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如果我们相离 ...
-
Part 1
大波斯菊的枝杈上已经冒出了嫩芽，长势健康。大概今年七月份就会开花了吧，她这样想。
中午，和往常一样上街，晚上告白的决心下了之后，她的精神很不错。
依旧是下意识地路过主干道，瞟了一眼高杆，那女孩子的头颅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她转身准备拐进小巷，附近却突然飞来一张纸直接黏到她脸上。她把它拿下来看……
——[Night Raid]的当众处刑！？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篮子直直地坠了下去。抬头朝风来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个有着木柱子的高台，白雪一般的纸纷纷扬扬，随风被送到各个角落。周围有许多人，拿着纸嘀咕着窃窃私语，或者只是抬头盯着木柱子。
她不好的预感陡然腾升。
不顾抗议着打着颤的双腿，她飞快地冲进了人群，不顾一切地向里挤着，偶尔有人的怒骂声，她也顾不得道歉。
她来到了最前排，飘落而下的白纸划过她的脸颊手臂，她毫无知觉。瞳孔放大涣散，她软塌塌的身体几近要跪下。
——那是拉伯的…
她看到了短匕钉着的东西——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的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啊！
——拉伯…克……
她的世界似乎远离了喧嚣，四周一片宁静空白，视野里白茫茫的只剩下那个东西。
一步…两步…她缓慢艰涩地移动着，却突然感觉到手腕被攥住。
转过头，她甚至能听到脖颈传来的生锈一般的咔嗒声。
是雷欧奈……
她金色的眼睛写满仇恨与不甘，但她平静地说：“不要去，娜塔莉，不要去…”
她想哭，眼睛一阵阵的酸涩：“为什么？雷欧奈…为什么……”
“你也不想就这么死去吧。”
“……为什么不呢…”她顿了顿，在雷欧奈惊愕的眼神中甩开了她的束缚，“为什么不呢……我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娜塔莉！你疯了！”雷欧奈马上又拉住她的手，她皱起眉低吼着，“想想吧娜塔莉，就算为了拉伯克，你也不能就这样去送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要难过好吗？…就算你不能忘记我…不要难过。]
——我怎么会不难过啊！！！
“…好。我不去了……”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和雷欧奈他们站在一起。
雷欧奈欣慰地笑了笑。指指旁边一个同样穿着斗篷的人：“娜杰塔，我们的BOSS。”
她需要抬头，从斗篷的阴影里，她看到那人银色的短发和冷色的独瞳。
“您好。”她一字一顿，“我叫娜塔莉。”对于拉伯克加入杀手组织的原因，她多少有些耳闻。她有些怨娜杰塔，但她不恨她。
娜杰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着转身走了。
——她，大概也在伤心吧。
人渐渐散去了。
她执拗地站着，直到夕阳将半边天涂抹得浓烈。只有她，和陪着她的雷欧奈。
她终于缓步走上了高台，从木柱子上拔下那短匕，将拉伯克的发带收进手中。
“拉伯……”她仔细地看着，抚摸着，最后终于瘫软地跪下。
死死地抱着那个发带，她双手交叉着扣住双肩：“拉伯……拉伯……拉伯——！！啊————————”
——我那么惧怕的失去，我竭尽全力想要逃开的失去。最终还是被它狠狠击中……
她整个人在木柱底部蜷成一团，低着头高声地嘶吼着，抽噎着，眼睛却无比干涩……
——拉伯……你看啊，离开了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她再一次失去了眼泪。
雷欧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看开一些吧，人死不能复生…”
她噤声了，因为娜塔莉抬起头时光芒大盛的瞳孔。
“可以的哟…”娜塔莉的声音带了些疯狂，“可以活过来的…雷欧奈，带我去见娜杰塔。”
——从未想过再拿起的东西，却因为填满的内心充满了坚定。
Part 2
“娜杰塔。”她直视着英气女人的眸子，“我可以让拉伯克活过来。”
不出意外地，她看到了剩余的所有杀手的惊愕表情。暗地里，她勾了勾嘴角。
“但我有一个条件……”她面无表情，“他活过来以后，让他退出夜袭！”
——我很自私…因为我很喜欢你…
“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退出夜袭。”
“……好，我答应你。”
“那么告诉我，今天早上他去了哪里？”
