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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Project Camelot ...

  •   “改变过去。这是唯一可以与神对抗的力量。”

      ——希腊,亚里士多德,前384年—前322年。

      源于《人骨拼图·一日之君》。亚里士多德为历史上伊斯坎达尔(亚历山大)大帝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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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木之森,艾因茨贝伦城堡,中庭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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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er的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罕见的沉寂。

      来自马其顿的伊斯坎达尔,和来自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竟同时没有了言语。二者都不是轻易会被震慑、又或吝惜言辞之人,这等情形的出现无疑是相当奇怪的。但吸引了骑士王的是另一人——那曾被疑作Caster又自命为Berserker的女性英灵,闻言后直视着她,正浅浅地微笑着。

      那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微笑呢。阿尔托莉雅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却无法分辨出来由。王者之宴和圣杯问答正在行进之中,明知此时一举一动都事关王者尊严,决不应他顾,梦境中血月的幻影却笼上心头。眼前的英灵音容一如那阴影中的少女,那时的她曾对自己起誓声称……

      “Saber哟。说起来,不列颠的灭亡,是你那个时候的事情吧。”蓦地,征服王的声音响起。幻影被打破,而那纵横欧亚大陆,饮马恒河川又定都巴比伦的王者伊斯坎达尔,正沉声向她发问道:“我想确认一下。不会是我听错了吧;你所希望的,是改变过去?”

      月色、酒杯、圣杯的问答,席地而坐的王者。骑士王的眉宇之间恢复了坚定。她已明白Archer和Rider都不会喜欢自己的答案。但是那又如何?

      “是的,不列颠在我的统治期间毁灭,而我无法原谅自己。”身为骑士之王的Saber说道。Archer讽刺地“喔”了一声,但她对此充耳不闻。“所以我很不甘心,想要改变那个结局。这正是我踏足圣杯战争的理由——”

      Saber的话被一阵哄然爆发而出的笑声打断。那是低俗而不顾任何理解的大笑。

      “……被称为王……为万民称颂……这样的人,居然还会‘不甘心’?哈!这怎能让人不发笑!杰作啊!Saber,你才是最棒的小丑!”

      Rider在一旁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所针对的却并不是发出无礼嘲弄的Archer。他深沉地看向以Saber为职介的少女,说道:“你先等等,骑士王。身为被圣杯所承认的王者,你却想要否定自己创造的历史?”

      “很吃惊吗,Archer、Rider?”阿尔托莉雅怔了一下。自己不但被Archer无情嘲笑,也未得到征服王的认可。“作为王,我为之献身的国家却毁灭了。”亚瑟王的英灵以肃然的气质问道。她无法接受前者轻率的嘲弄,亦无法理解后者为何发出这样的质问,“我会哀悼和不甘,我想改变那样的终局。又有什么不对?”

      回答她的是Archer的又一阵爆笑。 “喂喂,你听见了吗Rider!这个自称骑士王的小姑娘……居然说什么‘为国献身’!”

      事后想来,Saber当时的面孔上一定充满了屈辱和怒意。在笑个不停的Archer身边,Rider也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不悦地注视着Saber:他不满的对象亦绝不是同自己志同道合的英雄王。

      但她没有来及让自己因最珍视之物被嘲笑的怒气爆发,他们也没有来及继续问话。

      因为名为莎乐美的英灵霍然站起身,手腕翻转,将Archer引以为豪的酒浆倾数泼向地面。

      “自称是王。被万民遗忘。对此甘之如饴的你,确实不值得发笑。”她的语气平板得出奇。

      清冽醇贵的神代之酒,像被随手抛弃的污水一样浸入泥土之中。惊愕和怒火轰然冲上吉尔伽美什俊美的脸庞,黄金织就的美貌霎时变成了凶相:“你——”

      “去掉‘竟’,以及‘敢’。”少女以平静到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你不该惊讶。我亦无事不敢。”

      全场登时鸦雀无声。“也去掉‘杂种’。”身着黑色裙装的英灵继续道,尽管英雄王甚至来不及将她所嘲讽的话真正从口中说出。她说:“没人真想知道您每天做几万次自我介绍。”

      Archer的手紧紧捏住了黄金酒杯,微凉的夜风仿佛和他的面孔一样溢满杀意。他直接一步站起来,轰的一下召唤出半个夜空的黄金漩涡版王之财宝。“你、这、浪费、王的酒?!”他真的把那三个字词去了。

