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纪·流年》橘小年

1、不留亦是不能留

　　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情愿什么也不留下 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王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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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溢灵。

　　满溢悲伤的溢，灵魂的灵。

　　22：34。

　　我生在被全世界包围的夏天里。我最厌恶的夏天里。

　　娘在我5岁的时候离开的我。应该是这样。17个春秋，17个轮回。我竟独自度过12个。

　　我记得有个小孩跟我说的，想念妈妈的时候，就望天，妈妈在上面看着呢。

　　我二话不说。立马会埋头，有时甚至喜欢摸摸肮脏的下面。

　　妈妈，你在那里，开心么？

　　偶尔路中间会传来一阵极大的喇叭声：偶尔会有一些素质低下的司机伸出头颅咒骂我：偶尔风会灌进我的身子。

　　在寒气逼人的夜晚，因为过于寂静，早已听不出刺入耳朵的声音。

　　只是会突然涌出种种种种悲伤情素。
　　持续放空在大街上。
　　持续放大在大街上。
　　空旷，寂寥。

　　“溢灵……！”

　　惨淡。
　　我又给他找到了。

　　我们似乎隔着一条街，他的嘴又似乎好象合合张张了许多次，我只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特别响亮地，放大了……

　　寂寞。

　　他走进了，我想逃，却发现全身已经僵硬。

　　壹尘，他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
　　我自然对那种故作帅气，嚣张跋扈的人，没有感觉，他只是，长得很是干净，便足够了，甚至对于我来说，那时奢侈的。

　　同时，他是我的渐进线，知道渐进线么，它的距离再于渐渐接近，却永远无法交会。

　　容得我思考这么多，他开口了。
　　“想死了么？让我们这么担心，跟我回去！”瞧，又是命令的口吻。

　　我又开始想妈妈了。于是，低下头去。

　　他又开始扳我的脸了：“溢灵，往天上看。”

　　我干脆蹲了下去，看着这肮脏的地面，好想笑。一不小心，笑出声了。

　　他开始拉扯我了：“溢灵，你妈妈在天上，往天上看！”

　　我没有挣脱，顺着天上看，怎么看怎么恶心。
　　可是壹尘，为什么，每晚做梦，都是梦见妈妈在地下呢？
　　心里，这么想的，没能说出来。

　　被她纠着的脸隐隐作痛，但我晓得，有人，会比我更痛。

　　天堂与地狱。
　　现实与虚幻。
　　往往都喜欢暧昧不明，来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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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碰上眼睛的是一抹纯白。那是壹尘家的天花板。白白的，透着寂寞的味道。
　　我和壹尘是惊人的相似的，尽管他是个男生，尽管他表面上比我快乐。

　　我醒来的时候，他回来了，身上有被风吹过的味道。见我睁着眼睛。
　　“醒了？”他说。
　　“嗯。”我回。
　　“那准备吃东西吧！”他说。
　　“好。”我回。
　　桌子上，有我不断吃东西发出的恶心的声音，有壹尘轻微到还是被我察觉到的叹息的声音，我没法抬头望他，那样会使透明物体流出。他总是让我快乐，他总是在第一个找到我，他总是跟我分享他和女友多么幸福，又因为我她又是如何和女友分手。

　　他总是总是总是总是我的渐进线。我经常为这词在他面前发疯。尽管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会喜欢上渐进线。这是多么天谴的事！神，救孰我。然后，继续吃饭。

　　吃完了，我提出出去散散步，但是自己独自一人。
　　由于两天没吃饭的原由，我硬撑下三碗饭，强迫肚子接受食物，只是，有些过火了。像一个禽兽，饥饿的禽兽。但如果不吃撑，下次我会倒下。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经常会思考。譬如一个人荡在街上。观赏灯红酒绿,人来人往。身旁没有人。那是寒冷,恐怖。又譬如一个人坐在屋里。呆想荒唐无稽,滑稽可笑。身旁没有人。那是空寂,冷漠。再譬如一个人挂在树上。仰望满天繁星,流荧灯火。身旁没有人。那是回忆,留恋。寻寻觅觅,迷迷糊糊。就把当初美好的记忆封印在尘世之中。

　　回忆,无非是一地可耻的痛苦。
　　我的母亲，我可耻的痛苦。温习一遍地面的感觉吧。我的母亲。

　　真的有点失望，天堂和地狱。这里和那里，不一样。

　　突然想起我们学校刚刚死去的学姐，她选择在肮脏的厕所结束自己生活的状态。颓败的姿态，人们会忘记。死因竟是那样简单，她被男友抛弃。浮在水上面的，往往是我们所容易看到的。274度吧，大概未深。
　　对于我，我想我不会死去，我要一直孩子气地认为，我能够抗衡这个世界……

