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城》闫灵

40、第十三节

　　打从拦下林家人那天起，顾修就知道林佑一定会找他麻烦，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经过一番冗长的沉默之后，林佑终于开口，“小殊，准备一下，明天回去。”先从自家人身上动手。
　　“她身体不太好，过两天再动身。”顾修出言反驳，兄妹归兄妹，现在是他的人，他有权参与否决。
　　林殊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一圈，心道幼稚！“口渴，我去倒杯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把她拉进去当炮灰，不想参与他们俩的口水仗。
　　林殊一走，客厅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一个正襟危坐，一个放浪形骸，由坐姿便可看出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复雾都时的上下鲜明，短短几个月，一个小小的门徒竟然变得如此斗胆，可见他的底气不只出自他们林家。
　　“赵尽楷给了你多大的承诺？大到你不惜放弃林家？”林佑对顾修是有些失望的，失望于他的鼠目寸光，林家虽不及赵家势力大，但林家能给他的是赵家绝对给不了的。
　　“……”看向林佑，顾修的视线由散漫渐渐转为严正，“小夏，给你哥拿点水果来。”把林殊支走，不希望她看着他们俩针锋相对。
　　林殊从吧台看来一眼，静默半下后，转身进了餐厅，半掩上门。
　　眼见着餐厅门掩上，顾修才把视线收回到对面的林佑身上，“以你们对她做得那些事，我能轻易放弃你们林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前段时间他才知道林家这些年都是怎么“养育”的林殊，当她是筹码都算小事，拿她当血库、当试验品，那才是日常，两年前那一袋一袋的血他以为是为了空城的钥匙，前段时间才知道竟是为了林老头的健康，他们居然拿她的血去给林老头保健，而这种生活那臭丫头居然过了二十多年，难怪她那么恨他把她送回去，“你觉得我还会把她送回林家，让你们接着抽血？”
　　没有震怒，更没有羞愧，相反，林佑笑了，“看来你的手不只伸到了赵家。”能打听到这些事，他的关系网已经远不止赵尽楷那么简单，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本事，难怪前些日子白乾申跟他感叹智商跟能力并不成正比，还说什么他们林家找对了人，他一直不理解他的意思，现在看，白乾申说的恐怕就是这小子，“就为了这件事，你打算跟林家决裂？”
　　“这话是你说的。”他没说要跟林家决裂。
　　“你把我的人都扣了，这难道不是宣战？”倚上沙发靠背，不再正襟危坐。
　　“你们这些大人物太爱面子，扣两个人就说丢了面子，就要誓死宣战。对我们这些G区的亡命之徒来说，脸是挂在拳头上的，有实力才会有面子，没有实力，再愤怒也是一钱不值。你心里很清楚，以我目前的实力，掰不过你们林家，所以你敢光明正大来我的地盘带人。”摊手，“眼下我的确没办法对你怎么样，但是我可以等，等你们林家四面楚歌，你我都知道时间不会太久。”陷的越深，他越清楚林家的危机，林老头老了，而且固执保守，只在乎现有的家当，林佑虽然正当年，却不是块当家的料，守业尚成问题，更别提开疆扩土，林家被吞并是迟早的事，即使用林殊争取到赵家的势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壮士断腕的魄力，而不是留着伤腿伤脚把全身拖垮。
　　“所以呢？你等着落井下石？”翘起二郎腿，林佑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落井下石这种事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做，我喜欢成人之美。”笑得灿烂，“小夏说老头子对你的家主之位始终不松口。”坐直上身，“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整天这么日理万机的，外人看了也会说是你们小辈不孝。”最快接手林家的办法就是把老头拉下马，在这点上，林佑的动作太过瞻前顾后。
　　见林佑沉默不语，顾修挑眉，“不要告诉我你不想当家主。”费了那么多年功夫，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都给干掉了，总不至于是为了好玩吧？
　　“如果家主那么好当，我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头子没那么好对付。
　　“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当不上？”哼笑，“你把问题想的太复杂，计划做的太详细，饵下的也太小。”对付厉害的角色一定要舍得下本钱，最重要是果断，甚至武断，对林佑这种心思细腻的人来说，的确有些困难，“眼下就是个好机会，赵家姐弟争权，赵尽楷、赵行赫兄弟俩正谋划着夺回掌事权，你们家老爷子走的是长姐赵欣暮这条线，把这条线剪断，就是拿去了他的拐杖，没了拐杖，就他那身子骨，走起路来还会稳么？”趁赵家之乱，夺他林家的权，这叫借势打力。
　　“赵欣暮和老爷子不是当家一两天的小孩子。”大风大浪里趟过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很难让他们自乱阵脚。
　　“大破才有大立，这位子他们做得太久了。”人要懂得让贤，未来属于年轻人，既然不懂得适可而止，结果只能是被赶下台，因为他们挡了后人的路，据他所知，五大家族的中青代早已等得不耐烦，“大事化小，小事也可变大，把赵家和你们林家的内部矛盾扩大成五家的矛盾，你就不再是一个人。”拳不敌少壮，寡不敌众，再加上血浓于水，这场戏绝对有的唱。
　　“这么说，另外四家你都联系上了？”这小子认真起来，手腕的确够灵活。
　　摊手，“谈话需要资格，我能做的顶多就是传话。”依他的身份，哪个世家公子会直接跟他谈？“他们要的是你的态度。”林佑才是林家正统的接班人，而他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奴才。
　　“……这么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既然谈到这个程度，自然要把利益攸关的事摆清楚。
　　顾修摸摸鼻尖，“我要赵隶书的位子。”林家的女儿、林家女婿的身份，他都要。
　　“就这点要求？”不像他该有的胃口。
　　“这点做到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谈。”生意是一笔一笔做的，一口吃不成胖子！
　　“……”冗长的沉默，林佑需要时间来考虑很多事，比如他先前的打算，再比如不成功的后果，他是个精细的人，受不了毫无准备的打算，“今天太累，明天再谈吧。”
　　耸眉，反正急的不是他顾修。