      站在Rider宽阔身躯后面的韦伯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吓绿了。然而,不顾瞄准自身的上百件宝具,那自命狂战士的女孩居然微笑起来,轻巧地对身边的Saber说道:“看到了哦。要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要么一记Excalibur砍死就好。”

      Saber不知该惊讶自己的最高宝具之名被叫破——也许知道亚瑟王的名号可以推出来?还是要把这句话理解为让自己准备出手的暗示。然而黑衣的英灵没再对Saber说话;她左手打了一个响指,上立巴比伦蜡烛的古朴青铜烛台凭空浮现,悬立在少女手掌之上。

      “要在这里打吗?”她对英雄王示意,语调恢复了近乎平板的状态。“吉尔伽美什。”

      Rider伊斯坎达尔一脸无奈。“哎,哎。你们别这样,”毕竟是以胸(♂)怀宽广著称的王者,面对这对说到做到的“叔侄”,迫于无奈,只能由他充当出面调停的角色。“这可是圣杯战争的期间,好不容易找个地方开个筵席的。这可是余诏办的王者之宴——”

      “一场以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为前提的停战会谈。”英灵莎乐美看了他一眼。“该进化一下你的观点了,希腊人,”而当伊斯坎达尔以为对方将要就王道有所说教之时,那少女对他冷笑着说道:“你该放任这位好贤王,再把你损坏爱因兹贝伦家的赔偿算在远坂时臣的帐上。”

      Rider梗了一下,然后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韦伯突然回想起自家英灵来时的用座驾破坏掉的森林和庭院……是的,他当然承担不起亚历山大的征服之路的成本,哪怕只是这些边角料。但爱因兹贝伦肯定也不会小气到和圣杯战争的御主计较成本吧……他只是个穷学生!

      而英灵莎乐美在王之财宝、月光和烛火的照耀之间孑然而立。“靠敌人的大度免除自己的责任。王者的器量就是如此?”她看着Rider和他年轻的御主,最后一击:“不过没关系。你也赔不起。”

      韦伯少年心情复杂地瘪瘪嘴,一时陷入诡异的自我怀疑。他的英灵哈哈大笑:“什么买办资本主义嘛,看扁谁呢?我们的王道是征服啊,征服!而且他放宝具的话你不是也要放吗?一起赔呀!”

      “无视王威是想一起死么!小丑们?”黄金的Archer终于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宝具的光辉在他背后亮如白昼:“自称英雄,居然放任自己随波逐流到这等地步!这是何等的低俗啊,孤王甚至连对此一笑都不屑!”

      而站在Saber背后的银发女子,则不禁露出某种会意的微笑。爱丽斯菲尔·艾因茨贝伦。她知道在场的英灵至少不会在此刻开战。毕竟,漩涡中的宝具一旦发射,她和Rider的Master都会在射程距离之内。如果Archer动手,就必须顾虑到两者的英灵绝不会坐视御主被伤……尤其地,那位并无御主跟随的英灵,或许亦不会坐视他人御主的死亡。

      她也知道,Saber所面对的“王道考验”也还远远没有结束。名为骑士王的少女必须经历另外两位王者的质问。但是,相比单方面承受诘难的情形,有些事情或许已然不同。

      不过,确实是很有趣的小姑娘。美丽的人造人女子默默地想。

      爱丽斯菲尔曾看到过她用剑。她会是圆桌骑士团的一员吗?——毕竟亚瑟王也可以是一个女孩,而自称「庸王之子」的她……似乎,真的很喜欢Saber。

      ——————————————

      最终让这两位同样有着名为“巴比伦之门”的英灵收起武器的,依然是在场英灵中唯一真正加冕于巴比伦城的那个。

      “作为王者,如果连即将呈于圣杯前的王道都无法做到心怀尊重,又何谈统御万民的风度?”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以严正的口吻,向着一见面就忍不住剑拔弩张的“叔侄”说道。“我们身在简陋的酒宴,进行的却是古今独一无二的、跨越信仰与时空之间的会谈。巴比伦的先王和后裔啊——即使有私怨,至少也等我与Saber的问答结束。何如?”

