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水之赛冰

1、第一章

　　或许，正因为爱情像是神话，我们才会执着于验证。

　　第一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挂着2－C班的教室内有谁站在窗口，摇头晃脑着吟诵着，刚想享受一番才子的风流感，却被走廊上传来的喧哗打断。
　　“我说了，我不会参加！我更不会找你做女伴！”风风火火般从楼梯处冲上走廊的少年有着17岁这个年龄少有的高挺，稍许有些过长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地落在额上眼前，被少年有些不耐烦得一手梳向脑后。
　　踏上走廊，他站定转身，对着楼梯大吼：“我告诉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的舞会！所以你也不用动我脑筋了！杨敏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不过就是到时候拿我当了你那些衣服首饰一般的炫耀品罢了，老子我才没有这个兴趣陪你！”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凶狠地迸出唇，他所说话的对象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立定在他身前。是个和他一般年纪的女孩儿，轮廓深刻，眉目间透着高傲。她仰着如同天鹅般高贵的颈冷淡一笑。“秦杰，晚会的事情你必定会要参加的。这次的赞助者里头有你大哥的份，他不可能会来，二哥也必定不会来的，难不成你要你弟弟代替你来参加高中部的晚会？”
　　少年本来也不准备听女孩说些什么，自顾自往前急匆匆走着，可女孩的话让他脚步一滞，恶狠狠地回头。“好，好，我会参加，可我绝对不会找你做舞伴！圣德学院这么大，老子我还找不到个舞伴嘛！”
　　女孩儿跟在他身后静静走着，优雅得好似芭蕾舞者。“除了我，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当你的舞伴。”
　　“靠，见过不要脸的，倒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不理会周围的其他学生听见他爆粗口时的惊讶，秦杰回头冷笑道：“只要你别再在背后动什么手脚，我还会找不到人？”
　　杨敏敏站定，无辜地耸肩。“我说了，我不知道。”
　　“是，你大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一帮子下人替你打点完了！”少年几个大步冲到自己教室门口直往里走，一脚踢开挡了他道的椅子。“你真以为我还像中学时那么好哄？如果不是有你的授意，那些人敢在校园里动手威吓女生？如果你的那些人都无聊成这德行，你们家能混得上今天这地步？”
　　杨敏敏的家族是这个城市□□上的王族，虽说从她父亲开始已经致力于漂白，可这份黑白通吃的威摄力决没有减少一分一毫。所以，对于在校园恐吓女生这么不入流的事情，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刻意指使，谁会那么做？
　　女孩跟在他身后走进教室，在他面前站定，仍是那么昂着头。“秦杰，我不想就这件事情再做什么解释。我只是告诉你，下周末圣诞晚会的事情——”
　　未尽的话因少年猛地站起而被打断。
　　“我告诉过你了，我绝对不会找你做舞伴！杨敏敏，我有理想舞伴的人选了！”对于女孩的擅作主张，秦杰火大得几乎抓狂。
　　这不是她杨敏敏的第一次这么做，而秦杰非常有理由得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是青梅竹马，可谁规定了青梅出马的最后结局就是情侣？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谁让你看上了准备做舞伴？”女孩轻哼，摆明了不信。
　　秦杰真正抓狂了，起身左右看了一圈，几个大跨步后长臂一伸，将一个躲在窗口来不及逃离暴风圈的女孩抓住扯到身前。“喏，就是她！”
　　被抓住的女孩惊惶得像只兔子，已经有些湿润的大眼来回地瞧着僵持的二人。“你、你们……我……”
　　杨敏敏撇眼瞧了瞧被秦杰像只小鸡般抓在手里的女孩。“她？秦杰，我怀疑你是否知道她是谁。”
　　那么不出色的女子，向来眼高于顶的秦杰怎么可能会看中？杨敏敏这么说，纯粹是想嘲讽一下秦杰有些“饥不择食”的选择，可这一次她料错了。
　　她忘了这是秦杰的班，这是他的女同学。
　　少年低头瞧了眼被自己夹在臂腕里无法脱身的女孩，眯眼……几秒的思索后抬头，眼中是得逞的笑意。“杨敏敏同学，容我再次告诉你，这是我挑上的女孩，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事情？”
　　他松开手臂，改用两手扶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推到杨敏敏身前。“这是徐遥，我的同班同学，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你、你好……”徐遥被迫对上一脸平静瞧不出想法的杨敏敏，怯生生点头招呼道。
　　杨敏敏只是再次扫了一眼徐遥，重新对秦杰冷淡笑道：“看来你又钻了牛角尖，今天不是一个谈论的好时候。我晚上给你电话吧。”
　　语毕，对着徐遥微微点头后也不再看纠缠着的两人一眼转身离开，如同来时一般的高傲。
　　“哼，装模作样的女人。”秦杰对着那离去的背影冷哼。
　　“这个……秦杰同学……”仍在秦杰掌控中的徐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可听上去依然像是蚊子哼哼，秦杰的眼神还执着地对已经走远的人喷火。
　　“秦、秦杰……”终于有些忍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眼光和被一个大男人抱住这种怪异姿势的徐遥忍不住伸手拉了下秦杰的衣袖，这才成功招魂。
　　“啊，对不起对不起……”回神的秦杰忙松开不知何时环紧抱住徐遥的双手，抓头赔不是。“你看我这给她气的！不好意思啊，刚才拉了你过来当垫背。”
　　徐遥忙摇头。“没，没什么，只是杨敏敏同学她是不是生气了？”
　　“别理她，她就这幅德行，好像全世界都要听她话似的！”秦杰冷哼两声，重新拉了凳子坐下，仰头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徐遥。“不过你这几天最好和我走得近点——别，我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杨敏敏她过往记录太差，我怕她会叫人找你麻烦，有我在也好保护你一下，怎么说也是我刚才这么惹得祸。”
　　徐遥的脸有些红，眼往左飘了一下，又移向右边。“杨敏敏她，不会那么做的吧？”
　　“嗤，她不会，那就没有人会了！”秦杰大声冷笑，恨不得这冷笑声能传到走廊另一头2－A班里头杨敏敏的耳朵里去。“好了，你也就当帮我一个忙吧！我刚在那女人面前说你是我舞伴了，我可不想出了洋相让她笑话！怎么，你不愿意帮我？”
　　俊帅阳光的脸猛地凑近徐遥巴掌大的小脸，吓得徐遥倒退三步撞上身后的课桌才停下。“不，不会，能帮上秦杰同学你的忙，我很高兴，很高兴……”
　　“真的？”秦杰被徐遥的样子逗笑了，怎么看她都好像一只胆小的兔子般。于是有些恶作剧般，他再次贴近，满意地看见徐遥立刻往后蹦。
　　“真的！真的，能帮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好，那么就这么说定了，等会下课后我送你回去。”
　　“这，这不太好吧？”徐遥为难得左右看了眼，周围其他同学一个个都是好奇的样子，让她很不安。
　　秦杰倒是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样子，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站起，很有威吓力地踏前两步，眯眼俯身贴近徐遥。“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能再说一次吗？”
　　徐遥的心开始乱跳。秦杰是谁？是校篮球队队长，是全校80％女生的梦中情人，是校草宝座连续四年占有者。而现在，这么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和她说着话，还邀请她一起回家——她能不能就此昏过去算了？
　　不过在因为幸福而昏迷之前，她更可能是被吓昏的。没有人告诉过她，那样凝着脸一脸严肃眼神冷酷的秦杰，会有这样的压迫力。
　　于是在恶势力之前，徐遥懦弱得幸福得屈服了。“我说，我说你愿意送我，我很高兴……”

