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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瑟瑟河,冷清相国 ...

  •   船靠了岸,苏欲晚从温暖的船舱里面出来,顿觉一阵冷风袭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跺了跺脚道:“你这相国怎么这么冷?我本以为下雨的扶摇城是最冷的了!”

      那个少年拾了火炉塞到她的手中,又有侍女拿了狐裘披在她的肩上,苏欲晚这才感觉好受了些,跟着少年上了岸。

      四下冷清,只有一辆油壁马车停靠在岸边,少年走在前面,让苏欲晚上了车,自己在前面驾马,一边哼着轻快的调子,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欲晚细细听来,知道他哼的是《登科后》,说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文人进士及第后的喜悦,她听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看你们这里如此冷清,怎么也要唱一首凄凉的《有所思》才算应景。”

      少年笑道:“那是今天下了场大雨,闹得家家户户不愿出门。况且现在夜都深了,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在外面瞎折腾,百姓们都好好的在家里面过着被子睡大觉呢!”

      “哦。那素日里会很热闹吗?”

      “肯定热闹!特别是天气好,出着暖烘烘的太阳的时候,大街小巷挤满了人,时常挤得满头大汗都挪不动步子。”

      “那小偷肯定很多了。”

      “所以人人不带银两出门,眼睁睁地看着这么热闹的日子没有生意做,可气死那些小贩了!”
      苏欲晚微笑道:“在此情景下,百姓肯定不满意了。不容易等着个热闹的天儿,对于想游玩的人而言,出门挤不动路,白白破坏了心情;对于商家小贩而言,没有半分铜板进账,可就要怪官府了。”

      少年轻叹一声道:“九爷你知道这些事情,就不要拿来消遣奴才了。那时候相爷的确受了很多谴责,只得加强道路疏通和小偷的防范,最后索性多辟了一条宽巷,这样就不挤了,还增加了店铺,皆大欢喜。”

      苏欲晚没有接话头,借着夜间微弱的光去看他的背影,只见他持着缰绳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定是时常握着武器,是个武学好手,当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道:“回九爷的话,我姓叶,接一个檀字。”

      “檀字何解?”

      “父亲姓叶,母亲姓檀,如此而已。”

      “父母如今何在?”

      苏欲晚其实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国分裂之际,定当伴着战乱和百姓的流离失所,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练得如此好手,若非父母双亡,她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果不其然,叶檀悠悠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道:“早已驾鹤而去,享西天极乐。”

      苏欲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掀开轿帘,将匕首轻轻搁在他的肩上,道:“不如你随我回苏家,相爷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或者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叶檀轻轻的拨开她的手,道:“我命属相爷,那便是相爷的人。”

      苏欲晚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我都是为了一个姓氏而倾尽此生,又何必如此顽固不化。”

      “九爷说笑了,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敢。”

      “哦?”

      “九爷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人们常常分辨不清九爷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甚至可能全部都是骗人的鬼话,但是你一旦看到脾性相投的人,便推心置腹……你的目光太毒,做事太狠。”

      苏欲晚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你很懂事。”

      叶檀也笑了:“比起九爷来,九牛一毛。”

      苏欲晚将轿帘放下,懒懒的趟在马车里面,抱着火炉暖了暖手,道:“你不答应我也罢,反正我总有办法让你跟着我。我一旦动了惜才之心,便没有人能够拒绝……当然,我也不稀罕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转眼之间,马车就已经徐徐行驶到了宰相府门口,越过大门口的石狮子,穿过窄窄的画廊,进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宰相悬河公正在屋中拿着一只银剪剪着烛花,叶檀轻轻的推开门,对着悬河公拜道:“相爷,九爷到了。”

      “九小姐远道而来,请坐请坐。”悬河公冲着苏欲晚微微一笑,让她坐在自己面前的软垫上,中间隔了个小桌,桌下有暖和的火炉,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暖暖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檀香。

      悬河公五十出头,须发斑白,但精神矍铄,双眼凌厉如刀,眉间不怒自威,在苏欲晚坐下之后招了招手,示意叶檀将上好的龙井茶奉上来,一面将桌上的小点心推向她,道:“先吃点东西吧,如果抵不了饿我再吩咐厨房给你准备。”

      苏欲晚捏起桌上的小点心往嘴巴里面塞,一面口齿不清的道:“就这点东西怎么能吃饱,你也太小瞧我们习武之人了……你问问你家叶檀,一顿吃多少米,吃多少肉?”

      叶檀在身后笑道:“那是男孩子的饭量,怎么九爷也要吃这么多?”

