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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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水越是平淡越是过得飞快，自从因为穆甄手受伤而是楚三刷碗的那晚已经过去五日，至于那晚刷碗的具体细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穆甄表示——实在惨不忍睹。
当晚是穆甄把水盆端到炕桌上，然后楚三刷的，穆甄现在回想起来无比庆幸自己还没来的用刚买的新碗，事后她想起来也觉得奇怪，在炕上楚三也有本事把碗弄碎。
楚三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他自认自己身份高贵，能纡尊降贵帮这小女人刷碗就是她天大的福泽了，他是断然不会承认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的，天地之间就没有他干不好的事儿，楚三冷哼一声，别以为他看不见她翻白眼！
穆甄再迟钝也听见楚三的冷哼，她揉揉脸把脸上憋不住的笑意压回去，“我知道，第一次嘛都会不顺利的，下次就好了。”
还有下次，楚三也学着穆甄翻了个隐晦的白眼，“还有下次，休想！”他刚说完就又在心里骂自己，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什么时候形容如此市井，就连说话也是越来的毫无以前的气度风姿。
“那是谁先提出来的要洗碗啊，做不到就早说，好像我求着你一样。”穆甄垫着布把打碎的碗茬儿捡起来包好，手上忙活不停，嘴里说话更是不饶人，亏得她在听他刷碗时感动额一比那啥，原来就三分钟热度啊，我去。
楚三默默的在心里撸起袖子，去他的风度，去他的仪态，被这小女子气死了，若是连区区一个凡女也搞不定，那他还真是白活这么大。
“是我说的，可明显我伤的更重！你难道不知道体谅，我的伤药可是千金难求，明天你就好了，难道以后碗都我刷？”
“千金难求？”穆甄把碎碗掂在手里，“都没有医嘱的东西，我敢用就是信任。”
所以，好好的一场温馨暧昧戏码不过持续了两刻钟随后就荡然无存，画风转变快速无衔接。
最后还是楚三机智，装作伤口剧痛然后惹得穆甄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才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口水大战。
成衣铺昨天就把定做好的亵衣和被褥送来，穆甄这几天也早一点点儿的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现在新被褥一到，她就麻溜的把充做床单的大包袱皮换下来，规整完这一切，在环视四周也不像她刚开始来的时候那样入不得眼了。
现在虽然大体上的家具没变，但里外屋的旧桌子都被穆甄铺上了蓝底白花的桌布，桌子上放着新买的一套白瓷茶具。至于旁边的几把椅子她也和林大娘学着简单的缝了几个坐垫，现在一眼看去也算是温馨舒适不像原来那样破败。
四周的墙壁穆甄也都用买来的黄牛皮纸糊上，看着就整洁了不少。还有其他零七碎八的家伙事儿穆甄也想方设法的美化了一番，期间楚三还出了很多主意，不过都被穆甄以他撞坏脑子不了解实际情况驳了回去。像是出主意说若要住的舒适这土炕首先就留不得的这种主意，不是脑子坏了，谁会提！
“我要沐浴。”
穆甄正在翻看新送到的亵衣，冷不防楚三这么一句，她抬头道：“洗什么洗，你伤口好了？”
“已好了大半。”楚三伸手拽走一件明显大小就是男子的，问：“我的？”
“当然，难道我还给别人买？”穆甄觉得他这问题实在问的太蠢，她都不想回他。
楚三疑惑，这小女子当着他的面摆弄贴身衣物，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涩，难道她真把他当成她的什么人了，他隐约记得他被救回来的那日那个中年妇人说，他是这小女子的相公。
难道他长得如此普通!又或者是她原来的相公就长的像他一样俊逸非凡？又或者以前旁人夸他仿若仙尊都是骗他？！其实他真的很普通？
楚三捏着衣服陷入了不可自拔思考自己帅或不帅的怪圈。
要是穆甄知道他此刻所想，保证喷他一脸血不含糊，她都没真正看清他长啥样儿好吗？对于一个眼睛坏掉的近视眼来说，一米以外生物的长相都是迷糊的好吗。再说疗伤那晚，楚三满脸泥土，灯光昏暗，林大娘和大夫也根本没瞧真切，再说一个大男人如此在意相貌真的好吗。
关于当着他的面摆弄亵衣这件事，对于在商场买bar的现代新女性来说，亵衣神马的不就是和睡衣差不多，羞涩你妹夫啊。
以上，穆甄都不知道，她就看见楚三一下子就不说话了，手里捏着亵衣，木雕一样。
“喂，我问你话呢，”穆甄把楚三手里的衣服拽过来，“你伤口我看看？”
“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吧。”楚三被穆甄一拽瞬间回神，但智商好像没跟着回来，他傻愣的回了这么一句。不过瞬间他就像让时光倒流收回这句话，这种良家妇女的词儿是从他嘴里出来的？！要是他的老对头知道，要笑死的，大家还争pi争，他自己就先蠢死了。
穆甄显然也被雷的不轻，这种欺压良家妇女的即视感！
楚三轻咳两声，试图找回以前的自己，“我是说，白日宣淫有违体统。”啊呸！什么鬼！
两人都觉得被雷劈了！救命！不就检查个伤口，这都哪儿和哪儿，有点儿想死。
最后，还是穆甄发挥女汉子作风，动作看似彪悍实则小心的解开楚三的衣服检查他后背的伤口，而这过程中，楚三的脸一直诡异的有点儿红。
伤口果然已经收口，尺长的刀口已经长出了暗色的痂，穆甄上手摸了摸，还不是很硬，应该是刚长好的。
楚三被穆甄摸摸一哆嗦，忍不住转头对她说，“手拿开，凉。”
“我还不稀罕呢，”穆甄拿开手在床单上蹭了蹭，“白腻腻的一点儿也不爷们儿，古铜色知道不？那才叫阳刚，你这样的有点儿娘了。”
“有点儿娘”的楚三，“......”
