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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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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翀自然是没能答应廖云旌这种荒唐的提议,倒是第二天一早就上山帮着他把茶苗的棚子扎好了,下山的时候,廖云旌特意绕到水塘那边,却没发现山狸子,也只好作罢。好在这里日子也并不枯燥,梅姨在院子里搭起花圃,说是要种金鱼草,院子里的合欢和月桂也开满花,廖母在树下安置一把藤椅,没事就坐在院子里看书。
狼牙长得很快,奶掺着米糊它已经吃不饱了,梅姨又给他加了玉米面儿,廖家的家庭医生来过一次,廖云旌提前让他帮着带点狗粮过来,结果狼牙嗅了嗅狗粮,舔都不肯舔一口,一看见玉米糊糊就满眼放光。结果吃了一个月粮食,窜大了一圈,每天早晨就跟梅姨的扫把和拖布打仗,每每都把梅姨气得直叫唤,跟更年期发作了似的。
廖云旌则是把祖父书房里的藏书全部整理了一遍,先继着古籍看,还准备了一个线装本,用祖父的笔墨记写笔记。暑假的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这眼看着要回城里了,倒是发生了一件好事。
这天廖云旌和沈翀上山去看茶苗,回来的路上就听见猫叫唤,廖云旌眼尖,很快就发现土路边上趴着一只大野猫,一条腿被碾折了,血肉模糊的。
“这就是山狸子。”沈翀蹲下来看了一眼,野猫凶巴巴地冲他呲牙,他倒是从容,抓起这东西察看,发现背上也刮了一条极深的口子,身子底下全是血:“估计被车压了,还被拖着走了一段,活不了多久。”
这是通着村里的主路,时常有大车经过,山狸子肚皮滚圆,估计是偷吃了谁家的鸡跑出来,被车撞到。
“拎回去?”沈翀看向廖云旌,后者点点头,于是沈翀直接拎起这东西就往家里走,一路上山狸子的叫声越来越弱,等到了沈家,已经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
沈老爹正看见两个人进来,一愣怔:“你们这是从哪逮了只山狸子?”
“路上捡的。”廖云旌说着,沈老爹迎上来把山狸子拎过去,啧啧摇头:“这皮子都毁了……”
“说是这东西骨头能入药?”
沈老爹看了廖云旌一眼:“想给你妈泡药酒?”说着,笑开来:“成!我帮你弄!”
这会儿,山狸子已经死了,沈老爹拍了拍它的肚子,嚯了一声:“瞅瞅这馋的!偷了咱多少东西吃啊!”说着,拿了把刀就要剥皮拆骨。
这时候,廖云旌忽然发现山狸子的肚子动了一下。
“等会儿,沈伯伯!”
“怎么了?”沈老爹被喝了一跳,动作一顿,廖云旌立刻伸手去摸山狸子的肚子,肚皮发着热,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挣扎。
“这里面有小崽!”廖云旌说着,让沈老爹帮忙把肚子先破开一点,他亲自伸手去掏,一连掏出三只小崽。因为没到产期,小崽小得可怜,被胎膜和羊水裹着,紧闭着眼睛。
沈翀的嫂子和沈妈妈听见动静出来看,吓了一跳,沈翀草草解释一句,就说要拿湿毛巾,三个人急急忙忙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沈妈妈还拿了针线和几条干毛巾。
“我来吧。”沈翀嫂子胆子也很大,让廖云旌让开些,自己亲自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小崽的口鼻和身子,然后用棉线沾上酒精,在小崽肚脐附近系紧脐带,最后剪断脐带,把小崽分别裹进干毛巾里,抱进屋去。
“行了,你们俩洗洗手,进屋看小崽子去吧!”沈老爹开始处理死狸子,把廖云旌和沈翀赶回屋里,沈翀嫂子已经拿自己喂宝宝的奶粉冲了一小碗,用棉布蘸了,去喂小崽。
“生的太早了,动都不带动的,也不知能不能活。”沈翀嫂子低声说着,三只小崽都没有吃奶的动静,她跟着摇了摇头。
“养不活也省心,家里养这么多山狸子,再去偷别人家的鸡鸭,可怎么弄!”沈妈妈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个热水袋,灌满热水塞进废纸盒子,然后又铺上厚厚一层棉花,对沈翀嫂子招招手:“把它们弄这里,外面太凉了。”
沈翀这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廖云旌:“要住我家吗?”