      “你也知道我是九爷。”苏欲晚挥了挥手:“赶紧叫厨房去弄。”

      悬河公点了点头,示意叶檀听苏欲晚的话,叶檀便笑着出去了。

      悬河公等她吃完,又看着她把顶级的龙井像白开水一样糟蹋,喝得咕噜咕噜的,末了还砸了砸舌头,道:“这龙井也不是那么好喝,相爷你莫不是买的假货?”

      “那是九小姐没有细细品尝。”

      “细细品尝又怎地了?”

      “闻之清香扑鼻,饮之香甜,但入喉微干,令人越发口不能止,欲罢不能。”

      苏欲晚吐了吐舌头:“说起来像罂粟一样。”顿了顿,又问道:“相爷知道为什么我比较喜欢你,而不喜欢裕琉瑾吗?”

      “敢这样直呼公主名字的,也只有你了。但到底是为何?请九小姐明说。”

      “总之别人不会如相爷一般,在寒冷之夜把客人带进温暖的小房子里,嘘寒问暖。”

      悬河公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倒像是个慈祥的祖父,“九小姐这就是谬赞了,我只是有事相求,又知道九小姐素来刁钻,不花点心思怎么行,也当做方才我没有亲自去沉香河上迎接九小姐的赔罪罢。”

      苏欲晚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搁下,轻声道:“我也有事想要求相爷。”

      悬河公示意他说下去。

      苏欲晚道:“你知道我是一直向着你的,而我大哥向着南国,所以我和大哥不和,他处心积虑想要杀了我,我本不放在心上,但他今天惹恼了我,那我势必要夺他之位。”

      悬河公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想亲自掌管苏家,而且我也需要苏家的帮助,才能吞了南国。”

      “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吧?你替我夺回苏家,我替你毁了南国。”苏欲晚展颜一笑:“你给我安排个温暖的房子住吧,你这北边也太冷了些。”

      夜已经很深了,苏欲晚和悬河公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随着叶檀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没有点灯,就这样合衣躺了上去,闭上眼睛休息。

      睡了没一会儿,夜中忽然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苏欲晚睁开眼来,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根细线,旋即起身出门,屏息探查了一下,她是习武之人,对四周生人的气息很敏感,确定没有了外人之后,轻轻一跃跳上了房顶。

      只见房顶上停了一个漆黑的像是风筝一样的东西,在夜中险些看不见,苏欲晚坐了上去,拉了拉系在上面的线,风筝就摇摇摆摆的飞了起来,乘着她随风飘走,苏欲晚在空中被冻得牙齿直打颤,身体僵直,好几次险些从风筝上面掉了下去。

      风筝不知道飞了多久,渐渐的停在一个孤岛上面,她刚一着陆,岛上的灯呼啦呼啦全部亮了起来,苏欲晚想要起身,腿却冻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

      一个人伸手把她扶住,皱着眉头问道:“要这么久?”

      苏欲晚听到他的声音,索性跪在地上不起来了,眼中顿时含了泪花,仰头去看,只见苏留锋的脸在橘色的烛光中显露了出来,他不过三十来岁,但为了苏家日夜操劳,脸上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曾经的俊朗如今只能依稀而见。

      “冷吗?”苏留锋又问。

      苏欲晚赌气道:“我才不冷,我又来晚了,你用家法处置我吧。”

      苏留锋是真的想用家法处置她了,却又看着她在这一夜之间,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变得黯魂销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手段才让周宜君答应来给你治病?现在你把他给杀了,体内的毒药怎么办?你让大哥我怎么办?”

      “我才不管呢。“苏欲晚低着头揉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当时我那么求你,你还是要让我去。我我,反正就这样了。”

      苏留锋被她怄笑了:“你看我们苏家,除了你和伶仃,还有谁有如此才能担当此任?伶仃才九岁,而你已经名动天下,我又身处南国,你说让谁去好?”

      苏欲晚还是没止住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苏留锋把她扶起来,揉着她冰凉的手,一面道:“今日之后,少来见我,我相信你自有决断。”

      “大哥…….”苏欲晚牵着他的衣角,满眼的不舍。

      “听话。”苏留锋伸手揉着她的脑袋,他的掌心很暖,暖得像是一个小小的火炉,他眸中的锋利也渐渐的化开,变得温柔如同春水。

      “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吗?”苏留锋忽然问。

      苏欲晚点了点头。

      南北争苏家,苏家却想颠倒天下,拆毁南北之隔。因为这善夷国,不是你或者他,而是我苏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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