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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 龙血 ...

  •   十四龙血
      璀璨的金光照耀着整个昆仑,天地沐浴在金色中,金光所至,片片劫灰化成了雪花,缓缓落下。
      群龙聚集在龙神周遭,龙神坚定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打散劫灰,追回刚刚逃逸的狐,让他们粉身碎骨!我看哪个,还敢欺负龙族!”
      群龙得令,旋身分散四处,卷起阵阵大风。
      “你快跑!”夙素忙对清寒道。他刚刚吸食龙血,居然行若无事的望天,用那样冷峭的表情对着龙神。
      这时候,还摆什么姿态?那些龙一个吸你一口,就够你支离破碎了!夙素着急:“你等着被撕裂?”虽然对清寒没有好感,可也不愿见人在她面前狼狈不堪。何况清寒那样倨傲清贵,还是她的同类。
      “为何为我担心?”清寒冰冷的蓝眸扫过来,定定地看着夙素,“我死了你会哭?”
      夙素一愣,脱口道:“我们都死了啊。”身为狐魅,都是死灵,如此苟延残喘,不过保存着意识罢了,还奢谈什么生死。
      “如果我消失,你会不会哭?”清寒依旧定定地望着夙素。
      那双蓝眸,满是抑郁与酸楚,也满是期待和痛苦。如此复杂的心绪,却依旧如此冷漠,将所有辛酸隐没,是不是很痛苦?夙素摇摇头:“虽然你总是欺负我,却也帮了我很多。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哭,可我一定会难过。别忘记莲兮,莲兮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清寒回身抱住夙素,猛地将唇印在夙素唇上。
      夙素抬脚踢出,穿过清寒的身体,踢在空茫里,泪不觉地落下来。如此的吻,不过冰寒的气息,所谓的靠近,不过一个冰寒的灵魂,穿过另外一个冰寒的灵魂。没有感觉,却还有思维,思维又往往停滞与徘徊对过往的思念里,无法解脱。身为阴魂,永远无依无靠,无所凭借!这样的存在,还不如消失……
      龙神俯身而下,抱着双臂,停在清寒与夙素上空:“再过半个时辰,将无法回魂。”他煽动双翼,嘴角是轻佻的笑意:“那狐,若你打败我,我就救她。”
      “你叫我――那狐?”清寒回身。他只是发光的灵体,但那透明的衣衫却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素雅的纱衣。
      “不好意思,失口!不过龙神不骗生灵,即便你曾是万恶的那狐。”龙神笑吟吟地道,“我说的是夜魇那狐,修改天书祸乱神界狐族罪恶之源的那狐。”
      “我曾见过那狐,而且绛紫在我之后出世。何况,我没有那狐那样强大的术法!”清寒不以为然地冷笑:“你如此乱讲,我看你根本不是龙神!”
      夙素心有戚戚,若有所思地道:“龙神不穿战袍,何况是如此张扬的战袍,他穿法袍的,大红的法袍。”梦境里,龙神总是红袍加身,宽松的拖在地上。秀拔挺直的身材,披着宛如睡袍的衣服,显得瘦骨伶仃,又那么稚弱与柔和。
      “那是睡袍好不好?”龙神吸口气,俯下身,很轻柔又甜蜜的声音:“不过,小狐魅,你怎么知道?”
      “做梦梦到的,他们都说我是封印了龙神的绛紫的转生。”夙素嘿嘿一笑。
      “绛紫?”龙神上看下看,然后摸着下巴揣度:“貌似很像噢。那更不该救你了,该咬你。”
      “拜托,我还不够你塞牙缝,你不怕没有牙签剔牙?”夙素做个鬼脸。
      龙神歪了头:“上媛也说过这样的话。”他突然凑过来:“我把你封印解开看看你前生。”
      这样的口吻,宛如一名无心机的好奇的少年。龙神说着就飘移过来,错过清寒,将手按在夙素额头。
      清寒将手微微一抬,冰剑自手心刺出,穿过龙神背脊,透心而过。
      龙神愕然地回过头去,又俯身看胸前的冰刃,嘴角微微一撇:“你觉得心口的血很补是不是?拜托,我的心早在数千年前就被你摘了,没有多余的心给你用!”他掸灰一般用手一拂,那冰刃便化成星芒,萤火般消失在夜色中,而他是金甲,在星芒消失之后,一一落地,沉重的甲胄下,是大红的宽松的袍子,随着晚风徐徐飘动。
      这样佻达的语气,毫不在乎又满是调侃,竟没有丝毫怨愤与委屈。看上去龙神已经不是数千年前那个稚嫩纯真的少年,而成了一名刚强英武的男子,但他脱去战袍之后,依旧是单薄的身形,还有,素雅俊秀的脸,那张脸,清雅绝伦,俊美无俦――那一刹,夙素“啊”一声叫了出来。
      谛迦!我的谛迦!谛迦,怎么和龙神一模一样?谛迦还说自己不是龙神,而这个龙神,分明不认识夙素!
