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亿万重生》安然暴动

6、第一次重生

　　我大喘着气从黑暗中脱离，睁开眼看见到属于人间世界的天空，高兴得泪水直流。

　　死亡真是顶顶可怕的东西，我做帕菲的这五年里因为家庭情况特殊好歹也算是见识过各式血肉横飞的场面，却想不到死的世界远比人间最可怕的更可怕百万倍。死的世界里分分秒秒都在剧痛中度过，小矮子在我心口扎的那个窟窿不断被撕扯、搅烂，库洛洛留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慢慢割断我全身上下每一条经脉血管。

　　死对于所有人类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痛也不会察觉，很快就去转世投胎，可对于我们旁观者却不是。

　　我的能力“亿万重生”让我在死亡中停留，直到破损的身体完全修复。损伤越大，死亡的时间就越长。

　　难怪都说旁观者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亿万次的重生就是亿万次的酷刑。

　　我昏沉沉躺了好半天，将睡未睡。一般这种状态下，特丽撒尔会摇着银铃来叫醒我。睁开眼便能看见飘扬在窗口的蕾丝窗帘，阳光明亮得刺目。

　　走下楼就能闻到早餐的香味，黄油面包和葡萄柚果汁，只有这个吃多少次也不会厌。不过鸡蛋的话我要求每天做法不同，要是连续两天煎蛋我真是没法活了。

　　我睁开眼，又看见了蓝天白云。

　　叹息，又做什么白日梦。

　　头脑清醒了，于是我起身。左右看看，只见枯黄的满地草叶和小小的灌木丛，一马平川，看不到人烟。抬头眺望，见不远处是片眼熟的山脉，瞧那山脊平削的模样……是遮挡着干干扎山的雅马答山脉。

　　亿万重生之后，旁观者会被自动转移出密闭空间，主要是防止尸体被人装箱下葬。万一重生后不会转移，好不容易修补好损伤复活过来，却又闷死在棺材里，然后再复活……按部长的原话：旁观者死死活活地好玩么？！

　　反反复复地经历死亡世界——一想到这种情形，我就被恐惧震慑得简直无法动弹。

　　这么看来，库洛洛他们离开拿兹梅山洞之后就封起了洞口，让我的尸体处于密闭状态。以最大的好意来揣测他们的行动，他们算是为我造了棺材，避免暴尸野外的惨境；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的行动，丫的消灭罪证，存心让我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吧，我承认，不可能是后一种情况，以库洛洛的包天大胆，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很可能他眼里杀人不过是吃饭喝水，哪里算得上是罪。不过也不太可能是前一种，他们不是什么好心人，我没理由相信他们会对自己制造出来的尸体心存恻隐。

　　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我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透。然后撩起衣服看看，皮肤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疤痕，平滑光洁，好像不曾被一柄粗暴的伞刺穿。

　　我心下一喜，连忙抬起手肘，却见小时候落下的烫伤疤痕依然留在手臂上。呸，这什么破能力，再造身体也不给我全面检修一下，填起大窟窿就算数了么？

　　不过这块烧伤让我确认到自己的身份暂时仍然是帕菲。

　　部长那时候说过，如果旁观者经历死亡，“定义身份”的作用将会以稀薄状态持续到下一次的“重定义身份”。也就是说，我目前仍然是帕菲，但存在感会极其淡薄，淡薄到即使和熟人面对面，他们也注意不到我就是帕菲。

　　我目前该做的是尽快重定义身份，但这比五年前的初次定义要复杂一些。重定义身份不能像初定义那样无视世界的法则，首先得合理，而且必须能通过符合这世界规则的方式实现。

　　比如，我可以找到一对夫妇，对他们说：我是你们的养女。那么他们会受定义影响，对我这个孤儿帕菲心生同情，提出收养我为女儿。定义是我下的，但要实现却得以这个世界的方式。

　　如果是不合理、无法实现的定义——比如对着俩兔子说我是你们的养女，那我就会立刻毙命，不久复活，再次重定义。

　　唉唉……我哀叹着，旁观者怎么这么难做呢？仅有的两项能力没有一样是方便好用的。

　　我在郊外的树林里坐了好久，待天黑后才慢吞吞往城区里走。这一身衣服，血迹泥土满身，还破了好几个洞。我神经再粗也不敢就这样子光天化日往人群里走。

　　到当铺当掉了翡翠尾戒，去小铺子里买了身黑斗篷套着，转而找了家饭店暂住。饭店大堂里挂的万年历告诉我今天已经是死后第四天，也就是说我在死亡世界过了三天。

　　趴上棉床的感觉好得我又要掉泪，即使床板极硬布料粗糙……

　　“久违了……”我抱着枕头，数日来第一次能好好睡觉。

　　天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今晚我得好好休息，刮风下雨打雷地震也甭想闹醒我，芭蕉那家伙最好识相点别半夜搞爆破……