　　孟府最高的楼层被顾修占着，无论公私，都不好再让林佑住进来，只能另选其他地方。
　　林殊自然还是住在孟府，把林佑送到楼下停车场，眼见着他的车启动，两人这才开始拉拉扯扯。
　　“林佑怎么说？”他们的谈话，她虽然听了个大概，但细节还是有些模糊。
　　“说是明天再谈。”胳膊搭上她的肩膀，微微往身侧一用力，她的发鬓便靠到了他的唇上。
　　“我看困难。”林殊望一眼远去的汽车尾灯，“他一向心思缜密，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轻易动手。”
　　“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他不动也得动。”在她的耳鬓似有若无的亲一下，“这两天在孟府呆着，别到处乱跑。”
　　“他又不是你，还怕他把我抢回去？”
　　“兔子急了都咬人，真把他逼急了，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林佑这次亲自过来，恐怕就是给林老头逼得，而林老头估计是受到了赵欣暮的压力，由此可见赵家兄弟对长姐的确构成了威胁，以致赵欣暮打算拉林家做帮手。
　　“我走了，你大不了再找一个，林家远房也有几个女孩，还怕当不成林家女婿？”
　　摁一下电梯按键，歪头咬一口她的耳廓，“那几个长得太磕碜，下不去手。”
　　“你还真去打听过？！”挠几下他的衣襟，却被他搂起来一顿啃，近来闲散惯了，有点饱暖思□□的意思，尤其他家女孩又这么可口。
　　“要是这次失败了怎么办？”在他亲吻的间隙，随口问一句。
　　瞅着她，笑得神秘，“有我在，怕什么？”这衣服该怎么解？“怎么换了这么身衣服？”
　　林殊瞅一眼自己的牛仔背带裤，“刚才想着给你们做点吃的，就换了身耐脏的。”谁知林佑不领情，谈完就走，“炖了蛤蜊海鲜汤，想不想吃？”他喜欢吃虾和蛤蜊，她就把这两样东西变成了一道菜，最近他常在外面喝酒，好久没认真吃过饭，难得这两天有空。
　　“嗯，有点当女人的自觉了。”奖赏似的嘬一下她的眉心，手掌仍然没有离开她的后腰，轻轻在上面摩挲着，“林佑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厉害。”比如把她送到他身边。
　　“哪方面？”小手攀上他的双肩，在他的颈子后轻轻打个结。
　　“他对付不了你们家老爷子，对付我却轻而易举。”把妹妹往他这一放，他就得乖乖帮他披荆斩棘、开疆扩土。
　　“说得跟你没从中捞到好处似的。”女人和权势，他哪个没得到？
　　“得到，还是得不到，得看最终的结果。”前路到处都是坑，踩错一脚都会要命。
　　电梯叮铃一声到顶。
　　两人手牵手进了3601，其他事小，吃饭事大。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贴完就要回南方过年啦，年前实在太忙，没时间写，年后回来加油，祝大家伙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