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第 76 章 ...

  •   “进,”艾德里安回应了敲门声,看到来人之后,他合起了桌上摊开的信笺。
      弗朗兹施威格霍夫拎着轻便的手提箱出现在他面前,几个月不见,这个粗壮的汉子看起来安然无恙,并在嘴唇上方蓄起了整齐的胡须。
      “新婚快乐,上校,”施威格霍夫把手提箱放到艾德里安桌上。
      艾德里安把厚厚的信封放到一边,注视着施威格霍夫打开箱子,里面是几枚老旧却保养得当的白金戒指和一副蓝棕色框的眼镜,正是列昂杜兰德最贴身的私人物品之一。
      “我遵照你的要求完成了这件事,截止明天早上,都不会有人知道,”施威格霍夫平和地说,“明天早上,我可以附赠你一条新闻。”
      “你不该现在来,你该在办你的事,”艾德里安拿起电话,命令下属结账,“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施威格霍夫微微一笑,舒展四肢坐在艾德里安左侧的沙发上。艾德里安回身打开柜子,从隐蔽处取出一瓶勃艮第拉塔希和两个杯子。
      “来谈我们的合作吧,”艾德里安撑住桌子,注视着对方。
      “你已经获得了我的信任,我叫弗朗兹卡特瓦瑟,施威格霍夫是个烟雾弹,你依然可以叫我弗朗兹。”
      “列昂怎么雇到你的?”
      “你指什么?”
      “雇你来杀我。”
      “我不是个杀手,虽然我做杀手做的事,”卡特瓦瑟接过艾德里安倒的酒,“谢谢。杜兰德拔擢很多人,从中选择最好的。你,我,蒙蒂西格尔。我们都是他的备选。杜兰德自己的位置不稳当,他需要很多个助手。”
      “他有萨义德的股份,位置怎么会不稳当。”
      “资本可以再分配,上校先生。”
      “他为何不再需要我们?”艾德里安坐到卡特瓦瑟对面。
      “他的位置稳当了,最后选择了西格尔,但西格尔也骗了他。”
      “我知道。”
      “而我们足够幸运,又做了明智的选择,”卡特瓦瑟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满意地看到他的佣金到账,“谢谢,上校。如果杜兰德活得到明天,他肯定不会相信。”
      “他为萨义德工作,而C.L和萨义德平起平坐。”
      “你接替杜兰德的位置,并包揽所有的生意。恭喜你,上校。”
      “我会支持你的事业,”艾德里安站了起来,“为未来干杯。”
      两人端起杯子,新的同盟在寂静中诞生。这时门铃响了,艾德里安调出监控,发现克莱斯特在门外抱紧双肩,雪花堆在他的绒线帽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团可怜的动物。
      “我忘记了钥匙,”克莱斯特对着摄像头挥挥手。
      “我该走了,”卡特瓦瑟收起箱子,手指骄傲地掸过整齐的胡须,“以免你的未婚夫产生误会,如果他记得我的话。”
      “走前门吧,你们该认识彼此。”
      艾德里安开了门,先一步为他的盟友引路。他不记得自己对胡须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唉,这都是什么人啊。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不得不忍受的小缺陷中,这个简直令人发指。
      看到卡特瓦瑟的时候,克莱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但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艾德里安把客人送到门口,看着对方的车子驶过路口、消失不见,才把克莱斯特拐回屋里。小动物脱掉沾满寒气的外套和帽子,缩在沙发上。艾德里安从书房取来没拆完的信封,坐到他旁边。
      “那不是要搞死你的……哪个来着,好久了,”克莱斯特缓慢地说。
      “在加拿大伪装成你同学的,”艾德里安抚摸对方的膝盖。
      “他求你什么?”
      “他要一个特工帝国。”
      “也是个奇人,想什么呢,”克莱斯特缩回双腿,蜷成一团,“时过境迁啊。”
      克莱斯特缩在沙发上,艾德里安抚摸他的膝盖,继续拆他的信件,那封信太厚,像个小型包裹,他从里面拆出了一堆小山。一沓信,几张褶皱的二十美元钞票,两包糖豆,两双灰色的毛袜。
      克莱斯特摸过遥控器,打开音乐频道,说他去了瓦伦丁医生那里、需要搞清自己是什么问题,他缓慢地叙述咨询的每一个细节,艾德里安用心倾听,没有发表评论。过了几分钟,克莱斯特暖和过来,把腿伸到艾德里安怀里。艾德里安拣出一双毛袜,放到小动物脚上。
      “这是谁给的礼物?”克莱斯特好奇地问。
      “戴维斯阿姨。她每年都会寄相同的东西来。”
      “哦,为什么去年我没看到呢?”