　　……对了，已经再也不会听到半夜闹腾了。

　　次日早晨，下楼吃饭，碰上了昨晚见过的电梯小姐，她的粉色卷发很是可爱，虽然昨晚的浅黄色长直发看上去也很温柔。会对包裹在黑斗篷里气味诡异的我亲切微笑，这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亚沙希姐姐。”我与她打招呼。

　　她却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小妹妹是……”

　　我比划了个斗篷形状，她努力想了出乎意料的久，电梯到底前才终于说道：“原来是你。”

　　电梯门合上，我与她道别。早餐后，走向前台check out。长得帅帅的哥哥翻了半天簿子也没找到我的登记记录，电脑搜索了几次，居然也没有。我踮起脚，笑嘻嘻地把我的名字指给他看。

　　帕菲，1991年10月20日，8：30pm，1207号房。

　　这行记录明明很清楚的写在簿子上、登在电脑里，他却看不见。因为现在的我是无比淡薄的存在，但凡能证明我存在的事物也会因此变得淡薄。

　　离开饭店后，我想谁也不会意识到曾有我这么个人入住。

　　国内飞艇的售票窗口九点开始售票，我排队买了张到索克市的直飞票。

　　索克市，特罗斯克契尔的城市。我想回去看看。

　　我买了A等单人房的票，下午一点准时登艇。从这里到索克市要花上一天半，所以上飞艇前买了本八卦杂志打算慢慢消磨时间。

　　买杂志的时候遇见个有趣的女孩，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细长的两束辫子带着小卷，眼睛又大又明亮，红色的蓬蓬纱裙很可能是黛仪西手工店的今秋新款。她瞅了一眼我手里的娱乐杂志，又把她自己买的给我看。我兴致勃勃地接过来，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一边的杂志铺老板不断央求着她把杂志还给他：“小妹妹，向小孩子兜售21N杂志是要坐牢的，就算是你自己抢走的也一样……”

　　她理也不理，满眼放光，口水都差点滴到书上。老板伸手要拉她，却好像总差了一点点，连她的袖子也碰不到。

　　我瞧出些蹊跷，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我叫帕菲，你呢？”

　　“比丝姬•酷露佳。”

　　现在想来，对她自我介绍完全是无意义的行为。因为她一转身就会忘记空气一般淡薄的我。

　　晚饭时间，我决定去餐厅看看。6：30的时候果然最热闹，餐桌基本都被占满。我本来打算端着菜回房吃，可一时嘴馋买了份满满的汤，要把这么盘东西端回去恐怕有点难。

　　环顾四周，角落里有个双人桌只坐了一个人，是个看上去挺正直的光头。问过一声我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忍者？”我看着他的打扮，忍不住发问。

　　光头很吃惊地看着我，漆黑的眉毛高高挑起，“你知道忍者？”口气相当高兴的样子。

　　额，难道忍者是什么珍稀生物么？我干笑，“我爸爸正好认识小武郎次藏先生。”

　　他一下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难道你说的是传说中的小武郎次藏！？那个精通幻术体术打败过八尾妖熊全能全智的忍者小武郎次藏！！”

　　我贴着椅背惊吓地看着他，他忽然收声，左右看了看，好像终于发现到整个餐厅的人都盯着这边看。

　　去去，你们别看我，我和这个人不是一路的。

　　光头坐下，小心翼翼地作出个嘘的动作。“小武郎大人的事情是秘密，不能泄露……”

　　我的嘴角抽了抽。我想到了他的好，却没想到他的傻……

　　“小妹妹，你真的认识那位小武郎次藏先生？”他相当认真的看着我。

　　我避开他那无比明亮清澈的目光，一边抽着嘴角，一边说：“我记错了，我爸爸没认识那么厉害的人，我家那位世交是武藏小次郎……”

　　“那谁啊？没听过……”他皱眉思索半晌终于放弃，忽然又高兴地对我说，“对了，我叫半藏。”

　　“我叫帕菲，半藏先生。”

　　又听他聊了几句，我匆匆扒完饭，送还了餐盘便去艇内便利店买零食。

　　走过一处转角时，耳边正好飘过了年轻男子的说话声音。转过头去看了眼，见是个红发的高个子在窗边打电话。

　　我撇撇嘴继续前行。

　　怎么有人会用这么诡异的语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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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克诺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