      奇特的是,以马其顿帝国闻名的亚历山大大帝,其实是少有的真正定都于巴比伦城的君王。然而,尽管首都在此,这位希腊文化的国君却极少被认定为巴比伦国王。说到底,即使乌鲁克抑或耶路撒冷,究竟又有哪个能媲美真正的黄金之城呢?

      对峙着的双方都没有回答。但首先收起宝具的是莎乐美,随后,吉尔伽美什也冷笑着挥手,让光华耀目的宝具群化为金色灵子在空气中消失。

      “别弄错了,征服王。”英雄王重新坐下之后,对着Rider抿下一口醇酒,道:“这个小——,”他冷哼着指指对面的女孩,没把后面那个词说出来,“不过是诸神面前藏头露尾,连她那浪荡母亲的身份都继承不到的神之逆子。竟然说什么王者之位,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弄错的是你,吉尔伽美什。”年轻的被针对者发出相似的冷笑,“你透过我看到的是谁,身着女装的忒提斯之子阿喀琉斯?”

      “好了,好了,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上消停一会儿吧。”气魄雄伟的男人苦笑着。Rider伊斯坎达尔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和金皮卡你的渊源,但忒提斯女神不是你们可以侮辱的。看在我邀请你们来这里的份上,暂且让我继续同Saber的问答如何?”

      在场的诸人之中,最熟悉那段希腊史诗故事的人恐怕唯有《伊利亚特》从不离手的Rider。阿喀琉斯幼时曾被母亲以女装形象示人,此言倒并非虚妄。如果那位希腊神话的英雄男儿真能到场,伊斯坎达尔绝对会欣喜若狂;但忒提斯女神的智慧与品格决无疑议,他也绝不会对这对过分“傲岸”的叔侄消费自己敬重之人的行为坐视。

      英雄王和少女彼此冷然对视。英灵莎乐美向Rider道了一声“失礼”,然后不再出声。于是征服王拿起来自乌鲁克的黄金酒壶,再次将自己的酒杯斟满,并顺手也给Sabe斟上:“骑士王——刚才你说到你想拯救不列颠,是因为自己献身的国家被毁灭而不甘?”

      Saber默默接过酒杯,坚定地点点头:“是的。不列颠是我的祖国,却在我的手中陷落。我的人民曾被异族奴役,又在内乱的战火中挣扎。是我统治的失策导致了这一切,对此,我一直无法释怀。”她的碧眼映上杯中水波摇晃的月色。“我不理解你们因为什么而惊讶。只要有圣杯,无论多么困难的愿望都一定会实现——”

      “你错了。”征服王坚决而严肃地否定了她的话。“最重要的基础,不是王献身,而是国家和人民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王。我是如此,Archer也是如此。所以Saber——如果有王对自己治理国家的结果感到不满意,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昏君,比暴君更差劲。”

      对于Rider的话语,Saber再次皱起眉头。“伊斯坎达尔。”她反问道,“你所一手创建的帝国最终被部下瓜分成了四个部分,和平被战乱取代,你的继承人也被杀死于内乱。对此,你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心吗?难道你不想重来一次,拯救国家吗?”

      “不想。”征服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挺着胸,直视着骑士王严厉的目光。 “如果我的决断以及我的臣子们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么毁灭是必然的。我会哀悼,也会流泪,但我绝不后悔。更不要说企图颠覆历史这种愚蠢的行为!”说到最后,Rider厉声喝道,“这是对我所构筑时代的所有人类的侮辱!”

      “这只是你作为武者的答案,人民不会这样想。”Saber锁起双眉,坚定地反驳道:“正确的统治、正确的秩序,这是所有臣民所期待的。扭转国家的悲运,拯救战火中的人民,这乃是我为王的责任。像你这种只顾满足自己征服欲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信念的!”

