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梨衣

1、翻天覆地

　　只是在瑶池见了一面，玉帝就罚我们下凡历生死劫，直至洗尽对彼此的眷恋，否则永远不得为仙。
　　真是个蠢笨的小老儿，不过是看我们一个是红龙一个是白凤，若是将来对天庭有所不满反了出去根本没有人能挡住我们的攻击。所以，哪怕是彼此的祖先再恪守忠诚，誓死效忠也不过换来诛仙台上的纵身一跃。
　　傻，真傻。对彼此的恋慕若是如此轻易便可以清洗，那哪来的这么多至死不渝？
　　我在凡间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只没有开智的百灵鸟，在我凤凰一族的威压下连翅膀都扇不起来。天帝那个蠢货，我白凤与司命的交情好到天天拼酒都不知道，白白让我钻了这个空子，得以保全万分之一的神力和全部的情思。只是我没想到，被天帝特意“照拂”了的你，竟会从一条光芒耀人、气势恢宏的红龙成为万千凡物的一员，连个人形也无。我握紧拳头，生生憋住倾天怒火，拂袖带走了小百灵。
　　第二世，是白狼；第三世，是千里马；第四世，是吊睛白额巨虎。每一世，每一世，我踏遍千山万水，掠过五湖四海搜寻你的气息。待我赶到时，有时你已经老去，有时你已成枯骨，有时你号令群兽英武不凡，只是，眼中再没我的影。他竟这样狠心，让你一世一世在无情的牲畜中磨尽对我的记忆，即使再入天庭，也也不过得一句“仙友好。”冰冷又疏离。
　　百世之劫的最后一世，天帝终于软了心，我去司命簿上一看。麟儿早夭，十五病卒，情思终消。
　　我说老儿为何明知我世世守护却不下诏让我也去死一死，其实，相爱的双方，只要有一方放手，这段感情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吧？不愧是主宰，主人生死，主人情感。
　　你成了人间的□□饭胎竟也这般光华万丈，我从窗子里飞进去，抖落一根白羽化为人形，你睁着一双凤眸清亮地看着我，青丝散落，面上青白无血色，却偏头说了句：“妖怪？”
　　我霎时掉下泪来。
　　说来也好笑，世人皆道龙凤呈祥，却不知龙凤二族是天生对头，斗得死去活来。那日首次见你，散了一头的红发在沂水中沐浴，我狠狠神，红龙一族的小子，老娘非断了你这个种。一个术法砸过去，你化身为龙，澄净燃烧的红眸里有几许玩味：“妖怪？”
　　妈呀，声音清越，但的确是个女人，见鬼，我自小最见不得女人受伤，更何况是大美人，再者，红龙遇水，实力更强。我讪笑一声，化身为凤在她周围盘旋示好，还抖落了几根羽毛。当时的你可真不给面子，把我缠了起来，点了点我的凤冠就把我化成人形，可爱又疑惑地打量了好久，切，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呀。良久你才说，“白凤。”
　　太好听了，我觉得你叫我的声音比温柔放入母上的声音还要悦耳。
　　“你才是妖怪？呸，我是神仙，你也是神仙，只是世道不好，我们磨难比较多，”我叹了口气，在转世后的你的床边坐下把玩着你柔软的青丝。
　　“神仙会得病么？”小家伙拍拍自己的腿，眼里亮晶晶的。
　　“不会。”我在暗地里伴她已久，身为皇帝长女却在幼时被人推下冰湖，落下病根，那是天命，那一劫我揪下了凤冠上仅有的凤翎却仍然挡不住这一劫。
　　“多好，”她偏头看我，明明已经是人类普通的黑眸了，但仍让我想起那耀眼的红宝石般的眼。
　　“不好，神仙无情无欲，无喜无怒，偏偏多了些贪恋权势的弊端，不若凡人一生活得洒脱。”
　　“倒也是，只是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得也是令人羡慕的，不像我，即使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女，一样守在这四方天空。”小家伙声音惆怅，全然不像冷静又自持的你，从前你可从未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软弱疲态。你总是杀伐果断，这也是天帝如此畏惧我们的原因吧。
　　“据说人间常说‘龙凤呈祥’，你也这么认为龙与凤是极配的了？”
　　“那是自然，天地之神物，本该一对。”
　　“你今年十五了？”也许是平常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不恭敬的语气与她讲话，小家伙脸上笑笑的，很好看，有你的神韵。
　　“前日刚刚及笄，典礼的物什还没退下去。”
　　“好。”
　　我一掌了结了她的性命，揪住了你的神灵，彼时你双眼紧闭浑身仙力波动，却不是我熟悉的气息。百世之劫，洗尽爱欲。可是我不甘心，当日一别，怎能成为永恒？
　　于是，我斩断我那可遮天的左翼，剜开你的肩膀植入那举世无双的凤凰羽翼，古来凤凰皆可涅槃重生。我把我们的回忆分给你，大不了每人各有三万年的空缺，那又怎样？不见你的日子里，白凤顶多是一只没有心的凤凰，纵然来去自如，心里是没有羁绊的。
　　六界都以为我们要反上天庭了，可我只是不甘心就此陌路。我搀着你走上虚空，我碎了你的神识让你行尸走肉，我终究不忍心让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强势的真实。
　　我们走上虚空，一步一唱谒：
　　“一拜高堂。”
　　“龙凤呈祥。”
　　我带着你轰开了魔界大门，化为龙骨凤骸缠立在魔界门口。往来仙兵必得承受火烧水淹之苦。
　　我要让整个仙界，为我们陪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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