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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斜斜雨,雨不沾衣 ...

  •   苏欲晚说起江南的烟雨,没想到天空竟真的开始飘起雨丝来,这样一来苏欲晚就不能坐在庭院里面了,索性顿在屋檐下面拨弄几株芍药……才搬来院子的时候她特地嘱咐丫头们多种几株芍药在门前,这样门前才不会显得空空荡荡,可是丫头说这样会显得很杂乱,庭院也不易打扫,苏欲晚就把她们全部赶走了,自己向悬河公讨了很多芍药种在这里。

      说起门前芍药,苏欲晚就不得不想起一个文人,听说他才华横溢,有报国之志,可惜那时候国家动荡混乱,他一生穷困潦倒,不得不屈身去当别人的门客混吃混喝,从踌躇满志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心死不伤的白发老者,死的时候屋檐漏雨,窗不抵寒风,被褥湿冷,门前的荒草已经长得半人那样高了。

      苏欲晚还记得他的两句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听来很是伤感。

      这场雨绵绵下了数日,苏欲晚好久都出不了门,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把叶檀唤过来问他可以去哪里玩,叶檀笑道:“九爷不记得,你初来的时候说这城中冷清吗,那时候也是刚刚下过一场雨。下雨时候城中关门闭户,你要真想去玩可以去古寺求签拜佛。”

      苏欲晚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但苏欲晚还是在这个斜风细雨的天气出门了,撑了一把淡粉色的纸伞,纸伞上面汇了朵朵梨花,和淡淡的粉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苏欲晚说这个风格是闺阁小姐的,不想撑出去,叶檀便抱了一大把纸伞给她挑,挑来挑去竟都不如手中这一把,只得勉为其难的撑着出门了。

      叶檀隐约猜得到她要去做什么,就没有跟出门,直到暮色降临,天空昏暗的时候才等到苏欲晚回来。

      她仿佛只是出去踏青,走得很悠闲,回来得时候还抱了一袋桂花糕,看到叶檀还站在那里等他,笑道:“你都没有跟我去,其实街边景致也不错的,春雨贵如油,这样朦胧的雨丝也别有一番韵味。”

      叶檀微微一笑:“我只怕我误了九爷的正事。”

      苏欲晚听他一说就中,顿觉索然无味:“这样你都猜得到?是了,最近你见到三公子了吗?”

      “三公子常往戏楼跑。”

      “他去得这么勤,就不怕相爷生气?”

      “相爷那边他也照顾得很妥帖,并且最近莫奈何一直在相爷身边,和相爷忙着制定出兵之计,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三公子。”

      苏欲晚点点头,问道:“相印在哪里?”

      叶檀怔了一下:“莫非九爷真的想要相印?”

      “不知真的想要,只是…….”苏欲晚摆摆手:“反正这个事情你给我弄清楚了,现在三公子对我起疑,浣彩萱那边我也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大哥前些日子又在催促我,我得赶紧。”她说着微微的张合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来北国的确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天晚上苏欲晚早早的就睡了,说是要早起去沉香河上探望一个故人,她休息前并没有交代叶檀要做什么,叶檀自然也就无事可做,借着斜斜的风雨在院中练了会刀法,一套打完雨不沾衣,他收拾好了刀也回房睡了。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这晚叶檀睡得并不好,他半夜听到风吹落花的声音,从床上坐了起来,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立马负了刀,悄无声息的掠出门,只见隔壁苏欲晚的房间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缝里面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可是叶檀能感觉到,苏欲晚不在里面,但房间里面也不是空无一人,有一个人不知何时潜了进去!

      叶檀贴着墙屏息而立,房间里面那个刺客也毫无声息,那个人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强烈的杀意根本收不住。两人僵持了半晌,终于那个刺客忍不住出了手,只见一道寒芒乍起,剑气扑面而来!叶檀拔刀格挡,听到“嗡”的一声震响,两个人都稍稍往后一退,但叶檀的刀上面已经沾上了血珠。

      刺客趁着这间隙往旁一闪,立马跃上了屋顶,踩着瓦砾一路狂奔,雨丝斜斜的打下来,将身上淋得湿透了,他连半分都不敢停下,停下来会死。

      “你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吧。”遥遥听到叶檀的声音。

      刺客一愣,定睛一看只见前面亮着些微弱的光,从屋顶上面跃下来时,两盏昏暗的灯笼顿时刺眼扑来,只见“廉府”两个大字牌匾挂在了大门上正中位置,叶檀竟然将他逼到了廉府门口!

