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囧爱》陈心一

4、决战

　　离上元节还有一天，可是邻村的死尸事件还没有结束，这下子便蔓延到了我们村，一时间，街道上到处都挂上了挽联。
　　好好的一个节日，倒是生出了几分悲凄的神色。
　　我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定然是与那老道有关系。

　　我找到老道的时候他正在竹林间喝茶，热气袅袅上升，他一身青衫倒是显出几分飘渺之感，如若不是五百年前那一恩怨，我倒是差点就将他当做一个得道高人了。
　　他看见我来，倒是没有表现的多诧异，不疾不徐的喝完手中的热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终于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他问，眼睛并不看我，放下手中的青瓷，语气却是有几分戏谑。
　　我不语，手上执着阿娘当年给我的那把清羽剑用了几分力道，直直的指向他。
　　“是不是你？”说着话的时候我已经基本确定了，那些人的死状我昨日见着了，面堂发黑，双眼凹陷，是被吸净精元而死。
　　我没有闻到妖气，那便不是妖精所为，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人。
　　“怎么？等不及了，想与我这老道打上一场？”他不动作，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问，语气明显的有些发抖。
　　“呵。”他冷笑一声，眉目一挑，“小娃娃，你说呢？”

　　忽然间竹林间劲风大作，一时间衣袂飘飘，青丝缠绕，我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开始打量着一切，只间那老道向我飞来，手上变换着动作。
　　耳边闪过一股风，我错身躲过一击，随即一个反手出掌，只听得“啪”的一声，远处的一块石头应声碎的个彻底。
　　不由得我做出反应，新一轮的袭击已然开始。
　　飞身，左旋，出掌，持剑抽，拔，回，转……青丝飞扬，衣袂飘飘。
　　我使出浑身解数，直觉今天不在这里解决掉老头，估计死的就该是我了。
　　可是老头也并不弱，我俩足足斗了两个时辰，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碎不堪，我左手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子所伤，这会儿流血正流的酣畅。
　　老道也不见得比我好，清羽剑是当年阿爹送给阿娘的兵器，说是上古神器，那剑气也是不可抵挡。
　　哪怕老道的法力实在是高我许多，当徒手和有依仗之人相比，总归是要吃上些许亏的。

　　我用尽气力，使上最后一招“天地变色”，这一招下去，老道就该交代在这儿了！但这一招下去，若是被他堪堪躲过，那我也是没了后招，这便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更是激动几分，这五百年的恩恩怨怨终归是要在今日了解了。
　　风刮的更加肆虐了，我感觉自己握着清羽剑的手都在不停的发抖，眼角眉梢都是痛快之意！
　　三步，两步，一步。
　　终于，是要结束了……

　　“小五！”这一声，却是深深打乱了我的思路，一股鲜血就要涌入喉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果然，这一剑下去，偏了。
　　老道逃过这一劫，一掌过来，我拜身躲过。
　　只是掌风太凌厉，我堪堪躲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嗖”的一声，一箭过来，这下，正中我的心窝。
　　诧异，不甘。我看着自己胸口那支箭羽。
　　抬头正对上他的眉眼，明若星辰。

　　五百年前，他一箭是射向那一团欲躲我命的真火，那碰撞出来的火花正中我眼，入了我的心。
　　五百年后，又是一箭，却是正中我的心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表情看着他，只是心窝里头源源不断的涌出心头血，我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消失。
　　尽管那一剑走偏了，但那凌厉的剑气却是避之不及的。
　　那老道为我的剑气所伤，显然已经是提不起丝毫气力了，毕竟以一凡人生存至今已然是违背了天理，哪怕是修的半仙，更遑论是他这非正当渠道修炼而成的半仙……

　　我的尾巴露出来了，黑乎乎的一团，秃了毛的那一端有些丑陋，我使了劲想要用法术收回去，却是提不起半点力气，终是无果。
　　我看见韩清远的眼里出现震惊，心痛，悔恨，还有一种我识不清辨不明的神色。那一眼，过于复杂。
　　我却是像慌了神，我不想他看见我的真身，亦是不想他看见我丑陋的尾巴。

　　“小五……”他唤一声我的名字，语气却是冰冷的可怕，“你当真，是狐狸精。”他说，眼神全然冰冷。
　　“我……”我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嘴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伸手拔出箭，却像是感觉自己魂魄都在被撕扯一般的疼痛。
　　我并不是怕疼之人，只是这种感觉太过于强烈，也太过于熟悉。跟百年前被那团真火烧到尾巴时是一样的。
　　箭拔出来时，我终于明白，那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只箭，在簇头那里涂上了一层紫黑色的东西——诛仙粉。

