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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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eCake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决定隐退到付诸行动，时间间隔不超过半个月。她隐退演出那天，我到了剧场，没去后台，一个人挑了全场视角最好的位置坐。我到的时间太早了，观众席只有我一个，舞台上倒是有几个布置灯光的师傅嘴里说着让我感觉陌生而熟悉的泰语，忙忙碌碌。20分钟后，台上的师傅做完了准备工作，临走时用生硬的中文问我“要不要去后台看看？”我笑着拒绝了，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PeeCake一定有比招呼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偌大的剧场里只剩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因为舞台上灯光提前开着，所以并不感觉害怕，渐渐地，却难以避免地感觉到了寂寞。
舞台上的灯光打得再亮，没有了观众，也就没有意义。
过了二十分钟，陆陆续续有游客进到剧场里，他们和每一批到过这里的客人一样，乍一看到眼前破落陈旧的环境，嘴里忍不住吐露出抱怨，又或是想起了导游的话，骂骂咧咧地说“果然是一群淘汰的货色。”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由想起PeeCake。然而无论是在芭堤雅还是在这里，她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等游客全部进场后，演出便开始了。
从我知道PeeCake在曼谷演出后，看了不下50场演出，除了有时节目顺序的微调，表演内容都是一致的。我知道歌舞团的开场曲是雷打不动的《Welcome to Thailand》，接下来是今年爆红的中文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时候表演的是《小苹果》），再然后就该是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中文老歌，其中包括PeeCake的《何日君再来》。
对于表演的内容，我是如此成竹在胸，我等啊等啊，等来了《千千阙歌》，等来了《忘情水》，却始终没等到唱《何日君再来》的PeeCake。
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没有PeeCake，其他的地方和我印象里的如出一辙。
舞台上的表演进行到最精彩的单人合唱（一人做半面男装打扮，半面女装打扮，随妆容改变，进行男女声转换），按照惯例，这个节目结束后就是全体表演人员的谢幕，而PeeCake始终没有出场，她到底去了哪里？
当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表演完单人合唱的成员正要在如鼓雷动的掌声中退场，红色的幕布缓缓落下，将整个舞台笼罩起来，几分钟的静默后……
舞台两边的音响里传出了我从未在表演里听过的伴奏，虽然伴随着刺刺拉拉的杂音，但那分明是中国人几乎人人会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幕布又升起来了，PeeCake姗姗来迟。她穿着红色的礼服，黑色的长头发烫成了微卷，脚上踩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位暹罗公主，不，是任何一位女性都要美。
她唱着歌，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从舞台上走下来。她走在走廊的过道，从前往后，离坐在中间的我那样近又那样远，像是咫尺的天涯。我突然感觉自卑，她美得像女神，并且十年如一日，而我平凡得像是浩瀚泥土里一颗小小的沙砾，在泰国，除了中文没有一技之长。
她月入几十万泰铢，就算隐退，也能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凭什么和我在一起？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如潮水般哗啦啦的起哄声，身旁的男人用手肘顶顶我，等我回头，一脸戏谑的表情对我说“快出去啊，快出去啊！”顺着他意有所指的视线，我才发现在我们这排座位尽头的走廊，PeeCake拿着话筒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我站起来，被人推搡着走出去，又浑浑噩噩被PeeCake牵着走上台。
有人从舞台一侧冲出来把一只话筒塞到我手里，我无暇顾及别人，因为我的脸被炙热的灯光照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疼。我隐隐约约听到PeeCake的歌声，她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她站得有多近，近得能看清我在她眼中的倒影。关于我和她之间“咫尺天涯”的比喻瞬间就变成滑稽的玩笑话，而这一切都因为她向我伸出的手。
PeeCake频频用眼神示意我唱，我也想唱，可一举起话筒放到嘴边，喉咙就梗塞得不行，眼眶也跟着发麻，我几乎能肯定，我一发声，眼泪就会争先恐后地落下来。
太尴尬了，在毫不知情的游客面前哭的话。
太破坏气氛了，在这么好的气氛下哭的话。
PeeCake似乎被我的脆弱打败，她很豪气地揽过我的肩膀，像男人那样高而大的身形无端给我带来安全感，慢慢地我的身体停止了颤抖，而她的歌也进入尾声。
我很遗憾没能跟她一起唱这首歌，明明是她最后的演出，留下的却是我笨拙的模样。可没等我懊悔多久，PeeCake就干了一件让我始料未及的事。
她当着全场观众的面亲吻了我的嘴唇！
表演完美地落幕，跟歌舞团的人告别后，PeeCake跟我来到了Battie的海鲜摊，而“泰国好闺蜜”早在店门口挂上“结束营业”的牌子，等着为PeeCake大肆庆祝。
那是我自出生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海鲜餐，2.4kg，浑身长满美丽花纹的大龙虾，张牙舞爪的帝王蟹，块头大大的老鼠斑……
我和PeeCake面对面坐在靠近沙滩的位置。我闻着咖喱浓郁的香味，想到之前舞台上她拉我唱歌的场景，十分欠揍地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跟我告白？”
PeeCake正在帮我挑蟹壳，听见这话手里一顿，匆匆抬头看我一眼，生硬地转移话题说“我去拿啤酒过来。”
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像掺了蜜一样甜，一不留神就被热腾腾的咖喱烫得舌头起泡。
可是五分钟，十分钟，PeeCake仍旧没有出现。她拿啤酒拿得也太久了吧？甚至入目所及处已经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恋恋不舍地放下食物，擦干净手指，跑进店里找她，终于在柜台看见正在交谈的Battie和PeeCake。
一开始，我离得远，只能看见Battie眉头紧皱，生气的侧脸，后来走得近了，也能看见PeeCake一脸坚定，不为所动的模样。
真是少见，她们难道吵架了？
我小心翼翼地再凑近些，听到了零星的谈话，是Battie在问PeeCake：“你真要跟她在一起，不跟我走了？”
等一等，这要跟我抢人的节奏是怎么回事？来不及细想，也不管偷听会不会被拆穿，三两步冲上去……问Battie要醋。
Battie对我的出现猝不及防，好一会儿都傻愣愣地盯着我，倒是PeeCake夹杂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传来：“你们中国人爱吃醋，泰国人不爱吃醋。”
我回头对上PeeCake意有所指的视线，顿时大窘，什么“中国人爱吃醋”，说的肯定不是我！
“我拿两瓶啤酒，走吧，海鲜冷了会腥的。”
PeeCake从柜台上拿了两瓶酒，跟Battie意思意思知会一声，然后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于她们的争执，PeeCake只字没提。
那一晚，或许因为告白得到了回应，我喝了很多酒，醉得需要PeeCake背我回家。
虽然我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混沌，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忘记。当我靠在她宽大而温暖的肩膀上，半醉半醒的时候，嘴里嘟囔着的一句话是：“你以后别再打激素了，和我好好过吧。”
而在浓重的睡意袭来，我似乎听见她微乎其微地答应了一句“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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