      龙神拽起衣袖,露出手臂,伸到夙素面前:“看来不让你咬不行。轻点,我怕疼。”他说着笑起来,左颊有一个深深的酒涡。
      “把你的脸,变回去!”清寒伸出冰剑。这是龙神,那个一千年前,被封印的纤柔细弱的少年,而他的容貌,与谛迦相若,可他不是谛迦。谛迦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依旧在帝都隐没。
      龙神嘴角抿起,眉头皱起:“人家还没有玩够!”说着,面庞微微变化,化成一张极其清俊消瘦的面庞。那张脸,和谛迦仿佛的轮廓,一般的清雅俊秀,只是更为稚嫩,透出未经风霜的柔和,只是转眸间,那极黑的眼睛,黑的望不到底,眼底流转着深深的抑郁,即便笑出一个酒涡,依旧墨黑深邃。
      谛迦也是这样笑,可是谛迦没有酒涡……他变得不太像谛迦的模样,可表情与语气却更像。没有心,可是痛!谛迦……夙素深深吸口气:他,不记得我了么?
      龙神低下眼,嘴角依旧抿起,是很浅很淡的笑意,仿佛害羞一般。他依旧伸着手臂:“咬啊,不然来不及,你会变成阴魂,无所凭依。”那样淡淡的口气,没有怨愤,没有调侃,仿佛若有所思一般低眉,却仿佛有很深刻的伤感透出来。
      “又不是杀他,你再不出口,我可要动手了!”清寒说着伸手纵出无数冰箭,擦着龙神身体呼啸着没入地下。
      “我咬你,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受伤?甚至留下深刻严重的心灵创伤?或者,因为这样死掉?我怕……被群龙抓可不是好玩的!夙素是笨狐狸,不喜欢损人利己。
      龙神摇摇头:“所以才让你咬。”
      “哼,你让谛迦忘记我!”夙素不客气地俯身咬下,“这是对你的惩罚!”即便是神,也不应该棒打有情人。何况,你像我的谛迦,却不是我的谛迦……
      对神的惩戒!清寒不禁宛尔,目光不觉柔和起来,是淡淡的暖:她不会死,我也就不会寂寞。永生的孤寂中,这已是唯一的调剂,不可以失去。
      龙神的血,没有血腥气,是海水样幽蓝透明的色泽。夙素舔了一下:“好了。”
      清寒凉凉地说:“喝了大补,可以增长功力,可以驻颜,可以复生,还可以长生。还不够,继续!”
      夙素瞪过去:贪得无厌噢,不怕别人咬你?
      清寒飞身掠过龙神,到冰柱前伸手一扯,撕裂光带,拉上夙素腾空而起:“龙,既往不咎,你帮我一次,我记下了。”
      这样冷漠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好难得。夙素转身望过去:“我还没有问谛迦的事,而且还想问很多事。你带我去哪里?”
      龙神浮在半空,远远看去,那样清瘦与飘逸,那样孤单和冷凄。这只千年睡虫,在清醒后穿上那样嚣张的战袍,看来只是保护自己的盔甲,褪下华胄之后,依旧是个单薄柔弱的少年。
      “在我身边――你说过,你做我侍从,作为交换,我放过了龙神。”
      “少来,你打得过他?”夙素不以为然地撇嘴。
      清寒哼了一声,停在半空:“你想看打架?”
      夙素连忙摇头:“不要!不要威胁我好不好?我很笨,会被吓坏。”你们谁强谁弱,我可没有胆量探究,没有人死,没有人消失,这就是最好的事。
      龙神秀气的眉,缓缓蹙起,他望着清寒与夙素的背影,轻轻地吐出口气,低头的一刹,一滴泪水滴落在地:我依旧是这个世界最柔弱的神祗,简直是一大块好肉给人吃……
      清寒低头看着夙素,蹙起银灰色秀气的眉:“不吓你,你跟着我,我放过别人,好不好?”
