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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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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侯在宫门口,远远看见神君回来,欢喜极了。
“神君,咱们殿里殿外都布置好了,神君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
明德抬眼看去,只见入目尽是火红似火的云带,从宫门到月亮桥,再往里看不真切,总之尽是红色。
他满意地点点头,步履不停径直往长隆殿行去。
“恭喜神君大喜!”
“恭贺神君!”
“神君大喜!”
一路走来,仙童们个个乐呵呵地给自家神君恭贺,明德脚步愈发轻盈欢快。
刚推开殿门,便有一声笑嘻嘻的声音传来:“今日大喜,怎么不叫弟弟我来喝喜酒啊。”
明德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书柜下靠着一个少年,一身枣红色常服,腰间别了一把萧,手里拎着酒壶,嬉皮笑脸地说:“哥,咱们有四五百年没见了吧。你要成亲,怎么不叫弟弟来喝杯喜酒呢?”
明德进了屋,掩上殿门,袖子一挥,桌上俨然多出了一对酒杯,外加一个酒壶。
那红衣少年见状,面上终于收了嬉笑之意,拿起酒壶斟满了两杯酒,酒香瞬间四溢。
明德在首座落座,食指敲了一下桌子,道:“你若是来登门谢罪,这杯酒我便请你又何妨。”
那红衣少年不做声,一口闷了杯中酒。
不知是酒辣,还是激动,他的眼角微红起来。
“大哥,”他环顾四周,问道:“你让他出来,我可以向他当面赔罪,让我磕头都行。”
明德沉声道:“当初你若长点记性,天下也不会如今这般!”
红衣少年诺诺道:“弟弟真的知错了。”
“你跑来这里,可是母亲有消息了?”明德问。
红衣少年仿佛没了力气,摇摇头说:“没有。只我自己在家,等了这几百年,我等不了了,哥。”
壁灯上的一对烛火,隐隐中仿佛有风吹动。
“且再给父亲多些时日。”明德心知父母之间的事自有他们的造化,并不急于一时。
“可是我一人在家,孤苦伶仃。”红衣少年撇着嘴,委屈巴巴。
明德转身从袖中取出一片荷叶,那荷叶离开他手便成了床榻,悬在离地不远的高度。
榻上分明还有个人,红衣少年一惊,颠颠跑过去瞧,道:“呀,他怎么还没醒?”
说着,便要伸手去摸。
不出意外,刚抬起手就被明德拦住了。
“你又怎知他醒了?”明德余光扫他一眼,露珠化身不过两日,这小子就知道了。
“我。。。。。。”他刚要开口解释,见榻上的人微微一动,立刻转过身,叫道:“宝儿,宝儿,你醒了吗?”转过头笑嘻嘻对明德道:“我跟他心有灵犀呗。”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感觉力气又灌满全身,便睁开了眼睛。
头顶一片红,身侧的人一身红。
“宝儿,你终于醒了,我可想死你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直逼脸上来,惊的我不由自主往后一缩。
这才看清原来是名淮。
“明淮?”这是哪里?
最近脑子要坏掉了,总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哪。
高高的屋顶,偌大的窗棂,左龙右凤,阳光直射进来,麒麟神兽的影子倒影在正门口,不会错了,我居然回到了宗神宫。
无视身后叽叽喳喳的少年,刚要踏出门楣,便见紫玉又一次笑眯眯地端着托盘走近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说到:“吉时到了,公子快更衣吧!”
吉时?
我有点蒙。
他托盘里放着的,是宗神宫永远都不会出现的花色,大红底纹加连理枝。上面压了一顶镶了红豆样珠子的金冠。
我在哪?这是在做梦吧。
怎么感觉头重脚轻呢。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后面是二公子哇哇的叫声,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瞬间。
是了,明二公子当年无视天规,将邝生绫的用法私自传给了我,最终酿成大祸,被罚禁足五百年,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出现在宗神宫呢,一定是我在做梦。
“发什么呆呀,快,紫玉咱俩先给他换上。宝儿刚醒,还要缓缓才行。”噩梦还在继续。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拉回床上,伸手就要托我的衣服。
“你们要干什么?”我紧紧按住衣领,一时竟站不起来。
“好了,”紫玉身后的阳光被高大的人影遮挡,让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这声音我永远都不会认错。
“你们都出去。”他说。
二公子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被紫玉拉着出去了。
红衣放在床上,我这才看清,屋子里除了我,其他都被装点成了红色。
就连站在我面前的,明德神君,亦是一身红艳艳。
这究竟是什么梦?
“神君,我是在做梦吗?”我坐在床上,伸手就能摸到他的下巴,有点滑,还有点扎手。
明德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软,好像可以包容我的一切罪孽。
我踮起脚尖,去闻他身上的气息。
很怀念,很怀念。
“你没有做梦。”明德突然说话了。“吉时已到,大家都在等你。”
他的气息抚到我脸上,让人一颤,简直太真实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问道:“神君为何如此穿着?你要成亲了吗?”
他点头。
我又问:“是要娶我吗?”
他又点头。
我后退半步,轻轻地说:“我不信。”
“无妨,”他说着拿起了喜福直接穿在我身上,“成亲很简单,跟着我就好。”
我就这样提线木偶般被他穿戴好,牵着手走出了大殿。
沿着撒满地的日光,满世界红彤彤的彩云,被珍奇异兽环绕着,火鸟在我头顶盘旋,青鸾在我脚下低鸣,成群的喜鹊衔着柳枝柳条在天空旋转合吟。
我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器具,只单纯的存在于天地间。
这器具唯一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感慨,这个噩梦,不,不管是什么梦,真是太值了。
心下茫然又忐忑。
被明德牵着手,踏云走到湖心处,脚下白皑皑一片是成群的仙鹤在水上观礼,高堂之位空虚,唯有座下二公子一席。
心中庆幸,这样的梦里可不能让母亲见着,不然定要嘲笑我痴心妄想。
我偷偷看了一眼明德,却见他正低头望我,仿佛做贼被捉,心中局促起来,头也不敢抬了。
这梦说起来太真实,织梦仙子都不一定会做的这般逼真,三拜之后,这头冠压得我脖子疼。
连脚下的步子也更清晰了。
还有另一双大脚,一直跟在我身侧,一步一步走着,不急不缓。
哒,哒,哒,哒,哒。
这双脚明显比我大,腿也比我长,牵着我的手骨骼分明,五指修长,一看就是用剑的好手。
除了,手背上还有一道粗长的疤。
我停下了脚步,认真去看那疤痕,心中无限懊悔。
一只温暖的手抬起我的下巴,说:“我们成亲了,你高兴吗?”
“明德,我们真的成亲了?”我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如你所愿,我们成亲了。”他说着,便低下头吻了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话语,终于使我相信,这不是一场春梦,而是又一场凌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