      “去年你还不是我的小动物。”
      “哼,”克莱斯特凑上来,“我能吃那个糖豆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那是给我的。”
      艾德里安得意地把糖豆拿到离小动物比较远的沙发扶手上,惹得他发出愤恨的哼唧声,又把他按在沙发上揉捏,当着他的面把糖豆都吃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惊慌、同盟、遥远的爱。
      克莱斯特搂住艾德里安,把脸靠在他肩头,一边忍受对方的爱一边回想整件事。他很早就答应艾德里安,把各类证明弄好,拿到婚姻管理局去。结婚许可也发了下来。至于有多早,他自己也忘了,这不是他喜欢回忆的事,索性从脑子里删除。
      至于答应这件事……
      克莱斯特松开手,挠了挠屁股,他只记得自己说过,不敢跑到市政厅去丢人现眼、像银行叫号一样宣誓结婚,也不想找那些收费的陌生证婚人,他要求艾德里安换一种方式。没什么办法,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结婚许可失效、艾德里安丧失耐心、把他和他的东西一齐扔出家门。
      当然,这一天到来了,那一天就不会到来。克莱斯特发现,似乎拖也不是什么更好的选择,不是市政厅,就是教堂,还他妈的是敢给基佬证婚的天主教堂,被几个可怕的人在小忏悔室里围着,还不如回到市政厅去,起码那里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离经叛道。
      这意味着什么,老家伙们为了利益会接受新的——状况?这算什么状况。
      克莱斯特摇了摇头,似乎新婚的第三天思考这些并不恰当——是第三天吧?他们拿到的证书上写着伴侣——他马上想起不相干的事情。
      婚礼前夜,他偷偷骑车出门,意图一去不回,被艾德里安发现,大骂他不守信用,要他解释清楚。没什么好解释的,克莱斯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只记得艾德里安把他拖回去、吊在房梁上揍到天亮。天亮就是婚礼,他也不记得婚礼上发生了什么。那顿打并不重,仅仅是个表态,却把他吓傻了。
      艾德里安吻了他,此时显得有些突兀,真正的、爱人的深吻,抚过他的嘴唇、牙齿和舌头,向更深的地方探去。他只好回吻。艾德里安口中残留着糖豆的味道,啊,糖豆只是普通的M&M豆,他的舌头感觉到了什么。
      亲吻维持了很久,久到他感到一种类似被抬出战区的感觉。艾德里安结束了接近惩罚的爱,把证据留在他体内。他们挤在一起,十指相握,像是早已看厌对方多年。
      “我说,”克莱斯特转过脸,望向艾德里安,“你的牙齿上有一个洞。”
      “在哪里?”
      克莱斯特看到艾德里安脸上浮起尴尬而羞怯的神色,他有几十年没再见到了。突然他感到了些许细小的东西渗入他的胸膛,告诉他,不可信的事情有一部分是真的。
      “什么,”艾德里安捂住脸颊,转动舌头,“在哪里,啊?”
      “你左边,上面,最后一颗,找根牙线试试。”
      “找到了。”
      “嗯。”
      “亲我,”艾德里安指指自己的脸。
      克莱斯特满足了他。
      “爱你,”艾德里安发出温柔的感谢,拉过伴侣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陨石坑一般大的洞,这颗牙一定坏得很久了。”
      “你以前……牙齿健康得很。”
      “我的牙齿并不好,你记得吗,上个月我去拔智齿,拔出来的简直是个螺旋开瓶器。”
      克莱斯特记得,艾德里安进了牙科诊所就没放开他。拔牙时让他坐在靠近漱口台的一侧,握着艾德里安的手,以防对方忍不住烦躁。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依然存有惊慌,却似乎不再是负罪的幸存者、离群索居的疯子、被踢来赶去的小动物。
      而是一个放风的囚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