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魂》卫何早

3、第 3 章

　　我对小耶每天送我回家十分不满：“请问监狱长，犯人有放风的权利吗？”

　　小耶不明所以，递过冰淇淋的手微微一僵。

　　我笑：“好象不止一次，我说不喜欢形影相伴。”

　　小耶低下头，又抬起：“我知道。”

　　我承认，我有怪癖，同任何人，不喜过多时间相处，不喜欢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不喜欢不愿张嘴的时候还要吐出无聊的句子。这一切，小耶了解，可是除了后两条，对于距离感这种东西依然故我。

　　我继续前行，小耶尾随，无意中回头，发现他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给我。”

　　“化了，再买吧。”

　　“不用。”我夺过甜筒，任奶油流了一手，嘴衔着，另一手拿纸巾。

　　“啪”由于技术不佳，到嘴的东西还是没保住。

　　小耶擦手，笑：“命里有时终须有。”

　　我懊恼地别过头：“被你诅咒的命运，终究逃不过怨念。”

　　身后良久无声，我得意大笑：“无言以对了吧。”转过头，小耶脸色苍白，我问：“不舒服？”

　　小耶兀自出神，我看向他发呆的地方，空荡荡的停车场，不明白有什么好看，过一会儿，小耶才点点头：“我先走了。”

　　傍晚的霞光燃烧最后一丝余火，熟悉的油烟气已从路旁住户的厨房里冒出来，我肚子早打鼓了：“往前走一点，就有计程车。”

　　小耶无力地点头，冲我摆手：“快回去。”

　　我笑：“还怕影响形象吗,确定不要送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小耶已走出十多步。

　　一如既往的早晨，听课，听课，还是听课，唯一不同，直到中午，小耶一直没出现。

　　我问周围人：“叶明昊病得很严重？”

　　“也许，托人交了一星期假条。”

　　一星期后，仍不见小耶。

　　“叶明昊家住哪里？”

　　同学诧异地：“你不知道？西霞路最大的别墅。”

　　走在西霞路上，老远，就能看见那角纯白的屋顶，说来好笑，每次开玩笑都说：你有钱，怎么不住西霞路，怎么不住白宫？“白宫”即所谓最大别墅，戏称戏称，没想到真正的主人近在眼前，还当他远在天边。

　　真他妈豪华啊。

　　我站在大门前，首先不是敲门而是兴叹一番。

　　门铃刚响，一个白衣使者开门：“小姐，有什么可以效劳？”

　　“我是叶明昊的同学，听说他病了，想来探望，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侍者看我的校服与手上花篮，迟疑一下，引我进屋。

　　真他妈豪华啊。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天堂似的客厅，天堂也无非如此吧，是我没见过世面，还是小家子气？可是着实令人惊叹。

　　半晌，咖啡喝完，这里人不少，就是没人理我，于是越坐越无趣。

　　“刘世锋要是再开出条件，就是过分了，他过分，正合我意。对刘家，战争是最合适的手段。”突然响起的声音吓我一跳，紧接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步块步入内，转眼间与我打了个照面。

　　“这位是？”

　　“老爷。”刚才那个侍者上前：“少爷的同学。”

　　“哦，你来看明昊，谢谢了。”中年人冲我点头。

　　他微黑的皮肤，比小耶矮一些，眉宇间一看便知二人是父子，只是他一脸威严，小耶则蕴藏着沉默与和气。

　　我微笑：“打扰伯父。”

　　中年人微微点头，客气一句，径直上楼。

　　“你怎么来了。”

　　我寻找声音，最终仰头，果然看见身着睡衣的小耶：“自责啊，那天没送你。”

　　小耶沉默地微笑着，下楼，挠挠头：“我很多天没去学校了么。”

　　“看来是病糊涂了。”

　　“真意外，你来看我。”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路过嘛，对了，你们家的咖啡味道不错。”真无奈，当真跑来，见面又无话可说，于是在沉默中寻找话题：“什么病，这么严重？”

　　“伤风。”小耶抽鼻子。

　　对坐一会儿，我说：“我走了。”

　　“不去花园逛逛？”

　　我摇手，起身。

　　“少爷，老爷说，您最好去开会。”跟在小耶父亲身后的年轻人缓步下楼。

　　“有你们，还嫌不够。”小耶苦笑：“我需要静养，这次不奉陪。”

　　“难得刘家肯送一点口，这件事，一直是您在做，现在有转机，您放手，不好吧。”

　　小耶看着他：“是我在做？那么，需要你干涉？”

　　相识以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小耶，而他的表情却始终漠然，仿佛这种责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别人家的事，我自然不必多听多看，道一声别，径自离去。

　　有什么不对劲？刚才觉得什么不对劲？好象没有吧，那种稍纵既逝的感觉现在已经飘到南极去了，我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