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风动》请输入名字

1、第一章 回忆

　　人类，渺小而伟大。
　　矛盾的生物，韶华弹指，不过百年。生命如此短暂，却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无限可能。
　　文明，从农耕时代到如今的机械化慢慢覆盖，不过几百年时间的蕴育。这样的时间，放在妖怪身上，或许刚好够他们想明白一件事，或者发个呆？
　　时间啊……
　　飞机平稳得飞行于天际，看着窗外的苍茫云海，心底的焦虑越来越盛。那个宛若神明的男人，如今却传来余生不超过十年的讯息。而更为可笑的是，他会走到这一步，原因竟来自于绝食！起源于五百年前对他曾爱过的人类誓言，当时只是发誓不吃人，而后不知何时开始，这蠢货开始拒绝任何食物。
　　荒唐！
　　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那股愤怒，离东京已经越来越近，那里是一个绝妙的地方，是多个世界的交叉口，知道时空规则或者有奇遇，便可在那里穿梭到魔界、灵界甚至是另一个人界。如此特殊的地界，自然是被多个世界所关注，也因此，在那个地方，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气息…尤其是这个时候，如果那个混蛋的消息被灵界知晓…不，绝对不能有这个如果。
　　或许是我的表现太过于显眼，又或者遇上了对周边人情绪十分敏感的人类。直到报纸被哗啦放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时，噪音的制造者才款款道
　　“小姐，坐飞机紧张的话，可以睡一觉，或者，我有特效的晕机药。”
　　坐在隔壁的中年男子，刚才还一直翻阅的报纸已经被他随手放回，优雅地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支纤细的雪茄递了过来。
　　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这个主动搭讪的男士，就第一印象而言，除去眼睛上的伤疤，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绅士。但仔细一些观察，这个男人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讯号，以及一个人类不该带有的气味，一股令我熟悉的味道——混合着甜腻血腥以及长期与妖怪接触才会生成的气味。
　　这样的男人，他的关心，可真是耐人寻味。
　　“谢谢您的好意，虽然很想接受，”用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遗憾道“但飞机上禁止抽烟。”
　　“那您一定是被骗了。”男人笑笑，徒自抽出一支雪茄，并招呼来了空乘人员“给我个火，谢谢。”
　　“好的佐京先生，请您稍等。”漂亮的空乘姑娘微笑着回答，不一会就拿来了打火机以及烟灰缸。
　　……我记得上飞机前有看过相关的注意事项，确实有写来着。难道又是过期条款？
　　作为一只可以自己翱翔天际的妖怪，要坐飞机确实是头一次。若不是接到雷婵消息的时候正好在这个地球的另一边，为了保存体力，我也不用尝试人类的飞行工具。这样的窘迫，许是多年未曾碰上，直到耳朵微热，才恍然，自己居然因为这样的小事红了脸。如此幼稚的反应发生在自己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
　　所以人类的飞行工具真是太讨厌了！
　　因为气闷自己的幼稚，加上对这个危险人类的抵触情绪，直到后来飞机降落，出了机场也没再有什么交流。
　　六月的东京，气温刚好。
　　独自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门口拦车。东京大概是我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可惜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因此，即使来过多少年，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相熟到可以到机场来接自己的人。
　　等了许久，未等来出租车，一辆充斥着道家味道的车子从面前驶过。出神得看着已经混入茫茫车海的影子，灵魂微颤。
