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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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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炎是给我们上西方文艺理论的老师。老王说第一节课严炎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女生一起一声尖叫,男生一起倒吸一口冷气。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因为那时我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小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第二节课,那些很没同学爱的家伙把我丢在后面撑着拐杖往教室挪移,走进教室的时候李刚伸出的长脚就在我面前,实在没有力气绕过去,所以很没面子地一屁股摔在地上,懵掉。
“你没事吧。”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没事才有鬼,我强作微笑抬头,才明白老王说的尖叫和冷气是怎么回事。极为出色的五官,刀凿斧劈般的深刻,锐利的眼,修长的眉,淡淡的笑容柔和了脸部的线条。这个人就是严炎?!
我侧头狠瞪了李刚一眼,单脚跳着找个位子坐下来。后来严炎对我说那天我跳来跳去找位子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兔子,笑着看他和瞪李刚的表情都生动极了。“你知道吗,小北,”他说:“我大概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大学三年我谈过两次恋爱,一次是和低我一届的学妹,我们在一次学院活动认识,小妹妹跑来表白的时候脸憋得红红,样子很可爱,在一起3个月,把她当妹妹一样来宠,结果她和我分手说我根本不爱她。另一次是和高我一届的学姐,分手的理由一样是和我在一起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兄弟们笑我失败。我不懂,我只是真的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和严炎聊天是一件很过瘾的事,他懂的东西很多,专业知识天文地理奇闻轶事足球篮球拉起任何一个话题都不会冷场。有时候下课和他聊着聊着就到了晚饭时间两个人还意犹未尽。有时候他会拉我去外面吃饭,当然他请;自然我会在食堂请他盒饭当作回礼。严炎笑着说我敲他竹杠,我慢条斯理地边啃鸡腿边说我不敲你敲谁去。
喜欢和一个人聊天与喜欢这个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划上等号。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在黄昏的时候靠在教室的窗台上,听严炎低沉温和的声音,慢慢地听痴过去。
他是个很出色的人,我说的出色与学历无关。有的人可能读了一辈子书还是个榆木脑瓜,还扯高气昂地以为自己什么都懂。而严炎不同,他的傲气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在不经意间散发出令人不能忽视的光芒。严炎研究生毕业被保送到美国一所大学研究西方文艺理论,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受了美国开放学风的影响他才会很耐心地听我那些胡言乱语和肤浅得理论都算不上的奇谈怪论。
知道他喜欢我是有一次大学和我不同校的高中同学过生日,和一帮人唱歌唱到蛮晚,晃回学校那会正好是情侣分手各自回寝室的高峰,昏黄的灯光下都是拥在一起的身影。原本打算抄近路穿过泛掖池旁阴暗的树林不用绕一圈就可以直接到寝室楼下,却看到严炎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女生坐在树林里的长凳上。突然女生站起来,甩甩袖子跑掉了。严炎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里。有没有搞错,这样哪里追得到女孩子。我走到他身边猛拍他肩膀,说:“还不去追,女朋友要跑掉了。”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脸色暗暗地:“你怎么在这里?”
“路人路人,不用care。你再不追就追不上了哦。”我推他。“不用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许多。“吵架了?”我问地小心翼翼。他突然站起来,比我高半个头的身躯遮住昏黄的灯光,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的眼光灼热地似乎要把我烧穿。
觉得有些不对劲,结结巴巴地说要回寝室了便转身要走。严炎拉住我的胳膊,一使劲把我带进他怀里。脑袋里轰的一下,全身的血管像炸开一样。他在干吗?把我当女人了吗?我拼命挣扎而他却越抱越紧,仿佛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耳边全是他的呢喃:洛北、洛北、洛北、洛北。。。。。。
我不动,等他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加在身体上的力量在减轻,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对不起。”他轻轻说。突然放下心来又觉得有点酸酸的,我拍拍他的背,说:“没事没事。男女朋友之间吵架常有的事,女孩子最好哄了,说两句好听的就搞定。”心里给自己一个大白眼你这里充什么恋爱专家。他专注地看我的眼睛,很不舒服的感觉我别过头去。拜托,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还深情对望,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刚才和她分手了。”
我没想到听到震撼的台词,愣在那里。而下一句更是震地我心脏差点停掉。
“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倏地从他手臂中跳出来,动作敏捷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觉得脑袋不是自己的,疼得发麻。“严老师你什么意思?”