Part 3
在一干杀手的注视下，她的眼瞳放出耀眼的紫黑色光芒，而后凭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虫洞]！
能力是回到向前二十四小时以内的任意时间点，替代当时的自己（即出现的位置是在那个时间点自己的位置），一次使用冷却时间为一周，一次传送只能停留一个小时，且只能传送一个人。最后会改变当事人的记忆，使发展符合改变后的东西 （如果一天内多次操作，则以最后一次为准） 。
物质在通过象虫洞这样空间结构高度弯曲的区域，会遇到张力。这是由于引力场在空间各处的分布不均匀所造成的。由于这种张力的作用，当人接近虫洞的时候，会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沿虫洞的方向上有被拉伸的感觉，而在与之垂直的方向上则有被挤压的感觉。这种感觉便是由虫洞引力场的不均匀造成的。
再往前一段距离，人就会被撕成碎片，最后，疯狂增加的张力将把已经成为碎片人撕成一长串亚原子粒子。
这就是为什么它的限制这么多的原因了——即使是帝具，它能保护的程度也很有限，冷却时间为一周，是因为人的表皮细胞再生时间为一周左右。
下一秒，煎熬过后，她发现天亮了，自己坐在椅子里手里捧着书。
抿了抿嘴，不顾身上细胞破裂溢出的血渍，她拔腿就往娜杰塔给的地点跑去。
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运气很好，越过大宅的围墙，直接就是后院，她一眼就看到了拉伯克，整个大宅密密的都是他布下的丝线！
背后一个女人颤颤巍巍地举刀向他走去，他却似乎没有发觉……是了，应该就是这一刀他才死的…！
她压低身子全力冲刺！灵巧地绕过丝线和一排弧形站着的守卫，一脚飞起将那女人踹飞。
她从未感谢过自己生的矮小，除了这次。
拉伯克听见响动扭头看：“——娜塔莉！？你怎么会在这里？……受伤了吗？怎么到处都是血！？”
“……拉伯，你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她喘了两口气，“我不是现在的娜塔莉…我是从未来来的——这是我帝具的能力，听好了，我绝对不允许你死……一定要活下来啊。”
“我当是谁……呀呀，这不是[希尔德加德]的小姐嘛。”
“——席拉！？你这家伙…”她看向声源，意外地发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难得你能跑出来…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怎么？已经掌握你帝具的使用方法了吗！？”他轻佻地笑着，向娜塔莉走来。
“……是你这家伙把娜塔莉伤成那样的吗！？”拉伯克想到了初见之时她身上斑斑驳驳的伤痕，手指收拢，席拉的整只胳膊被快速斩下，“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了时间的撕扯。
——没时间了！她仓促地看了拉伯克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眼前一花，落地了。
Part 4
睁眼，是[夜袭]的总部，她走的时候的地方。
喉咙里涌上了些腥甜，她忍了忍咽了下去。抬头，她充满了希冀：“拉伯克呢？”
“他……没有回来…”
“……不可能！你们下午去干了什么？”
“去了主干道的高台……”雷欧奈有些伤感，“陪你站了一下午…”
——不可能！不可能！
“…不行，我要再试一次。”她倔强地爬了起来。
“……别去了！你看看你自己！”
“……我当然知道。”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体绝对经不起再来一次往返了，但她有必须去的理由。
——爱しさで貴方を救えるような……
——闘うわ…①
强行催动……
她站在光芒里对娜杰塔说：“…别忘了答应我的…”
再一次回到那个时间点，她再次站起来准备奔跑，却差一点瘫倒在地，全身上下的每一块儿骨头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呻吟着，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
——就算让我付出一切，也要让你活下来！
她使劲儿咬了咬牙，出血的牙龈传给她阵阵疼痛。
她奋力地奔跑，途中几欲跪到在地，都被她咬着牙吞着血忍住了。
终于，那栋大宅进入了视线。
——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她蹒跚地进入后院，还是比刚才迟了一点——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把刀子插进他的后背，然后眼前充斥了紫色光芒，席拉大叫着，把拉伯克传送进了[宇宙]。
她的心死死地揪成了一团……