　　放学后，遵守之前约定的秦杰帮着徐遥拎着书包、拖着看来有些不甘愿的徐遥离开教室。秦杰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还是跑车的款式，他和徐遥站在车库里对着那辆线条简洁流畅不具备载人条件的自己的爱车看了半天后——
　　“啊，你、你干什么？”徐遥一见秦杰将她的书包挂上车把，又一把拉着她坐上车座前的横杆，忙问道。
　　秦杰自顾自跨上车座，两手紧握车把杜绝徐遥跳车的可能后才懒洋洋答道：“当然是载你回家咯！刚才听你报的地址，你家住得那么远，谁高兴这么走着过去？”
　　“可、可是……这样很不方便啊……”徐遥小声得抗议，一边在横杆上不适得动了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真的……”
　　“闭嘴！我这车都还没有档过别人呢，你还给老子挑剔？”秦杰冷哼，边用力踩了两下踏板。“我可不太有载人的经验，劝你坐稳当些！”
　　女孩闻言，脸色吓得有些苍白，什么都不敢再说得乖乖抓紧把手。
　　风，轻轻而过，吹起她的长发拂上他的面颊，带来一股幽幽的清香。
　　他心头一阵恍惚，这样清雅的香味，这个从未有人坐过的位置上这胆小娇弱的女孩……
　　“你平时在班里好像不太说话的样子？”他突然有了聊天的心情。
　　“啊？不、不是啊，我不太会说话的，不知道和别人说些什么好，所以……”徐遥吞了口口水，抓住车把的两只小手在泛白。
　　秦杰看见了她的紧张，却故意让车晃抖了一下，吓得她轻声尖叫，整个人往后一缩，靠进他的怀中。“小心小心……对了徐遥，你说话一直都这么轻？”
　　“我、我……对不起……”
　　“哈哈，你和我对不起做什么？不过你说话老这么轻我都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啊，还是你要我靠近了听才故意的？”
　　“不不是！不是的！”徐遥大力呼吸，尽量让自己声音大一些。“我只是习惯了而已，我会改的，你不要靠过来……”

