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归来》木璃

4、第四章

　　宁毓华睁开眼睛，勉力尝试着移动身子，发现还能动，便屈肘用力撑起了身子半坐起来。

　　郭志文满面担忧地拦住他：“快别动快别动，你还伤着呢，可不能乱动，还是躺着休息好。”

　　可比起移动身体那区区的不适，那样无力躺着，郭志文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完全处于弱势的状态更叫宁毓华难受，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嘴里笑道：“谢谢爹爹，我没事的。”手下动作却不慢，随手抽了枕头放在身后，一用力，半坐起来靠在了床头——这姿势虽然还是很无力，但最少比躺着仰看郭志文叫宁毓华舒服的多。

　　郭志文瞧着他不听劝，也就不多说，只是假意嗔怪着两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到底是没拦着了。

　　宁毓华抿唇笑笑：“爹，我肯定是量力而行的，你别担心！”还给伸伸手臂，表示自己果然没问题。

　　郭志文也不很关心，瞧他面色果然很好，暗自舒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叹道：“你可是把爹吓死了，怎么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呢？！”

　　宁毓华摸摸自己额头，手还没伸到呢，郭志文就一把给拦住了：“可别乱动，你祖父说了，你这是伤到额头了，伤口还挺深，一不留神得留疤的，给上了好药，得小心静养，才可能痊愈。”

　　宁毓华嘻嘻笑着，根本没把郭志文的话放在心上：“爹，我就摸摸，想看看我到底伤的多重，不会乱动的！”

　　可郭志文说什么都不肯，“不行，你祖父说了，不能碰，万一伤口又裂开，可就不好了。”

　　宁毓华这才不坚持了，转而跟丫头要起了镜子：“我觉得额头好疼，不知道伤的多厉害？”

　　他的贴身丫头青杏今年十五，正拿了镜子过来，听到这话，焦急道：“少爷，您觉得很疼吗？是伤口疼还是脑袋疼？老太爷说了，你伤的是头部，就怕伤到里面去！”

　　宁毓华快速打量了一番青杏，他的记忆，在变为鬼魂常年无聊的岁月里因为反复回忆变得很好，只是那么一眼，他就想起了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是他母亲宁玉洁派来他身边照顾他的。自打他六岁从内院搬出来，便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直到后面她成亲为止。

　　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宁毓华心下有了计较，只对着人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脑袋疼，伤口也疼。”从青杏手里接过镜子，他的额头上包裹了一层白布，并不大看得清伤口的情况，只是左额角有块地方隆起来，看起来就是伤处了，颇接近太阳穴，倒是跟他从前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宁毓华记得，自己九岁的时候，也是跟族里的孩子一起玩，结果叫他们欺负了，头撞在地上，靠近太阳穴的地方破了个大口子，据说当时血流了一地，差点没救回来，为此，他那好祖父宁老爷子险些没弄死当日惹祸的孩子，连带着他们的父母亲长也要连坐，还是当年傻不愣登的他跑过去求情，才叫这些人躲过了一劫……

　　只是当日他如此不计前嫌，过后，那些惹了事差点害了他性命的孩子，却没有一个感恩的！

　　宁毓华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戾气，这次，他可不会这么蠢了！不是背后一直嘀咕他是野种吗？不是不愿意接近他吗？既然这么讨厌他们家，以后，就别来好了！

　　他瘪着嘴，看着镜子，眉眼都缩在了一块儿，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怜巴巴看着郭志文青杏等，带着哭腔道：“这么大伤口，难怪我那么疼！爹，这么大伤口，真的能治好吗？我听说留了疤，就不能参加科举了，是不是真的？”

　　他本就眉目姣好，漂亮的跟个女孩儿似的，肤色白净，脸颊上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婴儿肥，小嘴殷红，一双水汪汪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能叫你心都要化了，这会儿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瞧得青杏心都疼了，便是郭志文，也不由得可怜他几分，柔声道：“傻孩子，你还能信不过你祖父？他可是咱们这里的神医，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宁毓华这才又高兴起来，拉着郭志文兴高采烈道：“那我就又能参加科举了？祖父说，我读书有天赋，指不定到时候能考个状元回来呢，到时候，给爹爹争光添彩，光宗耀祖！”

　　孩子气的话，听得屋里众人都止不住笑起来，可宁毓华却感觉到，手心拉住的郭志文身子一抖，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上有片刻僵硬，一会儿，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好好，那我就等着我儿给我增光添彩了！不过现在，你还得好好养好身子，不叫我担心才好！”