　　轻轻抚着腕上鎏金的镯。道真，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后悔自己将灵魂奉献于我，从此不能再守护你所珍视的道家？
　　道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曾有契约约束便将灵魂奉献于我的人类，当初用自己灵魂来保存人类灵魂的后遗症，就是我一直流浪人界的主要原因之一，为了不停寻找适合的灵魂作为我灵魂缺口的填补之物。
　　【我是道真，你呢？】
　　离开故土，最早到达的新大陆，为了学习更好得运用体内安倍晴明的馈赠，混进大清国的道家，初见时，那个人还是个玩心颇大的少年，只当我是入门的新弟子，因为一饭之缘，对我关照有加。
　　【神乐，你收下。】
　　月光下的少年拉过我的手，将鎏金的镯子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前套到我的腕上，面色绯红一片。那是我只知那是驱魔力十足的僻邪之物，还庆幸有晴明的灵力掩饰那东西才没能伤到我。却不知这也是少年母亲的遗物，只给儿子的妻子。若是早些知道，即使被施了术，镯子无法脱下，也该斩断手腕拒绝它…
　　【神乐，我来晚了。】
　　因为僻邪之物的牵制，被迫进入道家禁地时，遇到强劲的妖物，不用妖力，完全敌不过，若动用妖力，手腕上的东西第一时间便会要了我的命。重伤之中狼狈逃窜，危在旦夕时，少年如救世主一般出现，为了救我，重伤垂死。而后更是许下日后拼尽全力也会护我的誓言。
　　【神乐，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已是家主的青年真诚地说道。不记得当时以什么样的心态答应下来，或许因为少年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关心，又或者是在寻找脱下镯子的方法…可惜，还没等来大婚，道家频发的人员失踪，而后在荒凉之处发现那些被妖物啃食过的残破尸体，身为家主的少年为此忙碌奔波。也在那段时间，机缘巧合，找到解开镯子的方法。
　　【神乐…你居然是…妖邪之物？！】
　　当所有证据都指向是我所为时，当家族长老们声严厉色地指责我如何危害到道家时，道真不可置信的眼里，满是失望。仿佛当年杀生丸的误会再现，因此而苍白的脸，不想却成为他们佐证的最大依据。甚至不用去推敲谁是主谋，只看着拿出证据的人，就知道是污蔑，那些事并非我所为，但确实让他们歪打正着‘说中’了我的身份。报复的心理作祟，将镯子愤怒地掷到地上，妖化之后便抽出腰间折扇，在污蔑之人震惊的间隙，折扇瞬间收割了生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推翻了污蔑，只有下等妖邪才做得出的事，以我的实力，怎屑去做？你们既然‘发现’我是妖邪，便大方承认让你们看看！这妖物若真要危害道家，岂会只有那么小的动静？
　　那一战，是至今为止在人界最惨烈一战。第一次被误解，自己没能解释的怨恨，在这个地方痛快宣泄，即使最后被众人合力必入绝境，也畅快地没有一丝遗憾。当我坦然接受死亡的审判时，那个男子，居然带着我逃离了战场。大战消耗了太多的妖力，也加速了灵魂缺口带来的危险。道真没有更多为自己辩解的话语，不顾自己已经消耗的灵力，拼命地将剩下的灵力输到我身上来。记得当时有气无力地笑他
　　【呵，这是多恨不得我立刻死？】男子才恍然记起我是妖怪的这个事实。
　　【怎样才能救你？】
　　【把你的灵魂奉献给我。】
　　【好。】
　　毫不犹豫的应下，而后更是富于行动。在这过程中，我沉默地看着他自戕，看着他的灵魂最后只是笑着指了指手腕后，就慢慢凝结成修补我灵魂的食粮。
　　没有解释，没有说道歉，甚至没有询问我是否会对付他的家族。一直以来的相处，明白道真多在乎他的家族。所以，那场战斗中，真正意义上对我的攻击并没有，大多，只是阻止我杀人。一瞬间的质疑，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对我的赔偿
　　…他用他的行动在致歉，用行动告诉我，他一直信任着我。
　　这样一个男子，在我的生命长河中昙花一现，然后他将自己刻进我的记忆深处，成为为数不多，偶尔会让我为之缅怀的人类之一。
　　此后，再没遇到一个如此慷慨的粮食。
　　偶尔也会想，如果他换个方式道歉，兴许，今天应是另一个局面。奈何，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