      清寒很好看,大概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死鬼。不同于谛迦的温柔腼腆,他孤傲、冰冷、凌厉、深刻,霸道而且强悍。本来很俊秀的眉眼,却染上孤寂与漠然。可他低头时,银发拂动,脸上满是无比平静的神色,那样飘逸的风致,好看的眉目,足可令人窒息。他比谛迦还高,还满是邪异倨傲的气度,有神祗一般的美貌和魔神一般的诡异。夙素深吸口气,呆呆地笑起,用手抚过口边:好像第一次发现他这样好看,差点流出口水。
      清寒不见夙素回话,眉头蹙紧,抱住夙素摇晃几下:“说话!”
      “偏不说!”夙素撅嘴:哼,我有的选么?
      清寒笑起来,只是嘴角微微一抿,可整个面容都柔和起来,如月光般透彻与晶莹。他低头,唇落在夙素眉心:“我终于明白……你,好像雪白。”如此笨弱迷糊旷达又娇俏,和雪白一样。用了很久,才明白自己的心,始终不忘的,是寻觅这样一个近乎纯白的灵魂。
      “拜托!我是绛紫!”夙素叫起来,连忙擦脑门:“还有,我当你侍从,别这样好不好?”
      “想挨打?”清寒板起面孔。
      夙素做个鬼脸:“没有身体,打了也不痛,哼!”
      清寒从身后一抓,将那东西往夙素身上一扣。夙素身子一紧,缩成一团,化成了狐形。她诧异地看着自己:有没有搞错,这么快就拿了身体过来!难道他随身藏着?
      清寒提起白狐夙素的脖颈:“吃了龙神之血,你随时可以回到这个躯体。”
      有那么神奇?夙素歪着脑袋:“可以随时离开么?”
      “我教你,你学的会就可以。”清寒在夙素眉心一点,夙素化为人身。夙素想了想:“那你的身体呢?”
      清寒眸子一转,微微一迟疑:“在家里。”
      夙素吐吐舌尖:“我只是随便说说,原来你不是狐魅啊!”居然是可以脱离了身体,随时动用术法的灵体。这样的修为,只有神魔才可具备。
      身体依旧在雪山下,是极度的不甘与怨念,让整个灵魂震颤起来,愤怒地挣脱了封印,以分身模样,穿梭与世间,然而被拘束的分身,无法疏解那千年的怨愤,于是破除绛紫的封印,化成灵体,穿梭于寂寞的人世。唯一熟悉的,不过寥寥几个灵魂,而最关注的,是眼前的笨狐夙素。
      夙素,最像雪白。不管她是不是绛紫的转生,这样纯真的魂灵,是他的最爱。这该是上天的补偿,这样看着她抓着她,心里满满的,不再那么悲伤。
      清寒微微一笑,揽夙素入怀:“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好多……”夙素微微一挣,挣脱不得,她闷闷地抬头,皱着眉心,苦着小脸:“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清寒垂着眼睑,抿起薄唇,是极淡的冷,他在夙素耳朵轻笑:“你不乖,我可以不惩罚你,灭一个净月湖一般大小的市镇,可是轻而易举。”
      坏人!夙素咬牙:“你的身体呢?”豁出去了,我要拳打脚踢!