      “你是正确的奴隶吗!”Rider立刻睁大了眼睛呵斥道。Saber惊惧似地将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下,似在回避;显然,她退缩了。

      “没有欲望的王连装饰品也不如!”征服王的怒声大喝加上他巨大的躯体,使得人觉得更为可怕。对方并不准备放过她。“Saber,你刚才说‘为理想献身’?确实,你的正义和理想可能一时救了国家和人民,所以你的名字才会被传颂至今。不过,那些被拯救了的家伙迎来的是怎样的结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Saber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剑栏之役的悲惨场景,血色交织中最后的黄昏,正不由自主地在她眼前浮现。

      Rider看着沉默的Saber,继续说道:“你一味地‘拯救’臣民,却从来没有‘指引’过他们。你丢下了迷失了的臣民,却一个人以神圣的姿态,为你自己那种小家子气的理想陶醉。你只是想成为为人民着想的‘王’,为了成为那种偶像而作茧自缚的小姑娘而已。”

      庭院中传来忍俊不禁的嗤笑。是Berserker——众人的目光转向名为莎乐美的英灵,犹太国和加利利的王女。

      “别在意,我会等你们说完。”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那舞蹈少女的英灵收起笑容,语气平淡:“只是有些好奇,Rider。你对Saber和Archer统治之下的情景,究竟有多少了解呢?你又如何知道何谓指引,你又如何断言,那些与你远隔时空的人民是否想得到拯救?”

      “那些不重要。”Rider平息了愤怒,再次露出爽朗的笑容。“但是,需知只有展示欲望、讴歌至极的荣华,才能将国与民引向正路。这一点,身为英雄王的Archer做得比Saber好上百倍。”

      “正路。”少女形貌的英灵静静看向他。“说得真好。”

      “当然。”将杯中酒喝干后,征服王接着道,“身为王,就必须比任何人拥有强烈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豪放,比任何人都易怒!他应该是一个包含着清与浊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实的人类。只有这样,臣子才能被王所折服,人民的心里才会有‘如果我是王就好了’这样的憧憬。如此,哪怕是作为暴君而统治,凭借蹂`躏而制霸,亦能留名于青史,为后人敬仰倾慕!”

      “很好,”莎乐美微微摇头,看不出喜怒。“Saber。对他的话,你有何言说?”

      骑士王握紧了拳。“这样的统治……那么正义何在?”

      “没有。”Rider极为干脆地断言:“王者之道不需要所谓的正义,所以也没有悔恨!”

      Saber怔住了,再也无法发言。一边是祈祷和平而镇压乱世的骑士,一边是希望繁荣却卷起战乱的霸主。她清楚自己的理想绝不会为对方的诘问所屈服,但也没有任何方法加以反驳。

      王道——是否应该以无悔作为注解?

      不意间,一道带着霪靡的味道目光落在Saber的身上。那是Archer的视线。这名黄金之王一边细细品着酒,一边用他那双深红色的眸子细细地打量起她来,仿佛蛇爬上身体一般,使人感到屈辱和不快。但是就在下一秒,英雄王的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吸引这目光的是他自己被提到的名字。

      “Rider。我听到Archer自称法则,而你称赞他为完美的王者。”之前并未太多介入的黑发英灵,此时面向时代更为古老的王者,道:“据我所知,汉谟拉比的时代之前,成文的法典从未被历史所载,亦未尝于史书中出现。叔王吉尔伽美什,你的规则与法度,在乌鲁克的时代究竟何以体现?”

      “本王的存在就是乌鲁克最高的意志,本王的话就是乌鲁克的法。”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吉尔伽美什以正色回答。“全国的土地、人民、财富均为我所有,天下之本无小大,皆决于王。”

      血色的眸子射出冷芒,吉尔伽美什继续说道:“作为王,自然要有魄力一人独享天下。至于吾友恩奇都,”他顿了一下,道,“那是王者所拥的羁绊,当然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总之,法由王出,刑由王定,本王的权力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本王的命令就必须得到绝对的遵从。”

      “如有平民在王庭求告,认为罚不当罪,当如何?”犹太国的王女问。

      “如是误判,当处罚宣判之官。若否,自然要让他体会加倍的重刑,这样才可令其知晓原本的王法是何等公正。”

      “如有臣下对法则心怀疑虑,在庭上进谏,当如何?”

      “若有道理,或许会日后加以考虑。当然,质疑王之法则本身就是极大的不敬,多数情况下可予当庭杖毙。”他看着Saber越发愤怒的表情,笑道,“如此干脆的死法,已经算是给予忠心的奖赏了。”

      “史诗中言,吉尔伽美什不会给父亲留下儿子,劳役日夜交替,暴怒从不停息;也不会给母亲留下女儿,即使是武士的爱女,年轻贵族的妻。”提问的英灵并无异色,“何解?”

