时睁开眼,俊美的脸上,是种凄楚的茫然的无助的困惑的神色。他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夙素虽在妖界,也不曾见过这样群魔乱舞的惨烈景象。她破冰而出,一头撞到结界上,这结界好似水结界,又似光结界,可以清晰的透射,可是她无法进出。撞了半天撞不开,又拿前爪抓挠,徒劳地忙了很久,也无人注意,于是无聊地跑走,去山下看周遭景象。
方圆十里之内,烈火熊熊,满天烟尘,一片焦黑,草木无存。
其余百姓和生灵纷纷逃逸,连山神都不见影子。只剩下呱呱的乌鸦,黑漆漆地在半空叫着:恶灵出来了,恶灵出来了!
夙素化成人形,拣起石块向天空砸去,打的那些乌鸦羽毛纷飞,呱呱乱叫,咒骂着逃逸。
窝没有了,山被烧了,狐仙镇压的恶灵跑走了,该怎么办?夙素意兴索然,只觉那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的却不乏快乐日子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