      “你喜欢我的身体?”清寒笑起来,“那就不必找别人的身体代替。谛嵘太坏,青衫太老,谛迦太弱,我也不喜欢。”
      恶魔!夙素满头黑线:看来得看着他,不看着他,人人自危!她忍不住恨恨地瞪大眼睛。
      清寒只是似笑非笑。雪白也是这样,爱和恨,都摆在脸上。
      夙素心虚地低下头,颓唐地举起双手:“我饿了,我要吃……鸡腿。”咬你才解恨,糊弄你也变成狐狸,然后拼了!哼,大家都是狐狸,我未必会输呢。
      如果回来的不是雪白,我可不可以满足这样一个近乎雪白的替身……恨,好辛苦,而且没有爱那么深沉。可过了千年,我还是很难,去爱另外一个灵魂。
      清寒带着夙素,落入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谷内居然没有积雪,倒是处处生机,春色宜人。他们两人来到一面石壁前。清寒用手对准石壁轻抚,石壁上便出现一面铜镜,镜内是一间石屋的景象,石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不过一张石床,一张石几,还有些小小的石龛,石龛内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引人瞩目的是石床边一株茂盛的花木,开着一朵仿佛曼陀罗华的七彩花朵,每个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
      “这是我家。”清寒迈步,灵体穿过石壁,又回过头来:“看来必须教你术法。”
      好啊好啊!学会了好揍你!夙素暗喜,脸上却不以为然地表情:“你会不会教?” 别和清皓一样,教也教不好。
      清寒回一个冷眼:“你不要太笨!”他两手合十,然后徐徐展开,手中是丝帛的卷宗:“静心敛神,摈力于心,然后做着这个符势,先看着念,以后记住:南北顺堕,其衍几何?昆仑县圃,其尻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日安不到?烛龙何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噢,《楚辞.天问》!”夙素在谛迦那里看过。貌似听清皓说,是雪白要求清寒将地月族的咒语,全部改成了楚辞里的句子。夙素早就看过,也常常读,但总是看着眼熟,却背诵不下来,背下来又常常忘掉。
      清寒示范那个符势,那是极其烦琐的手姿,十个手指两只手绕来绕去,十分好看:“若术法够强,不用念,直接用符势就可以。”
      夙素照猫画虎,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做的乱七八糟。
      清寒别过脸,不再看,眉头一挑:“不该有所期待!”
      好伤心人的话,和冰剑一样锋利与冰冷。夙素扁起小嘴:“为什么不简单点?”
      清寒冷眼:“若不是雪白,符势更复杂。她就够笨,你更甚。”
      这么说你的旧相好,真是刻薄无情的人。夙素斜眼瞪过去,戳他痛处:“难怪人家不喜欢你。”
      清寒嘴角微微一撇,蓝眸子淡淡地望着夙素,眸中是水纹一般的幻丽的幽蓝。他缓缓重复那个符势,眼睛依旧望着夙素。
      这个坏蛋长这么漂亮……暴殄天物!夙素不示弱地瞪过去,触及清寒目光时,突然一个机灵,不觉地缓缓重复那个符势。一遍,两遍,三遍……
      清寒吁出口气,把眼睑一垂,收回手:“你再试。”
      夙素回过神,坏人!居然用摄魂术控制我!她把脑袋一扬,保臂胸前,坚决不合作。
      清寒本来耐性就有限的很,这时眸子暗下,脸上是蛊惑而邪魅的浅笑。
      夙素打个冷战。如今她是被饿狼逮住的小白兔,面对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只有无可奈何地妥协。她委屈地尝试做那个繁复的动作,居然有模有样,于是惊喜地望着清寒放在半空的卷宗上字眼,低低念起。
      这时轰隆一声,响雷一般,那石壁缓缓向左右分开,发出巨大的沉重的吱呀声,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纵深的巷道。
      果然严师出高徒,夙素做个鬼脸:“帮你开门了,怎么谢我?”
      清寒忍不住笑了一声,将夙素推入巷道,然后回手一掌:“达令,婆里斯!”(咒语:心爱的人请~)门发出恐怖地吱呀声,缓缓闭合在一起,闭合地没有一点缝隙。
      怎么关门这样容易?而且,又轻佻又□□!叫的狐狸都能掉一地鸡皮疙瘩。夙素眨眨眼:“坏人,这个咒语肯定是你做的!”
      清寒扬眉,眼睛微微一亮,颇有些自鸣得意:“这就是地月族最简单的咒语――充满爱意的幸福的关门法势。”
      充满爱意的幸福……那只雪白好可怜啊,天天被这个坏人纠缠!门下有碗口大一洞,外面的光线可以透射过来。
      清寒缓缓地向前飘移,口中依然恶毒地调侃:“记住那个位置,记不住手姿,就从那里钻过来。”
      狐狸不怕黑,而且清寒是灵体,通体是月光般的光华。夙素微一迟疑,俯身化成狐身,向那洞口钻去:不跟你这死鬼了。哼,我逃!
      清寒头也不回,将长袖一甩,夙素便成了人身,脑袋碰到洞口,差点卡住。
      夙素立起身:“试试都不可以啊?”