　　瞧瞧这满满慈父爱子的模样，怎么能叫他不对这样一位傻傻相信，被卖了还傻傻给人数钱？

　　宁毓华凑着郭志文的手，撒娇着道：“爹，我一定好好养身体……”

　　青杏高兴地看旁边看着，都不忍心打扰这样一幅父子和乐的场面了。

　　门外，却突然有人高声道：“我听说毓华醒了，是不是真的？”很快，便有细索的一幅摩擦声响起，宁毓华身子一抖，脸上很快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高声叫道：“母亲！”

　　门外，宁玉洁听到喊声，更加紧了脚步，走进门，瞧见郭志文也在，表情有瞬间凝滞，但很快，就被床上睁着黑溜溜大眼睛瞧着她的宁毓华吸引去了目光，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把郭志文挤开了去，坐到了床边，本要伸手去抱宁毓华，手都碰到人了，突然想起他的伤，忙忙该抱为抚，摸着他的脸，喜极而泣道：“我的毓华，我的儿子啊，你吓死为娘的了，你终于是醒过来了！”眼泪不自禁的落下，打在她姣好的脸上，如梨花带雨，更别添一番美感，若不是她脸色过于苍白，身子如弱柳扶风一般纤弱，任是谁，都得叹一声美人如花——只是宁玉洁这样身子不好的，就只能感叹，美人多舛了！

　　宁毓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怕是这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了，为了自己，她是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曾经不懂事，也曾怨恨过这个女人，可回头再来看，才恍然明白，这世间他唯一能相信，怕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他的受轻轻覆盖住她的，轻声道：“母亲，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现在精神着呢，你别着急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再去给你请安，吃你做的桂花糕！”

　　宁玉洁忙不迭的点着头：“好好好，到时候，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做！”可手下，却还是不住摸着宁毓华的脸，拉着他的手，查看着他的脸色，看到他额头包裹的白布，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这么大道口子，我儿受罪了！”

　　宁毓华撒娇地往她怀里钻，抱怨道：“可不是，好疼呢！”更嘟起了嘴唇，好像他小时候那样，跟宁玉洁哭诉道，“母亲，我疼坏了，皱皱眉头都觉得会难受呢，回头还要喝药……母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动作是如此信手拈来，自然随意，旁人看见，只道是母子情深，再没人怀疑宁毓华半点。

　　宁玉洁听着儿子这般说，心疼的紧，只能哄着：“等你好了，自然就不用喝药了。你且乖乖养着，听祖父的话，自然就好得快了！”

　　宁毓华很乖巧的点着头：“是，母亲，我会听话的！”

　　不得不说，宁毓华真的很懂事，不说现在这个内里换了芯的，便是以前的那个真正孩童宁毓华，也是年少懂事的紧，读书学规矩，从来没叫长辈操半点心，更孝顺听话，长辈们说什么便做什么，再没有比他更懂事的孩子……也是如此，才叫那些同族的孩子更加嫉恨！

　　宁毓华想起之前昏迷中听到的话，状似不经意道：“怎么没看见祖父？祖父不知道我醒来了吗？怎么没来看我？”

　　宁玉洁似想到什么，脸色微沉，对着宁毓华道：“你祖父啊，他在前面见客人呢，可能是不知道你醒来了……毓华，你想见祖父吗？母亲让人去叫你祖父好不好？”

　　宁毓华很懂事的摇头道：“祖父在见客人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一会儿了，又问她，“母亲，我睡了多久了？都说我伤得很严重，当时是留了很多血吗？芸哥哥朗哥哥他们不是故意的，母亲，你别怪他们！”

　　宁玉洁眉间一跳，拉着儿子：“毓华，你还受伤呢，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可宁毓华却着急了：“祖父是不是生芸哥哥朗哥哥他们的气了？母亲，你帮我跟祖父说说，他们不是故意扔下我跑掉的，他们也是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母亲，你就原谅了他们吧！”

　　宁玉洁叫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怔住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得一个男声暴怒道：“那群小兔崽子是扔下你跑掉的？”

　　屋内众人一下都跳了起来，宁玉洁忙忙站起来，跟郭志文束手站到一边，丫头们更是小心弯着腰，站在了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声，少顷，门外走进一个身着深蓝长袍一脸严肃的老人，看着不过也就五十上下，手里拄着跟深褐檀木拐杖，嘴角紧紧抿着，眼神就那么一扫，郭志文宁玉洁都是低下了头。

　　宁毓华冲着人喊道：“祖父！”

　　来人，正是宁毓华祖父，宁家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