廖云旌瞬间就笑开了。
因为担心这三只小崽子,廖云旌在沈家住下,开始是沈翀嫂子照顾它们,可沈翀嫂子也有宝宝要管,廖云旌就接了棒,可惜早产的幼崽生命力太弱,到了第三天就陆续死的只剩下一只,但万幸的是,这只小崽会喝奶了——这还是廖云旌想尽了办法,最后不得不用小拇指蘸着奶滴到它舌头上,才终于让它喝了下去。
可以喝奶了,小崽就长得快了,可头疼的是,小崽还没什么自主意识,竟然就懂得认生似的,廖云旌是第一个喂它奶的,再换其他人用同样的方法喂,这小东西就不喝了,似乎是认准了廖云旌的味道。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廖云旌终于开始睡不着了。
“打算怎么办?”廖云旌在床上翻来覆去,沈翀也没办法睡,干脆转过脸看着他。既然已经开始养了,沈家没有人有过放弃这个小东西的念头,不管它是山狸子,还是家猫。
“警惕心是野生动物的天性。”廖云旌若有所思:“但求生是本性。真要饿它几天,换谁喂它也吃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沈翀问道。
“我担心磨灭了它这个天性,就真变成家猫了。”廖云旌皱起眉:“它毕竟是山狸子,没了警惕心,跑出去就得让别人捉了剥皮。”
沈翀不多说话,因为廖云旌看上去已经有了决定,他这么盯着他看,似乎就能鼓励他说出来。
“我想带它回去。”廖云旌眨眨眼。
“你脑子坏了。”沈翀瘫着脸。
“你就说帮不帮我吧?”廖云旌挑起眉来,一副吃定了沈翀宠他的样子。
沈翀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抚弄一下廖云旌的脑袋:“行了,睡吧。”
廖云旌跟着勾起嘴角来——这事就算成了。
回城的火车票廖云旌和沈翀买到一起,都是软卧。临走时,廖云旌打包了一行李箱的书,梅姨还给带了不少点心水果,廖母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廖云旌连连点头,也嘱咐廖母注意身体——他总有一种感觉,廖母所谓的静养只是个托词,这一个多月看她和梅姨布置小院的架势,绝对是要长住下去。
但是廖云旌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问,既然廖父廖母都不想说,他也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廖云旌提前准备好一只宠物笼,把小崽安置进去,提着去火车站。过安检的时候就把它抱出来,揣在怀里。小崽还不到一个月大,成天除了吃就是睡,藏在怀里安静得很,加上镇上的火车站安检也不严,廖云旌轻轻松松蒙混过关,上了火车。
廖云旌和沈翀是上下铺,列车开动,他就把小崽放回笼子,开始忙活冲奶粉,喂奶。对面床是两个女学生,廖云旌让沈翀把包里的水果点心分给他们,笑眯眯地做了个嘘的动作:“可别告诉乘务员。”
“这是小猫吧?我们能摸摸吗?”女生对毛茸茸的东西天生无法抗拒,廖云旌大方地让她们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为了赶火车,廖云旌起得早,跟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就开始犯困,沈翀基本不参与聊天,收拾好行李就倚在床头自己看书,廖云旌看了他一眼,也脱鞋上床。
“累了?”沈翀放下书,曲起一条腿,廖云旌顺势坐在他怀里,背靠他的胸膛,脑袋刚刚好在他下巴尖上。沈翀双手环着他拿起书来继续看,廖云旌瞥了一眼,是英语词汇,立刻打了个呵欠。沈翀凑到他耳边低声念起单词,廖云旌忽然发现他发音标准多了,估计没少偷偷苦练。但他还是揉了揉耳朵,嘟囔着:“烦不烦啊……”
“你过过耳朵,就当催眠。”沈翀也不让步,廖云旌很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但要真是由着他的性子来,那是绝不可能主动用功的。于是,沈翀就琢磨出这么个见缝插针的法子。
“烦死了……”廖云旌哼了一声,靠在沈翀身上闭目养神,伴着耳边不懈的读单词声,打起瞌睡。
“你们是兄弟吗?”对面的女生这么问,沈翀想也不想就嗯了一声,接着就传来“哎呀,感情真好!”“我也想有个哥哥!”这样的感叹。
廖云旌抬眼瞅了一眼沈翀,嘴角一勾:“哥,给我削个苹果?”
沈翀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丢给他一个苹果:“自己啃!”
“看见没?我哥没事儿就欺负我。”廖云旌乐呵呵朝女生们抱怨,这一路上就哥前哥后地挤兑沈翀,沈翀也不急,被叫得烦了就揉弄揉弄廖云旌的脑袋,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很快也就过去了。也算廖云旌运气好,两个人出了火车站,也没被发现带着山狸子小崽的事情。
随着两个人回到T市,高一的生活也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廖云旌本来打算住校,可有了山狸子的小崽要养,就只好继续走读。梅姨走了,家里换了个保姆,说是二叔请来的,手艺勉勉强强。倒是廖岚风在家里住的很熟,一个暑假没见,没了当初战战兢兢小仓鼠似的样子,现在像模像样的成了半个廖家人。
山狸子养了有一个来月,就断了奶,开始吃米糊糊。眼睛睁开,也会走了,就是身上还是一层胎毛,看起来光秃秃的。而且认生这个毛病不仅没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沈翀帮着廖云旌重新搭了个小窝,是尖顶的小木头房子,小崽很擅长捉迷藏,他在木头房子最里面的角落自己弄了个避难所,每每廖云旌以外的人想摸它,它就嗖的一下钻进里面,伸手抓都够不到。
然而,也不知是高一课业有难度,还是廖云旌在山狸子小崽身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期中考试成绩下来,廖云旌名次一下子掉到班里后十名。放榜那天,沈翀直接黑了脸,把廖云旌拉到一边,不容反驳道:“从今天开始,我接着给你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