      清寒飘到夙素身前:“你再笨,也是狐狸精,美狐要爱惜皮毛,懂不懂?”让你钻你就钻,一点形象都没有。
      夙素乖乖地应声:识实务者为俊狐,等你变成狐狸我是人的时候再咬你。
      顺着长长的甬路走去,到了半途,清寒丢出天问,然后看了夙素一眼。夙素会意,摆出那个繁杂的手姿,然后喃喃地诵念。
      石壁缓缓上移,露出一间空荡荡的满是灰尘的山洞,正是在门口镜子上看到的屋子。
      屋内陈设,恰如镜中所见。石龛中原来都是些女孩子的小玩意:贝壳、珍珠、银铃、玉镯……零零碎碎地堆放地满满的,一看既知是女孩子的寝室。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正自琢磨,积了数百年的尘灰扑面而至,夙素忍不住打个喷嚏,清寒拽着夙素后退,夙素惊骇地瞪大眼。
      那些依旧色泽显眼的贝壳珍珠,被喷嚏喷到,竟然瞬间化成了粉末,在屋内盘旋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风化……过了太久了,这些脆弱的珍宝,居然一瞬间成了化成了粉灰。
      “雪白,雪白!”清寒惊叫,“是不是你?你在哪里?雪白!”
      “啊……”夙素捂住唇,那些贝壳瞬间消失的刹那,无数场景浮现眼前。那分明是,在时光中湮没的旧事,那遥远的前生的思绪,一一浮起……
      分明,这是来过的地方,那我,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小白狐雪白?亦或者,是来过这里的绛紫?前生那些为了的恩怨,如何理清……今生都搞不定!本来人家了无牵念,偏偏把上辈子的事情揪出来,让人头痛!夙素呆愣半晌,哼道:“什么你的家?分明是人家的家。”就是我自己的家!欺负我记不请,霸占人家房子,我要赔款!
      敢情谁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转生,谁是幸还是不幸。先是谛迦指莲兮为雪白,我又被误会为绛紫,如此张冠李戴,依旧纠葛在前生今世里,无法解开。既然谁都无法说清,何必计较,还不如忘个干净!雪白绛紫的账,尽管算我一狐身上。左右我不过个小小白狐,连魂魄都不清不楚,横竖不怕死,只要有鸡腿吃就很高兴。
      清寒兀自沉浸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珍珠贝壳转瞬消逝的悲痛中,发光的手依旧伸在空茫里,想要抓住点什么。
      虽然他今生欺负我,可我欠他不少,而且雪白欠他更多。夙素于心不忍:“身外之物,不过负累。你看我,你觉得,我像不像雪白?”
      你?清寒清冷鄙薄的眼神毫不遮掩。
      我有可能是雪白耶!这个地方我可熟悉的很。夙素撇嘴做个鬼脸:“这个地方除了雪白和你,有没有别人来过?”
      清寒摇摇头:“从来没有。她,常常对着贝壳说话……”
      那是被你闷的!你看,连贝壳都怕你了!夙素抱肩:天天对他这样神色,真是闷也闷死。若能调戏下才有趣,或者让他讲故事……虽然这里很眼熟,可我觉得我不是雪白,雪白才没有夙素我这样顺天达命,乐观聪敏。当然我也不是绛紫,绛紫虽然死心眼,可是术法厉害,我可学不来的。不过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也怕你们了,为了天地万物的安全,夙素我舍生取义,就伴君如伴狐了。
      这时夙素注意到石壁上有行篆体文字,又是《楚辞》中的句子:“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夙素掩口而笑:离别了,不要悲伤;新的相识,也不必欢喜。清寒啊,只是生别离,你不要悲凄,我依旧爱你,只是又多爱了龙神而已;龙神啊,做为新相识,也不要太高兴,叫人发现就不好了,清寒最爱吃醋。我如此夹在中间,最是可怜,悲也不是乐也不是,所以我不悲不喜。
      “我,无法旷达。”清寒看着那行文字:“把这个句子倒过来,就是地月族的催眠法。催眠法知道么?让对手迅速失去知觉,陷入沉睡的法术。”
      你说了我自然就知道了。现学现卖!夙素赶紧合十双手,看那石壁念叨:知相新兮乐莫乐,离别生兮悲莫悲。然后指向清寒。
      清寒哼了一声:“只能用于比自己法力弱,或者不曾运用法术的躯体。若要催眠灵魂,少说要修炼百年。”说着,划出个更加繁复,又更加好看的符势,指向那行篆字。那些篆字渐渐消弥,原来的石壁,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水晶。水晶内,是一只正在沉睡的成年九尾白狐。
      那白狐蜷缩着身体,缓缓化成一名白皙如玉的男子,那男子满头银发披散全身,白色的丝制长袍褪在腰间,上身赤裸,是秀美的背脊和柔韧纤细的诱人腰身,两条修长的腿,在袍中半遮半掩,虽然整个脸庞被银发遮盖,却依旧是诱人之至的睡态。然后慢慢地,男子又虚化,缩小,缓缓化成蜷缩的白狐。
      夙素流出口水,还差点喷出鼻血。这样暧昧的场景,如此完美的狐身和男身,简直是神魔般颠倒众生的样貌。她擦擦口水:“谁把你放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别人无果,结果被人封在这?”