　　“你听寂寞在唱歌……”我荷包里的手机，响了。我麻利地拿出，正好，我得感谢这人。
　　“么西么西？”我说。（日文里“喂喂”的意思）
　　“溢灵，我是壹尘的哥哥，他在找你的时候，出了点事。”听得出来，他声音很是忧虑。
　　“在哪里呢？”我淡淡地说道。
　　我竟能保持如此之镇静，我为我可怜。详细地问了后，我立马去那他在的医院。我又得闻难闻的消毒水了。
　　找了他所在的位置——1748的房间。好象在说：一起死吧。
　　我浅浅地笑了笑。走了进去。壹尘没事了，因为他在对我笑，他笑的时候，我看见了泪痕。总是刺痛我的眼。
　　对他，微笑是对我的表情。对我，流泪是对他的伪装。男生哭的时候，很有味道的。我仔细观察过。

　　“我正在准备给你收尸呢。你居然还活着。”我玩笑地说。汗滴豆大地滴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呢！我会大口大口呼吸给你看！”他同样玩笑着说。擦拭着我的脸。他很爱模仿我，这是他孤单的怪毛病。
　　“呼呼呼……”他真的开始在我的前方努力地呼气，吸气。嘴里有清香的薄荷味。他靠近了我，我不以为然，只是薄荷味强烈了起来。
　　他吻住了我。我的渐进线。在他哥哥和妈妈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在我以为他玩笑的时候。
　　这一抹淡淡的吻，扶过我的嘴。霎时，我同他的嘴，薄荷味，一起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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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僵硬的，壹尘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适，他停止了他的动作。他张开了嘴，却没有说话。我能够准确猜到他将说出的话。我的渐进线，我不了解谁了解？

　　“我不介意的，肉碰肉罢了。我看完你了，没缺胳膊少腿的，我走了……”

　　她拉住我，迫使我坐了下来，颤颤巍巍。

　　“跟我一起不愉快，你可以说的。”

　　心疼的感觉宛如气球般膨胀，得赶快离开。爆破的话，我会崩溃。

　　我没等他回答，我直径地走出门里，包括无视他的哥哥与母亲。_

　　我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在我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很准确地掐到了我的胳膊。壹尘高贵无比母亲，李雯澜。

　　人。终究还是有些可耻的。华丽皮表下的，肮脏与丑陋。这个我比很多人都清楚。

　　走出医院，天空是蓝得近乎透明。突然想起一本书的名字《接近无限透明的蓝》。可内容，容我怎么回忆，还是想不起。开始期盼着夜色降临。因为这样，我能够治愈我的昼伤。

　　“你听寂寞在唱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知道是谁。

　　“溢灵。刚刚，是真的……”我听着出来，那头的他，尽是无奈。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能够想象两个像兄妹一样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吗？

　　想起了陈弈迅的一首歌。

　　就让我们虚伪，有感情别浪费，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

　　我轻轻地盖上了手机。最近喜欢抬头看天空了，感叹它与自己的距离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认真？我们何时又没认真，我们认真地活，认真地死去。我们都没错。

　　如果一个人认真会很受伤，那么，我们一起认真。然后，一起受伤。那么结局，主会给每一个认真的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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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溢灵……”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叫唤我——不是别人，正是李雯澜，壹尘的母亲大人。

　　她渐渐地向我走近，走到我的右边。不知道怎么地，最近右耳特别失聪，我心里很大声地说道：母亲大人，你站左边行不行？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掐下你吗？”

　　“嗯？”请相信，刚刚我确实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她没有理睬我，而是转向我，这让我看见她那涂了很淡唇彩的嘴发出了几个字：“我希望你消失。”

　　我也想消失，那并不是死亡，只是时间一直在过，我一直在停。无路可退。

　　“壹尘跟你一起，他会毁灭的。陪你一起……”

　　我只是低着头不语。

　　“我会安排给你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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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恍惚间没有听清她说的话，毁灭？真是诙谐。

　　我于一瞬间决定，离开这个城市，这个有壹尘，这个肮脏的城市。那颗心疼不疼的问题。我管不了了。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家里打包收拾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请相信。我有神经病，病发起来很可怕。
　　对了，突然想起自己有个习惯，喜欢说对不起。

　　我还记得，以前的壹尘，很爱生气，因为我的神经病。所以，不管错在不在他，我都会对不起。

　　我到车站了。呼啸的火车刚刚停住，仿佛我的日子，也跟着驻停在这里。这个炎热的夏日，仿佛再美好的冰淇淋到了最后也会成为一手粘稠的糖水。恶心，且很烦的。讨厌夏天，没来由的。它将人们赤裸裸地展现在各自的眼前，暴露着丑恶。

　　可是我所拥有的一切，不正式拜夏天所赐吗？
　　于是，却夏的憎恨，无从下手了。

作者有话说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