      “为王献身,那是他们至高的荣耀!”吉尔伽美什带着一丝暧昧笑着,然后转头看向一侧,“怎么,Saber,需要我亲自教你不成?你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理解Rider的话吗——不是王献身,而是国家和人民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王!”

      “Rider,Archer,你们这么当王才是天大的错误!”Saber再也无法容忍。“Caster——能够交流的你仍然是Caster,对吗?难道连你的王道也是这样,你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吗?”

      “否。”容貌尚存稚气的莎乐美摇头,但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微笑。“我想确认他们的答案。”

      “哦?”放任对方占有了自己坐席的Rider颇有兴致地发问,“吾言已毕,那你又有什么见解呢?”

      “Rider。”犹太少女看向对方陷于沉思却依然坚定的面庞,慢慢说道:“我了解你那个战争频繁的年代,我自己也见证过无数奴隶主通过戎马生涯才得到王权。这是物竞天择的优点,但我未尝预料你会将身份自降为区区暴君。”

      “别弄错了,小姑娘。我不会完全赞同Archer的每一个做法,他的刑罚或许过于严苛。但禁奸止过莫若重刑,在那个年代施行法治,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作为。”Rider淡淡地笑道。

      “否。”少女回答。“吉尔伽美什的制度不过是人治的另一层,称言法治实为谬论。其形相似,其实无干。若律令全数由一人敕定,存废唯君命是从,则所谓法律不过是独夫的工具,无论是对无能的庸主还是对无道的暴君。连君主权力都不能约束的律法有何‘制’可言?”

      “暴君的权力?”Rider沉声道,“暴君又如何?一生在豪迈恣意的巅峰度过,死后也无悔一生,远胜于在生前追求清廉的拯救,却在几个世纪之后、成为英灵依然追悔莫及!”

      Saber再次握紧拳。但莎乐美没让她替自己发言。

      “古今之为君者,三种病症最为常见:其一自用,其二自是,其三自满。”不曾为王的黑衣英灵笑了笑,“Rider,会悔恨不是缺陷。看不到悔恨才是。这不是该由我来教你的事情。”

      “哦?那你倒是看中了Saber?可惜我们不一样。因为余可不会认为,连接受自己失败都做不到的小姑娘都能算得上王!”征服王反驳道。

      “我能理解。征服异族,镇压反抗者,诛杀篡权者。成王败寇的丛林规则,是历代都有的事。”英灵莎乐美平静地叙述。“曾经以征服开疆扩土的帝国,古有亚述和巴比伦,后有希腊和马其顿,再后又有日不落的不列颠。然而战争所能促成的,终究不过是人性之毁灭;也就是说,人的价值被贬至不复为人。”

      “Berserker。”征服王失笑,“你要在这里给我讲人文主义吗——”

      “否。Rider,”年轻的英灵予以否决。“在战争的中留下成功或失败、高尚或龌龊名号的帝王,遍观史书俯拾即是;譬如那位弯弓射雕的蒙古可汗。然而铁蹄踏遍欧亚,他所存留的亦不过是杀戮的注解。”她语气平和地说道,“而你不同。同样建立庞大帝国的你,亚历山大大帝,你所到之处得到了希腊化的诗篇,得到了开明的建设和繁荣。”

      “或者,说到底。在一个本就是愚王僭主割据混战的乱世,你是一众无能且残暴的军阀中一个较好的军阀。”

      “但是,若你决意以暴君之名站立,抛去史书中的光辉,抛去对敌人的尊重和对文明的理解,你也不过在一场场无用的征伐中杀戮无辜百姓和异族人的刽子手。”停了一下,那少女形貌的英灵问道:“为了和Saber区分,为了和Archer更像。你宁愿和区区暴君同道?”

      发出冷笑的是Archer。“有意思。‘区区’暴君——本王的身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鄙薄?”

      “否。你不属于‘区区’的部分。”英灵眼睛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我曾以为你的光环在于同恩奇都相遇之后形同励精图治的年代。但若你本人加以否认,对身为暴君的时代心怀骄傲,我亦无意为你溢美开脱。”

      “无论哪一部分,本王都不会否认!”吉尔伽美什厉声道,“身为暴君的本王,正是所有的光辉中最初始的一份!”

      “否。”这是英灵莎乐美的再一次否定。她面向Archer与Rider,道:“屠毒天下之肝脑,崩溃万姓之血肉,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霪乐。”在两位王者勃然变色的注视中,少女再次站起,冷然问道:

      “视之当然者,曾不惨然者——其为若何?”

