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x高长恭齐王遇白兔记》啼鸟

1、齐王遇白兔

　　周齐王宇文宪进军姚襄，闻齐援军在途。一日登高临远，于山间偶获二白兔，一大一小，自当为吉兆。又见其毛色鲜丽，赤目溢彩，甚为喜爱，带回营中以菜食逗之，大兔不悦，数啮其手。宪爱其活泼不以为怒，来回戏弄，反复摩挲，至夜方倦，抱而同寝。
　　睡梦中觉怀中物不似兔状，惊见枕边一人，身形修美，无物蔽体。观其容貌，竟是宿敌高肃。宪大骇起身，见大兔无踪，小兔尚在，时肃亦醒，然气力不济，破口骂宪：“宇文宪鄙劣小人也，使奸计擒我兄弟算甚本事？”宪窘怪之：“尔自化兔与我何干。”肃叱曰：“我弟绍信先马侦逻，久不见回，我往寻之，遇一河流口渴饮下，随从皆倒，我即化兔。汝等獭辈本自号为獭，我帝讥之，汝等便施妖法毒害我军，着实可恶。”言毕，忽视床头悬剑，趁宪不备勉力夺之，欲斫。宪抽随身匕首，疾擒幼兔，提耳刃颈，肃虽怒乃止。
　　宪曰：我在山间不见河流人马，想尔高氏多行不义，杀人如麻，来世当为食草辈，此天降祸矣，不该怪我。肃闻言怒不可遏，眉目凛冽而美，宪心中一荡暗自思忖，事已至此何不招降。随即说到：“今次出师我誓生擒汝，以雪邙山之耻，汝现已就擒，可随我凯旋回见陛下，我朝当厚待于汝。若不许，烹煎腌卤，请为汝弟自选。”
　　肃答有死无降，又道：“不敢沙场见分晓，终究是我手下败将。”宪闻得手下败将四字不由气冲牛斗，道：“罢，我本意与汝决胜负，让汝甘心服我。然我大周营帐亦非想走便走之处，你我今番先赤手一战，汝若能取我头上包巾，汝领汝弟回，我胜，则汝弟恕不奉还。”
　　肃应战备发之际，倏尔狂风乍起，待到烟尘消散，但见己又化兔，好不着恼。宪见之大笑，“天不助汝，汝可奈何？”大兔愤而以头撞宪，宪笑声不绝，将兔拧将而起揉耳挠毛，道：“我知汝不服，是以宽限三天，汝何时化回人形何时再来帅帐应战。”又言送肃去应留之所，不想竟是行伍伙房，虽无囚笼加身，无奈兔形有限，难寻帅帐方位，每每出逃为军士撞见无不送回原处。
　　肃受此戏弄深以为耻，然料及目下情势，便是化人亦难脱身，况宪营前守卫森严纵使深夜恐也难入，更妄谈救弟。正苦于无计时分，忽闻弦歌至耳，遂趁夜色啮破帐角循声前往。见一帐外萧索身影，褒衣博带，南人打扮，歌曰：“回头望乡泪落，不知何处天边。胡尘几日应尽，汉月何时更圆。”
　　肃观彼形貌量是庾信无疑，遂悄然潜入其帐。信本江南文士，名满天下，萧梁国破为周所执，强留长安，权作齐王僚佐。周人占下柏社，整军经武不日大战，信近来无事，怀故国而生幽怆。肃藏身暗处，信歌毕回帐，闻其自语：“王获二白兔，方唤我效前事再作进表。然令仅献其一，不知何故。”信虽疑，仍挥笔纸上，草拟成文。肃待信寐深，跃起几案，手捧火石齿切石面，燃灯视物，但见表内言语欲献幼兔于邕，心内激愤：“宇文五獭欺我太甚！”当即裂其纸，咽于肚。
　　翌日信醒，寻表无获，大为惊惑，再拟一篇，不想片刻之后亦无踪迹。信忖：“前闻王置大兔于伙房，非欲烹煮乎？白兔乃瑞兽，杀之非祥兆，此天示警于我。我虽虚领开府，实无半功，无召不便求见，然事关吉凶，非同小可，宜速见王。”肃随信出账，匿于褒衣后摆，信走兔跃，信停兔停，无人觉察。
　　信入内欲言所忧，忽见帐中立有烤架穿一兔身，篝碳熏烤，已至金黄。信误以宪烹杀大兔，大骇之下，口数呼兔字而倒，晕厥不振。此实为宪命人寻得灰兔，去皮以唬幼兔。肃自信衣下出，见幼兔在旁垂泪，大感“宇文宪何其无聊”。又见宪未察，正屈膝唤信，遂猛跃至宪首，夺其包巾，以应约战。是时妖风再起，兔现人身。宪欲扑，伸手竟未得，欲呼，弗能言人语，盖己身已化獭矣！遁走不及，为肃所执，缚于烤架，炭火灼身。呜呼间，宪遂惊醒，南柯梦散。岂非因大战将临，日夜虑敌以致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