严炎重新坐回长凳,侧过脸去,线条优美的希腊式侧脸一动不动,半晌才幽幽地开了口:“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我当然不明白。”我火气上来了,“莫名其妙说因为我分手,我连你女朋友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要我怎么想,难道严老师的女朋友暗恋我不成?”我冷笑。
“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我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整张脸都埋到手掌里去了。我从没见他这样,他总是笑的很温和,说话的时候有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有个地方有一些刺痛,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严炎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走到我面前,说了一段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话。
“洛北,有些话我必须讲给你听。请你听我讲完,听完以后要揍我要鄙视我随便你。”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笑出来,“记得你第一次来上我的课很没形象地在教室门口摔了一跤。。。。。。”我心里嘀咕,说这个干吗,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糗。“我想,就是那次吧,你笑着看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跳得有多快,你跳来跳去的样子像只世界上最可爱的兔子。是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脑袋里完全一片空白,像个白痴一样听他讲下去。“我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每次找我来聊天对我都像一场甜蜜的折磨,想和你就这样聊下去,又怕自己陷得更深万劫不复。可,可我又舍不得,舍不得放弃和你离得那样近的机会,可以看你笑,看你思考的样子。我知道我这样不正常,很不正常。所以我逼自己去和女人交往,可我每次吻她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我知道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洛北,小北,我求你,你打我,你拒绝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目光绝望地像只受伤又掉进陷阱的野兽。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冒出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我是男的,严老师你。。。。。。”
“不要叫我老师!”他突然发火了,伸手把我拖过去,滚烫的两片唇压上来,烫到我的心开始疼。站着没动任他恣意地吻着,从额头到脸颊到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上。我把两只手护在胸前不想让他感觉到我已经失去规律的心跳,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吻可以让人这样的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我忘记推开他,忘记想应该是推开他的。他的吻从最初的狂暴变得越来越温柔,像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那样,细细地啄着。开始感到窒息,全身都叫嚣着需要氧气,会呼吸的本能被忘的一干二净,我难受地张开嘴。他的舌就这样窜进来,像贪心的孩子到处探险。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身体重量,慢慢向下滑去。就在我觉得自己就要很惨的摊在地上窒息而亡的时候,严炎终于放开我的唇把我紧紧压在他怀里。听到他剧烈的心跳,恍惚间以为时间就这样停住了。
仿佛是过了很久,听到他叹气,在我耳边说对不起。心里火大,用力挣脱了他,看着他有些失望受伤的表情和慢慢垂下去的手臂,我不想承认我有点留恋他怀抱里暖暖的温度。
“干吗老说对不起,搞得我很没用的样子。”“小北。。。。。。”他的声音又在颤抖,好像在期待什么。我别过头去不看他,脸烫得不象话:“我不懂你说什么,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分手,什么万劫不复,严重得像世界末日一样。还有,我干吗要打你,我打得过吗我。我。。。我喜欢和你聊天,可讨厌你刚才的样子,难看死了。还有,喜。。。喜欢我干吗还要去交女朋友,那叫情感诈骗懂不懂,骗女人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还有。。。”
我在那里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在说些什么自己也不晓得,我只知道如果不说我的脑袋一定会炸开,它受不了那么多刺激一起来。严炎的表情从不敢确定到最后焕发出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光彩。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抱我吻我,我那一段杂七杂八不知所云的话最终消失在他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