      清寒的脸顿时拉下来,十分阴沉,他将袖子一甩,给夙素个背影。
      那时雪白死去,他无数次醉酒,在醉梦中就可以见到雪白的影子。虽然那是绛紫化成雪白,款款安慰。可醉酒的人,宁可拥抱一个虚幻的梦境,也不要现实的拥抱。醒来他依旧是那个冷漠刻薄阴沉固执的地月族狐王。可是他的梦境,是他唯一的弱点。
      那次在醉酒之后,他被貌似雪白的影子拥抱,然而感觉到泪水打湿面颊的同时,一脚踏空般回到现实,身体已如海绵,软暖而无力。抬眼,迎上的是绛紫泪雨滂沱的脸。那个坚毅又固执的女子,吻在他唇上,喃喃的咒语,自那辗转的唇瓣断续而出:
      我以我全部之命力,封印我至爱之人……
      夙素兀自咬着手指无限遐想:我可没有那么大气力封印他,不过封印成这样满像我的风格。貌似比春宫好看的多,为什么不搬出去卖掉呢?大概太沉了,搬不动吧。不过私人珍藏也蛮有趣噢。
      这时夙素后襟一凉,整个身子被清寒拎到半空,然后晃荡几下,被狠狠一抛,向水晶墙抛去。
      夙素连忙伸手去抵水晶壁,谁知只是一个涟漪,她已经迈到水晶内。她诧异之极:“我怎么进来了?你让我摸啊?”她指着脚下诱惑的狐男。
      “你摸摸看!”清寒咬牙。
      摸就摸!夙素伸手:居然温热,还柔滑细腻,摸起来很舒服啊!
      你还真敢摸!清寒瞪着蓝眼睛,见夙素兀自摸个不停,不禁打个寒颤:“摸够没有?给我拖出来。”
      夙素伸手:“什么好处?”
      “好处?”清寒切齿:“好……我答应!”
      “不许骂我不许打我不许欺负我不许嘲笑我不许不听我的话!”夙素说完摇头晃脑地问:“多乎哉?”
      清寒挑眉:“你信不信你再在里面呆着,会被水晶封印波及,而沉睡于内?我可以找人把你摆放的更诱人,然后临摹了图,到处印。”
      夙素起身往外,迎头撞上水晶,居然出不去。她敛尽笑容:“我可以不出去,当然也不把你身体拖出去。反正出去也是被你欺负,而在这儿,至少现在还可以对你上下其手,大摸特摸。你想鸡飞蛋打呢?还是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其实,我只要你保证,保证谛迦的安全。”
      “我凭什么保证他的安全?”清寒不以为然地冷笑。
      夙素激将:“难道你连一个人都罩不住?”
      清寒正色:“我可以不骂你不打你不欺负你不嘲笑你听你的话。你听我一次,赶紧出来。好不好?”
      夙素摇头:“我要谛迦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清寒微一沉吟:“好吧,你快出来。”
      夙素喜绉绉地抱住地下清寒的双臂,用力往外拖。拖到水晶壁前,用指关节敲过去,敲个空。她用力向外一拖,将那躯体丢在地上:“穿上吧。过了千年的躯壳,还合适不合适啊?没有过期吧?”
      身后巨大的炸裂声,那巨大的水晶,突然碎成颗粒,落了一地。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地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整个山体都跟着晃动起来。
      清寒向地上一扑,起身已是肉身。他拽住夙素,化个符咒,没入黑暗的石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4 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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