然而下一秒，席拉手上缠着的[界断丝]反射了银蓝色的细小亮光，生生地把席拉也拖了进去，她隐约听到拉伯克的声音。
没过多久，天上再次出现了紫色的八卦阵图，席拉和拉伯克一前一后地飘了下来，而他的帝具，在半空中碎裂成飘落的点点银粉。
下方，那些侍卫对着拉伯克下落的地方，举起长枪…
——就是现在！
她尽自己的全力冲了过去，起跳——一脚踩在一个侍卫的背上，借力向上，踩着他的枪身一路向上，落脚在枪刃之上，她狠狠一踩飞跃而出，扑住了直直下落的拉伯克，同他一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儿。
失去了皮肤的她，哪怕是轻微的触碰都火辣辣的冒出冷汗，和拉伯克撞击的一瞬间她浑身无数个毛细血管同时喷发血液，在地上滚的几圈儿更是不知道嵌入多少石子，仿佛全身的皮肤被狠狠地撕扯而下，她几乎觉得眼泪要冒出来了。
她匍匐着，浑身都在战栗，已经没有能力站起来了…
——但是我还是想再次触摸你…
忍受着整个接触面传来的刺痛，她咬着下唇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着，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肉混合的印迹。
“拉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不会死的……你骗我…”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时有咸咸的冷汗滑下，蛰得她浑身刺痛。
“……抱歉。”他依旧是笑着，“抱歉娜塔莉…”
“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侍卫们虽然被她那一下子镇住了，但还是很快的靠拢了过来。同时，她感到了一阵阵的疼痛的撕扯。
——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都得死……不如…
她强行压制着时间的引力，伸出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右眼……
——抱歉啊，[虫洞]…不过，最后的最后，我还有一个任性的请求……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加重力气，直接将“右眼”整个儿扣了出来！
“拉伯克……拿好它。”她强势地将那只紫黑色的“眼球”塞给了拉伯克。
映在拉伯克清澈的绿瞳中，是她缺失的右眼的一片猩红。
快…走……
她在拉伯克惊惶的眼神中，微笑着拭去脸颊的血迹，她凑近了拉伯克的脸颊，点水一般，落下轻盈，却虔诚的一吻。
她对他比出这样的口型。
快走……拉伯…快…走……
拉伯克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
——拜托了，虫洞…拜托了，拉伯克……
他消失在她眼前。
她微笑着流泪，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不停地，涌着血，大口大口地，似乎所有内脏都被粉碎了一般，十指死死地插进泥土和石子混杂的地面。
——好疼…好疼啊拉伯…
——我好想伸出手挽留你啊……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走了之后，要记得好好打扫卫生……
——可惜，买来的大波斯菊还没能看它开一次花…
——你今天早上来的时候顺手留下的折纸还没来得及上色……
——还没来得及用的被炉就要闲置了………
——我的杯子，就算没人用了也不可以扔掉啊…
——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出口…那种…最单纯却最厚重的，给了我桎梏的感情……
——可惜……半年太过短暂了，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在你生命里留下什么呢……？
她看着那些侍卫们走近，而后，一阵晕眩感将她的意识抽离，眼前一片黑暗……
——拉伯，我从未后悔……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尝过许多种类的点心，读过许多类型的书……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所以，我不后悔，拉伯，我从未后悔。
——————————————————————
①——如果能够以爱将你拯救。
——我选择一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如果我们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