  • 作者有话要说:  ————06/27/2023——————
    细节小修。
    ————06/14/2018——————
    其实还是没写完_(:з」∠)_
    先到这里吧,下章继续(根本没点到题目和内容提要……悲伤)。然而我真的真的要去好好改论文了……
    后面可能过来加注释。有用到《管子· 牧民》,黄宗羲的《原君》,以及中国刑事法杂志的《中国古代严刑峻罚的历史分析与评价》(杨兴培,吕洁,陈国栋)。
    ————06/10/2018——————
    半更哦。或者如果预料正确的话应该是1/3更……
    近期……还是要写码和写论文和(从无中)搞建模。
    尽量。有空(和脑洞)时过来更吧_(:з」∠)_
    ————————————————
    1. 关于“小巨怪&老蝙蝠“梗
    闪闪:”黑漆漆的小巨怪!“
    小莎:”金闪闪的老蝙蝠!“
    天国的斯教授(西弗勒斯·小巨怪终结者·黑漆漆的老蝙蝠·斯内普):
    ”……老子摁死你们这俩小瘪犊子!“
    ——————————
    2. 心理活动&自我怀疑的具体表现
    (韦伯:嫌我穷?我……是穷啊。)
    (伊斯坎达尔:等我冬木市[ふゆき し]变[Become]人[Human]……)
    (吉尔伽美什:我像蝙蝠吗?像吗?)
    ……其实准备的是挺严肃的嘴炮来着(比如用黄宗羲的《原君》皮埃尔·勒鲁的《论平等》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约翰·洛克的《政府论》糊双王一脸)。
    然而,hmm,总之先让我皮一下吧。
    ——————
    3. 亚里士多德
    “改变过去。这是唯一可以与神对抗的力量。”
    亚里士多德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这句话,和Fate里极度反对改变历史、改变过去的大帝,对比起来很有趣。
    大帝出身马其顿,文化更近希腊(”伊斯坎达尔“是”亚历山大“的土耳其语读法)。当然了,again,大帝只是老虚眼里的亚历山大……真人可是宛如(男人中的)阿波罗般的男子【yamin:你闭嘴】。
    引语(中文)的确真性,我不完全确定。最初读到是在《人骨拼图》的引言,星战小说翻译里似乎也有存在。另外文字符合的是一个集合奇怪名言的集句问答(比如《赎罪》《论诱惑》之流)。另外的地方倒是有见过翻译成”即使上帝也不能改变命运“的版本。
    但是……依然很有趣就是了。(有空去找下英文版吧)
    ————————
    4. 巴比伦之王
    其实,闪闪、小莎和大帝三个之中,唯有大帝是实实在在、没有异议的”巴比伦之王“。
    -/-
    马其顿帝国完成版图扩张之后,历史上的亚历山大大帝定都巴比伦城,并以”巴比伦与四方之王“的名义加冕,而且最终在巴比伦死去,在巴比伦埋骨。我觉得老虚可能知道这一点吧,在原文大帝推出闪闪身份的时候(太不明显,也不好说)。不过,亚历山大大帝并非著名的巴比伦文明——旧巴比伦帝国,或新巴比伦帝国/迦勒底帝国——的国王,他所宣扬的文化是非常明显的希腊化。
    -/-
    闪闪是早期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乌鲁克城邦国家的王——巴比伦的称号,除了因为乌鲁克在后世巴比伦帝国境内,就是老虚和蘑菇的亲儿子buff了。当然吉尔伽美什史诗中相关的故事,确实是被苏美尔/亚述/新旧巴比伦帝国的文化所继承,如马尔杜克、伊士塔尔、安努等诸神也在尼布甲尼撒时代体现。
    -/-
    小莎是犹太国家的公主——只按父亲的话是加利利/犹地亚,但是血统上讲是整个犹太国。希律家系几代国王和分封国王都是很近的血亲,她母亲希罗底本身同时作为希律家的公主和王妃甚至一度希望成为女王(然而成功的是她弟弟/小莎她舅舅加堂兄)。”巴比伦的女儿“这个buff一半是王尔德加的,另一边使徒约翰在《启示录》里(给她妈妈)加的……好吧,这里其实主要是我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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