　　当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徐遥的脸色苍白地可以和白纸媲美，她紧紧捏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仿佛这样就可以给她一些镇定。
　　“谢谢你秦杰，麻烦你了……”她死盯着自己的脚下，仿佛在数地上的蚂蚁数目。
　　“别这么客气，明天早上7点整，我在这儿等你。”秦杰随意靠上身后的车架，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啊？啊！”徐遥惊叫，不过才抬起的眼一对上秦杰的，立刻又垂下。“这，这真的不用了，给同学看见很不好，真的……”
　　秦杰大笑，露出他那洁白整齐的牙。“别傻了啦，今天我在教室说得那番话，你早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何况刚才离开学校时那么多人看着呢，哈哈，你早就没有清白可言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徐遥的脸有些绯红，不知是给秦杰气得，还是被他的话羞红的。
　　秦杰不理她，重新跨上车座。“就这样说定了，你上去吧，拜拜！”
　　他骑着单车快速离开，没有看见身后有一双深情的眼目送他离去，直至什么都看不见。

　　秦杰刚走进家门，一只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小杰你回来了？刚才敏敏来过电话，和你正好前后脚。你回一个过去不？”
　　“二哥，你在家？”秦杰的父母早亡，家里是大了秦杰六岁的双胞胎兄长当家。老大秦天充了父亲的职位，老二秦华代替了母亲负责家里的杂事，秦杰和小他三岁的弟弟秦灵暂时充当米虫角色。“大哥呢？”
　　“他今天晚上有应酬，让我早些回来的。我烧了你和小灵爱吃的水煮鱼，等会小灵到家就能开饭了——要先洗澡还是先给敏敏电话？”他们的父母在世时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秦天和秦华大学毕业后就由秦天继承了父母留下的大部分股份接手了公司的事务，比较内向的秦华则担任了新产品研究部门的部长。
　　秦天本就是商学系毕业，又天生有一套交际手腕，父亲的公司自从被他接手后不仅一反之前亲戚当家时的疲态，原有的产业蒸蒸日上不说还在如今热门的生物制药行业占了一席之地。只不过苦了当家的秦天，总有推不掉的应酬。
　　兄弟几个倒是习惯了，秦杰顺手将外套挂在衣架后边挽着袖子边走回房间。“今天周三，小灵要参加足球社的吧？我先去洗澡好了，洗完差不多他也可以回来了。”
　　“哦，干净的衣服已经帮你放在浴室。”
　　“谢谢二哥。如果杨敏敏她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她我还没有回来。”
　　“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吵架？谁要和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吵架？”秦杰冷哼，走进浴室打开水笼。“老是以为她是我谁样的管东管西，烦都烦死了！”
　　“呵呵，敏敏那是在乎你啊。”秦华站在浴室门口打着蛋，随意和三弟闲聊着。
　　他性子向来温和，不像老大秦天那样暗藏心机，家里两个小的似乎也都习惯和他聊天，和秦天汇报。
　　浴室里头水声哗哗，秦华摇摇头重新回到厨房，思考着是蒸个蛋汤还是炒个鸡蛋。
　　当一份漂亮的蛤蜊蒸蛋端上桌子时，秦杰热气腾腾得从浴室里走出，一边帮着拿碗筷，一边冷笑道：“二哥，你刚说错了吧，杨敏敏她那根本就不能叫做在乎我，只能说是可笑的占有欲！”
　　秦华摇摇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感情的事情，或许他和三弟一般白痴，他也不懂的东西又怎么教育别人？
　　正这时，门又被大力推开，一个相貌偏秀气的男儿顶着满头的汗水冲了进门。“我回来了！二哥好，三哥好！”
　　秦华秦杰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好了，是小灵回来了。小杰你去把饭拿上来，我们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