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二十八)不顾一切 ...
-
要记住,这是好客气、好有礼的四个杀手。朱赤说动手,他们就动手了。
一跃而起。一拥而上。一鞭一剑一镖一火,分攻四处。鞭卷向朱赤腰间,剑直刺咽喉,镖取心脏,火依旧喷目。一时之间,杂乱无章。而他们,要的就是无章,不求招式节奏或配合,能杀人就好。
唯快刀斩乱麻。朱赤脚下一荡,踏着榕枝往上跃起,烈焰沿鞋底烧过,好一阵灼烫。剑和镖都落了空,长鞭如影随形,变卷为挑,向上缠住朱赤双脚。朱赤只觉下盘一坠,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倒裁下来。
挣、无、可、挣!
他们是技术娴熟的杀手,而且是团队型杀手,成功率和价码一样高。关键不在于是否能完成任务,而在于,你是否请得起他们。
他们出手了,必然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所以朱赤从一开始就措手不及,步步败退。长鞭卷身,他的一脚已踏入鬼门关。因为上一招落空的剑已经刺来。
侯爷出门是不需要带兵器的,为避刚才那一阵火,更是连腰带都卸去。朱赤眼睁睁看着长剑袭来,除了举臂迎上,别无他法。
正如那一次,小六举刀,要砍他中毒的臂,他除了奉上,别无他法。
--那时,是鱼鱼救了他。
鱼鱼。
一瞬间,这两个字连同她的眉目,在胸口脑间倒腾翻涌。前一刻,尚在犹豫如何才能最隐秘最具君子风范的把你留下。这一刻,只盼,你知道我的心意--哪怕天下人在此地围观嬉笑。只是只是,你走得干脆呵,竟连只言片语都没留给我。
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长剑裂空而来,臂上的毛孔泛凉。那日你救了我,今日还是要还你。这中间,我做了一场梦吗?
烈日当空,朱赤却看到秋意。鱼鱼,你连只言片语都不留......
“住--手--”一声长喝,连同十七八件暗器弹射而来,当当之后,长剑在贴肉的瞬间被震开。在场五人尚未回神,又十七八件不明物体飞击。这十七八件不明物体也是毫无章法,一二三四五,五人身上均落了一二件。朱赤小腿腰侧各中一枚,正要呼痛,脚上的长鞭一松,那四人已排成一列,向后退开。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几十米外的屋顶上,有一人飞奔而来。她的肩上驮了一个包袱,她的胸前抱了一个纸袋,她的衣服如此眼熟,她的样子她的神情她的动作甚至连她的身高,都明晃晃像一个人。
朱赤捂住胸,他觉得心要跳出喉咙来,他不知该如何去联想了:“鱼鱼?!”
“你这头猪!!!”鱼鱼连同她的咬牙切齿跨过那几十米飞到朱赤跟前,她第一次被气得头顶生烟:“你这头猪!!他们要杀你,你傻站着做什么!!”抱着纸袋的左手当胸一撞,朱赤倒地,右手往纸袋一探,又有十七八件不明物体向外飞散,截下三支钢镖。
那十七八件不明物体扑扑落地,朱赤拿眼看去,圆溜溜黑乎乎中间略微裂开露一点嫩黄,很明显就是一糖炒粟子。
鱼鱼大喝一声:“张嘴!”朱赤来不及思索,刚把嘴张开,便觉一小粒物件飞入喉间,转瞬化开,浓重的中药味直冲脑门。继而一团白雾从鱼鱼手中撒开,罩向白事白办四人。那四人不敢大意,忙提袖掩鼻闭气。但已来不及,白雾见肉即渗,挡鼻的手背首先泛红。酥麻之感自手背往心胸扩散,瞬时间便觉无力提剑。四人心知遇上奇毒,只听一人断喝:“走!”白影晃动,消失在民房之外。
鱼鱼还没来得及擦汗,朱赤大叫一声:“啊!!!”
鱼鱼忙把怀中的纸包一扔,飞身过去:“怎么?!”
朱赤满目含泪,那带怨的神色,直教人怀疑此人是否真的姓朱名赤。他把手臂伸给鱼鱼:“看,肉全焦了!”
黑线...
鱼鱼从身上摸出一小瓶,倒出一小药丸,递给朱赤:“吃。”
朱赤乖乖吃下,问:“什么来的?”
鱼鱼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一吃即晕丸。”安慰他:“不收钱。”
扑!
朱赤倒地。
于是小六便见到我们英明神武的鱼鱼扛着手臂焦红、毫无生气的朱赤回来。当然财爷及未来狗妈妈等王府上下都看到了。小六的第一个动作是扯桌布盖住朱赤半祼的身子,财爷第一个动作是消失...以及提着药箱再出现。鱼鱼一语不发,以墨色的黑脸瞪着王府上下手忙脚乱。
转瞬天黑。紫菲给鱼鱼端来饭菜,泫然欲泪。鱼鱼埋头吃饭,浑然物外。吃完把碗一拍,跳上房顶发呆。
“鱼姑娘...鱼姑娘!”小六颤着嗓音从叮咚居外奔来,他一眼看到房顶上的鱼鱼:“鱼姑娘,爷快不行了,你,你快想个法子吧!”
鱼鱼依旧在物外,很不入状况:“什么?”
“你看这名医太医都围着爷看几个时辰了,什么法子都想遍了,除了手臂上的烧伤,硬是找不出其它。偏偏爷昏迷不醒,浑身又带一股中药味,怕是中了什么奇毒。这,这把王妃给急坏了!”小六亦急得六神无主:“刚想起鱼姑娘法子多,赶紧寻来了...”
“哦。”鱼鱼揭起第三十一块瓦片,研究上面的棱角是直是弯:“让他睡啊,明天早上鸡一叫就醒了。我喂他的是鸡叫丸。”
扑...
小六默。爬走。
片刻后,王府某房间内公鸡长鸣,有人在鸡叫中苏醒过来。鱼鱼放下瓦片,往后一倒,平躺在屋顶。明媚的星光在天上长亮,而鱼鱼,第一次失去神清气明。
“我...是怎么了。”
从自己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便有些神思不宁。努力和小六东拉西扯,吃午饭,开通便丸药方,一拖,再拖。然后到了宁家,抱着天下最美味的粟子,全无吃的兴致。及至,无意识的往王府走,遇到那一招狠过一招的杀着,而他,命悬一线--
她,忽然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要救他!
这一切里,包括自己的安危!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她失去思考的能力,所有动作都是最本能的反应。医者最忌的就是代入,就是把自己放在被救者的角度。这一点师父曾无数次跟她及师兄们重复,因为一旦代入,就会担心很多东西,医者就会受到影响。
师父说,这世上,她不敢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师娘,一个是鱼鱼。
因这两人,是她的至亲至爱。她无法稳稳站在医者的角度。
鱼鱼一笑:我从来没有犯忌。继而低头:除了今天。
是,今天,她不顾一切地,乱成一团。
我,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