果然以前总被人夸温润如玉、姿容无双都是骗他的吧，突然发现真相觉得简直比受的内伤更难受啊。
穆甄偷偷捏捏自己的手指，真的好滑哦，简直和玉豆腐似得，真想再摸摸啊。
二人正在“和谐”无比的讨论阳刚和洗澡这两件事的时候，院外突然穿进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我苦命的儿啊！”
二人对视一样，均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疑惑，难不成是他（她）的家人找来了？
楚□□应迅速，他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是找他，他的双亲早已仙逝不定多少载，至于原主的双亲么，那就更不能被看见脸了，所以门外之人最好是找这个小女人的。
穆甄把亵衣包起来放到床位就起身去开院门，楚三这头等穆甄一出门，后脚他就面朝里盖上被子躺好，这样除非来人把他身子掰过来否则是看不清他的长相的。
穆甄一开院门就看见一年轻一上年纪的两个女子，那年纪大的妇人，穿着一件细布蓝灰裙，头发梳的规整簪着三枚不大的银钗子，耳朵上是一对杂色玛瑙耳环。这妇人脸型瘦长，嘴唇有些偏薄嘴角下抿，让人一看就觉得并不好相处。
那年轻女子大约有十三四岁年纪，身上一件嫩粉的对襟袄裙，布料看着倒像绸缎，只是裙角袖口不怎么平整，像是改动过的。她梳着少女惯常的双丫髻，两个发髻上各缠绕着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链子，看着十分娇俏可爱。只是可惜，这女孩子面容与妇人有五分想像，一个活泼少女瞬间就有些像市井里刻薄爱占便宜的妇人。
“我的儿啊!”妇人见门一开，还未的穆甄有所反应就一下扑了上来，抱住她就是一通哭。
这显然和穆甄预想的不一样，她完全被妇人的动作弄愣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好在后面跟着的女孩子及时出声，“娘，快进去吧，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妇人直起身，用帕子抹抹眼泪，拉着穆甄的手就往屋里冲，穆甄无法只能被动的和这两母女进了屋，虽然她现在根本没搞明白这是她和楚三谁的妈。
穆甄佯装淡定的请她们在堂屋的椅子上落座，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自制的果茶，这果茶得益于屋子后面的一刻歪脖山楂树上颗颗饱满殷红的山楂。
妇人捏着手里的白瓷杯子，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四周，最后又把视线落回到桌子正中间的那套白瓷茶具上，就这套茶具少说也得值个二三百文，妇人慢慢在心里盘算。
而那少女的目光就直白的很多了，她先是在屋里新添置的东西上溜了一圈，就把眼光定在了穆甄新买的这件衣服上，那眼光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这衣服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
穆甄心里也在琢磨怎么开口才不至于露馅，所以双方一时间因为各自的原因静默下来，屋子的气氛不知不觉尴尬起来。
妇人瞥了垂头想心思的穆甄一眼，把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到桌子上，杯子撞击桌面的响声让穆甄和少女回了神。
妇人拽出衣襟儿里掖着的葛兰色手绢在眼角试了试，然后一把拉住穆甄的手，哭道：“我苦命的儿啊，娘一接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我那受伤的姑爷可好点儿了。”
穆甄被人拉住手一时间觉得无比不自在，她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现在她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原主的母亲找上门来，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穆甄搓搓手道。
“那就太好了，”妇人把帕子捏在手里，轻轻甩了一下，说，“我还真怕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没个依靠。姑爷虽说被大家族除了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是外室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子也得有些私房不是。”
穆甄稍稍用力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她冲妇人笑笑，“您来有什么事儿？”“娘”这个称呼她还真叫不出来，违心。
妇人嗔怪得看了穆甄一眼，“看你这孩子都为人妇了还是这么性急，你娘我椅子都还没坐热呢你就急吼吼地问。”
妇人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我看你这日子是越过越好啊，这家里也敞亮了不少，姑爷贩货挣得不少吧，我看你新东西置办了一些。”