      那刺客仿佛很怕这里,顿时心胆俱裂,脚下一软险些跌坐下去,此时接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楚,正是应来福。他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甚是憔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变故。

      叶檀抱着刀站在他身后,淡淡问道:“有这么怕吗?你有胆子夜闯相国府去刺杀九爷,就没胆子来这里?”

      应来福脸色惨白,吼道:“苏欲晚不是人!”

      青光一挑,叶檀的刀就抵在了他的喉间,神色冷清:“你再多说一个字。”

      “廉府根本就没有和氏璧,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开始就是你们设计好的吧?让我来这里,然后白发鬼把我锁在了水池里面,那个地方是水冶堂?我本以为善意国两分之后水冶堂就随之解散了,没想到藏得这么深。”应来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他:“若我今天再不回来,我就再也回不来了,横竖都是死。”

      那天苏欲晚知道小叫花有问题之后,便设了这样一个套,叶檀是知道的,今天她要出门,估计也只是确认一个结果而已。他不知道的是她用什么手段去制他,也没有想到会把他弄得这么惨。思来想去也只有白发鬼能动手,但他不清楚水冶堂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水冶堂?”应来福冷冷一笑:“当年江东冶印第一大家张春秋就出自水冶堂,你不知道么?还不知道就回去问问你家主子罢,狗奴才。”说着唾弃的吐了一口唾沫:“我没有替我家少爷做好事情,活该落在你们手上。”

      叶檀不理会他,接着问道:“你说说看,你来相国府是为了什么?”

      应来福看他一眼,缓缓道:“其一,我要试探你那主子的持剑手法还有你的刀法,这点我已经做到了,只是还没有带信回去而已;其二,我没料到这原本就是你之一计,我们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耍心机,情势所逼,愿赌服输。”他说着有些伤感,眼中尽是凄楚之色。

      进相国府何等困难,这些年相国府从来没有招过小厮,府中从来没有闲杂人等,所有的下人都是悬河公亲自挑选,确保了身世清白的。戏楼子里面那帮人想了无数办法都未能如愿,直到相国府忽然来了个九小姐,他们查过她的底子,知道她任性妄为,听到应来福说自己“高廷门”和“摘星拱月”手法的时候自然会上心,趁机进府那就顺理成章了。

      可惜他们想的也太简单了些。他们都本是江湖人!才会有这般拙劣的计谋!功败垂成。

      “你是南国人罢?”叶檀将缓缓的刀收了回来。

      应来福没讲话。

      “你多大年纪?”叶檀又问。

      应来福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沉默了一下,慢慢的开始伸展筋骨,只听得一阵骨头的脆响,他原来十五六岁的身体顿时长得跟二十五六岁一般,唯有那张脸没有变化:“高廷门你不知道罢?其实它真名叫做高汀门,我乃其门人,因为这种脸一直没有变化,才去修炼的移骨功夫。”

      叶檀想起来是有这样一个门派,这门派里面收养的都是些江湖怪人,什么怪就收什么,应来福的脸自十五岁起就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修炼了移骨的功夫,将自己装扮成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这些年也干过不少事情。

      应来福活动了一下筋骨,将剑换在了左手,猝然朝着他斩来,叶檀稍稍一退,抬刀劈了下去,顿时青光盛起,他这一刀直接斩落了他的脑袋,就在同一个刹那,应来福的身子也拦腰截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切开了他的骨肉。

      刀上沾着血,叶檀提着刀并没有收回去,微微抬头,斜斜的雨丝顿时飘落在脸上,只见屋顶瓦砾上站了一个人,那个人纤长干净的手指在空中不停的收缩颤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手指间缠绕的几根几不可见的细线,想来就是这些如利刃般的细线切开了应来福的身体。

      那个人身着黑衣,身姿绰约,隐约是个女子,黑纱从帷帽上面缓缓的垂落,在雨中飘动着,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只隐约看到散落出的几缕银发,在这样的冷雨夜中,让人不知不觉就想到“白发鬼”这样一个称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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