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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玉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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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送我的这是什么呀?”我一边把玩着手里一个古怪的玉石坠儿,一边问道。
“你先说喜不喜欢!”胤礽嘴边含着满意的笑,说。
“你送的我自然喜欢了……”我已经羞红了脸,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叫做‘貔貅’,我已经把我的祝福和祈祷许愿在它的身上,”胤礽走到我身后,附在耳边轻声说:“你随身带着,它会如我一样守护你!”
回头望去,他的眼底有我熟悉的诚挚和……担忧。
不必担忧的,二哥。石姐姐是我如何都迈不过去的心结。
郭洛罗是一个荣耀的姓氏,我也因为这分血缘,在这个偌大的紫禁城中,肆意的生活。
但,帝王家的宠爱是把锋利的双刃剑。
外人看来,郭洛罗•可卿,是这里最自在的精灵,游走在皇帝和王子中间,欣然的享受他们的疼惜爱怜。但,我自己仅仅是一个君臣之间权衡的支点——一个华丽光鲜的囚徒。
因为康熙的宠爱,我失去了在家中承欢耍娇的机会,甘心做他的心情调剂,常伴左右。
因为阿哥的宠爱,我失去了在市井游荡闲逛的机会,愉悦地和众多的哥哥们琴棋书画,共赏堆砌无数的御花园。
因为他们,我失去了交心的朋友——所有接近的人,我学会了分析企图,不再信仰真情。
我失去了常人的幸福,换来了我不稀罕的一堆光环。
我出生就别无选择,我只能接受结果。
所以,我报复似的在他们的底线内摇曳我的任性。
在我十三岁的生辰这天,繁华过境后,我眺望夜空,第一次发现:我是一个命运的赌徒。
赌——在这个禁宫之内,郭洛罗的终点是不是可卿的幸福。
赌——可卿的幸福需要郭洛罗付出多少代价。
“小姐,这是小顺子送过来的。”
我捻起来细看:一把钥匙?
“这?这真是八哥托人送过来的?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回小姐,没有带话过来。”
我握着这个奇怪的钥匙坐下:八哥是个奇怪的人,他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带着白森森的寒意。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可却永远躲不过他的影子。
习字时,我会安慰自己:他的字其实比我还烂,不怕不怕。
穿衣时,眼前会不经意的闪过他的飘逸白衣:这人有洁癖的。
收礼时,心里会暗暗期待他的礼物:貌不惊人,但脱俗新奇。
……
今天这个钥匙就是我的生辰礼物,可意义在哪呢?
我左思右思,还是无奈地耷着脑袋倚在自己的胳膊上。
答案是我在新房里知道的。
满眼的大红,恍惚了我的神经。
康熙把我指婚给了八阿哥胤祀。
我挣扎过,我不甘心就此真的和二哥兄长弟媳相称,我后怕这个我永远看不透的微笑着的丈夫,我痛恨自己真的成为权力天平的砝码!
这身红彤彤的嫁衣是对我的贪念最大的嘲讽:大清朝没有可卿,只有郭洛罗•可卿。
他没有笑,第一次看见他没有笑意的脸孔,我的丈夫原来是如此忧郁的英俊着!
他说:“我的生命交给你了。”
他说:“那钥匙是我给的承诺。”
他说:“胤祀此生终不再娶。”
他说:“我要让你幸福。”
他说:“可卿,可卿……”
我的哽咽被他噙在了嘴里,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世上最温暖的怀抱。
我不再探究我的出嫁是不是拓宽了他在朝堂的英气,因为他了解我要什么,因为他懂我。
他果真不再娶,给那些讥讽他惧内的人依然的优雅,但对于背后编排我妒妇的人……
我不计较他的手腕,他是我的天。
天空的湛蓝本就需要复杂的交融,我只做他的雾雨雷电星辰日月…苦等他的召唤。
四十七年,是我们的彩虹。
太子被废,皇储虚位。
喧嚣的保荐,他的笑容带着新婚那夜的红晕。
我却有些不安:越是这样的勃发,随之的越是彻底的颠覆。
不祥的气味萦绕于胸,郁郁不散。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熟悉的拥抱从背后袭来。
我向后靠在他的胸前,握紧右手,“没什么。”
“他赠你的貔貅。”
我第二次见识他失去往日笑意的俊脸。
“我,我只是这几日有些心慌……”离开了怀抱,我低下头去。
“为他?”冷冷的讥讽。
“为你。”我转身,直视他的眼眸。
“我?”
“嗯!为了你。也许你不喜听这些,但是,这样的情势下,你怎么还要他们……”我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来。
“可卿,我明白的。”他喉头一动,再次拥我入怀。
“可卿,我只是想赢,不计后果的赢他——胤礽。”
他的下巴揉着我的头顶:“我要做你的守护者。”
我早已泣不成声。
那年的彩虹用微笑的脸庞,给我们以幸福的错觉.但是它终是幻象,终会消失.刹那的交错,在天晴后我们却仍旧无法遗忘,因为雨后的天空,绚烂的使人迷惑……
四十八年,我们的劫数。
风雨同舟——他的失意我竟会开心的觉得我们终于风雨同舟。
兄弟之间的战争真的开始了。
他却先输一城。
女人的直觉很灵,他相信我,也认为四阿哥才是真正的敌人。
也是最可怕的没有破绽的敌人。
这样的四阿哥才是他最终的对手。
温泉之游,不虚此行。
承溪——这是四阿哥的禁区:
一向淡然如他,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呼救声立时冲上温泉池。
望着他紧紧拥在怀里的小女孩,我心里暗笑:四阿哥,你太脆弱了,可卿对不起了!
带她下去,送回小院,嘱咐她好好休养。
我亲眼看着她疲惫的进屋——进了四阿哥的屋。
这些院子原本就相像,她才搬进,绝不会察觉有异的。等到年妹妹和四阿哥回来时,深夜里,这样的事情加上刚刚承溪晕倒时四阿哥的惊慌,一场皇家的不伦丑闻,必然会在紫禁城的角角落落,被人绘声绘色、嬉笑晏晏的说道。
这样的皇子,康熙怎么器重?
支走承溪的丫环,我走回自己的房间,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我,真的做对了吗?
那个孩子,还是孩子,却要做了他们较量的殉葬品……
多年前的一个深夜,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孩,望着灿烂的星空,忽然流泪,她说:“卿只愿得一夫君,除我不再娶。”
认真地话语,全不见平日的嚣张高傲。
“可卿,你如玉。冷傲是因为你简单晶莹。”胤礽的声音荡漾在我的心房脑海。
“再见了。”我脱手,那玉貔貅轻轻滑落进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