　　“呵。”我冷笑，这一切都是怕都是安排好了的吧。那老道怕是敌不过我，想要我千年道行却是怕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便是留了后招。
　　他并不知道韩清远是何人，只是想着要利用他，从一开始，他们就达成了协议，只等着我这个冤大头跳下去他们苦心经营的陷阱。
　　我看着自己的心窝那个洞一点一点的变大，却是有几分觉得解脱的滋味。

　　“小五，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我？”韩清远看着我，老道半倚在他的身上，脸色有些发白。
　　“我……”我看着他的面容，想说出前因后果，却又怕老道知晓后不肯放过他，最终千言万语融到嘴边却是只化成一句“我乐意！”
　　却看见韩清远的脸色变了几分。
　　“你……”他还想在说些什么，那老道就开了口。
　　“清远，别跟她废话！这妖孽出来人间已久，怕是多用着人间男子的精元来维持着容貌，你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啊！”
　　韩清远像是愣了一愣，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箭羽搭上弓，眼底却是有几分不忍。

　　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前因后果，前些天县衙说是死了好些个年轻男子，相貌可怖。我曾想要去一探究竟，却想着上元节给韩清远的礼物还没完成最终作罢。
　　于昨日一见，倒是明白了几分，却也是猜测。到了现在，却是完完全全想明白了。
　　这老道，见我那日便是知晓法力不敌我，就借用了妖法去吸取年轻男子的精元来练得一些妖法想要与我一战，然后又对着韩清远说上这一番谎话。
　　将天大的罪过与恶劣行径全部加之在我这个妖孽身上，当真是好恶毒的心，好深的计谋啊。

　　“韩清远。我……”又是一箭，穿肩而过。
　　“呵……”我冷笑一声，眼角有些干涩，我以为自己要落泪的，结果却是看着他半滴眼泪都没有，我都疼成这样了，却还是这般坚强，我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
　　“韩清远，在你心里，我是那种杀人不偿命的妖孽么？”我颤抖着声音问他，明知道他已经要相信了，却还是执拗的想要一个结果。
　　很多时候我很固执，不是亲眼所见不是亲耳所听我一定不会死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宣判，想要一个结果，在他韩清远眼里，我韩小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小五……”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有说不出的痛苦，他其实是在纠结，我却是有些开心，至少，他还是有几分相信我的。

　　“韩清远！”老道又是一声，吼完之后就咳嗽个不停，“今日你若是放过这妖孽，来日怕是有更多的青年男子死于她手！大丈夫行事，切莫由儿女私情阻断，优柔寡断要不得啊！”他一大段话说出来，硬生生的咳出好几口血。
　　“师傅！”他大叫一声，忙扶住那老道，看着我的眼神添了几分恨意。

　　“嗖！”这一箭，又是穿肩而过。
　　呵。第三箭。

　　“韩清远，如果我说，不是我，而是你面前的这个人，你会不会相信？”我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左手扶着清羽剑，将身子依仗在竹身，伸出右手将肩膀上那两支箭全数拔下。

　　已然是疼的手脚开始哆嗦。但是，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到了这般时日，我自觉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我到死终究是不愿他对我有半分误解的。
　　这三箭下来，我已然感觉到了魂魄离体，我抬头看一眼天，没有月亮，却是万里繁星。看着自己满身的伤，不尽心下又有些凄然。

　　他像是忽然怔住了，显然是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
　　“小五，你说谁？师傅？”他有些颤抖，手上的弓箭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韩清远，你想想，我韩小五是否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之事？那些死去的年轻男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死去？若是我韩小五所为，那早前三五个月为何没人死去？！”我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说到此处却是越发的愤慨。
　　“是他！着这个妖道！他一来人都死了，他一来就主动接近你！是，我韩小五是狐狸精，可是我韩小五来这人世间并没有做过半分伤天害理之事！”我说完就瘫坐在地上，清羽剑也应声而落。

　　话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我怕是将这浑身的血都要吐尽了吧，身体越来越冷。
　　要是那几个姐姐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怕又是要好好嘲笑一番了。
　　念及此处，不由得就有几分想笑了，明明是疼得要死，明明是要哭的，可是偏偏眼角干涩流不出一滴泪。

　　“清远！你别听她胡说，她是妖啊！”那妖道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他似乎更加清楚，再不下手我的精元就该全部散尽了，届时他将一无所获。

　　他从怀里掏出紫葫芦，“清远，收掉她！到时候她就再也没机会为非作歹了！”他说，语气很是急切。
　　见韩清远没有动作，那老道又是急令一声，“清远！再不动作就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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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