穆甄赔笑，她实在有些拿不准妇人的意思，虽然一进门口口声声说的是来看楚三的伤势，可这进门都有一会儿了，句句不离钱，穆甄心里隐约有些明白，怕是原主在自己娘亲心里的地位也不高啊。
“哪有什么钱啊，他让流寇打劫了，又受了重伤，当初还是林大娘帮我才度过难关，后来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当了，这才勉强度日。”穆甄斟酌道，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上次当首饰之后还剩七两多，不过她因为还没想好生财之道，是以自打上次集市之后就节俭起来，怕的就是花销太快坐吃山空。
“你装什么穷，当别人是瞎子！”妇人还没说话，那女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仰头说道。
“穆珊！”妇人轻声呵斥，“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你姐姐嫁到这邻村也不易，她要是有闲钱会不帮我们？”
妇人转头看这穆甄又把她的手拉过来，“你说是吧，我儿？”
穆甄看妇人殷切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把她路都堵上了，她能说什么。
“您遇到啥困难了？”穆甄用力把手抽回来，问。
妇人见穆甄松口又哭了两声儿才说：“我就知道当初我独个养大你们几个不会白费苦心，可恨你那短命的爹死的早，要不然啊看见你这么孝顺一定高兴。”
“您说事儿吧。”穆甄并不傻，她虽然神经粗但看人准，妇人的做派并不像是真正关心出嫁女儿该有的态度。
妇人收了哭声，“你哥哥前段时间摔断了腿，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你那侄儿眼看就到了开蒙的日子，虽说咱是庄户，可也盼着他有个好前程不是，只是家里实在没有钱给先生拿束脩。我儿啊，你大哥可是自小就疼你的，你不能看着你侄儿耽误了吧！”
“束脩多钱？”穆甄不想再虚与委蛇，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露馅，若再“忆当年”下去，天知道她会不会被拆穿。
“二百文。”妇人伸出两个手指，而后接着又说，“你妹妹也快及笄了，虽然咱家是普通百姓，可也得为你妹妹办个及笄礼不是，这宴请衣裳，哪样不是钱啊。”
“我是真没钱，您看楚三还在炕上躺着，没个半年六个月的哪里能下地挣钱，我们也得活着不是。”
“就知道你没良心！那时候就该把你嫁给王麻子，要不是娘好心费了天大的力气把你嫁给楚三，你现在指不定都被王麻子打成什么样儿了，不过可惜啊，楚三也不争气，这么刚和你成亲就被家里赶出来了，你个扫把星！”女孩子站起来叉腰骂道。
妇人打了少女一巴掌，“怎么说话呢！给你姐赔不是！”
“就不，她个扫把星！”
穆甄看着两母女演戏，觉得脑仁有点儿疼，她摆摆手，走到灶台旁的柴火堆里，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瓦罐，揭开盖子然后把罐子往前一递，“您自己看吧，家里就一百多文了，我们也的活着不是。”
穆甄现在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把银子分开放的决定，虽然当时被楚三嘲笑这么点儿不够喝茶的钱也好意思藏三个地方。看吧现在不就用上了，所以男人在持家方面总是半残。
妇人搂过罐子扫了一眼，里面确实只有铜板没有银子。
“你要是实在缺钱就和我似的把您头上的银钗子当了，先度过难关。”穆甄把罐子重新抱到怀里，说。
妇人听见她这么说，脸色又红又黑，哭诉道：“不孝女啊，这是你爹的遗物啊，我得留着做念想啊。”
穆甄看她做戏并不接话，妇人哭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遂板起脸说，“你拿出五百文，再给你妹妹一件新衣裳，我们就回去了，要不然我们娘俩可没活路了，这事儿你要是不同意就是告到里正那里，你也理亏！”
穆甄默，这样的母亲，她真是闻所未闻。
她不想再和她们纠缠，万一真告到别处，撕扯起来吃亏的也是她。
数好五百文，穆甄又去屋里取出新买的衣裳一块儿递给妇人，穆珊看了一眼衣裳的颜色，“怎么不是粉的？”
穆甄没搭理她，只对妇人说，“您回吧，我要给楚三熬药了。”
妇人见目的达成也不多留拽这穆珊就走了。
穆甄挑帘子回里屋，楚三早就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以后一定赔你锦衣玉食。”
穆甄被楚三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随即笑道：“好啊，我等着。”
楚三又沉默了一阵，然后有些小声的开口：“我是大房生的，真的。”
穆甄，“......”她不在乎这个好吗，她又不是真的他娘子！真是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母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