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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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醒了啊。”
仓田那略带滑腻的声音在视野模糊的纪太身边响起，等连续眨眼把焦距对清的纪太注意到身边围绕着的基兹兽和准备着怎么看怎么危险的手术道具的仓田时，挣扎起来的纪太才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被金属环固定在手术台上。
“哎呀哎呀，我劝你还是别那么激动比较好哦。如果你不想再来一针镇定剂的话。”举着针管的仓田从工具台转身俯视着手术台上的棕发男孩道，“‘萨摩纪太’，有很大的几率是鹿千惠夫妇的儿子，但在那对满世界疯跑的夫妇来做亲子鉴定之前，你的身份还是待议的。所以才暂时冠上了‘萨摩’的姓氏，暂居于萨摩廉太郎那家伙的家里……”
被狠狠瞪着的仓田低低笑了两声：“但其实萨摩那家伙根本不用这么做——你绝对不是鹿千惠夫妇的儿子，因为你是个女孩。萨摩居然连这个最基本的检测都没做也真是……啧啧。”
“不过你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吗，小姑娘？”等不到也没打算等对方的回答的仓田说。“这就意味着，如果你非常不配合我的研究的话，就算这些基兹兽‘失控’把你杀了，也没有任何人会认真追究我的责任哦？毕竟你不是任何一个知情的人的孩子嘛。”
满意地看见对方的眼神受伤的一颤，仓田再次笑了起来：“那么，明白了的话，就请乖乖地躺着别动，让我好好研究一下你那诡异的力量的来源……”
眼看尖锐的注射器针尖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纪太恐惧地闭上了眼，可是下一刻，他没有感到脖子上的刺痛，反而听到了让他反感的仓田博士的痛呼。
“？”悄悄把眼皮睁开一条缝的纪太在看见一团巨大的人形黑影以迅速利索的动作击毁企图攻击自己或是对方的基兹兽时诧异地睁大了眼，可是这并不能使他看清对方的真容——因为对方本身就是一团轮廓模糊的黑影。
当初那个把自己和小妖兽推出传输装置，阻止他们进入数码世界的黑影，此时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然后把仓田给推出去了。
或许说推出去有点不太准确，纪太瞥了一眼把墙撞出网状裂缝的仓田，警惕而惊恐地看着解决了所有的敌人，在警报声中“转向”自己的黑影，想要躲避却被金属环固定而无处可逃。
在纪太惶恐不安的眼神中，黑影手起手落，利落斩断了所有束缚着对方的金属环，以沙哑的声音说：“快逃。”
“！！你……”想要追问什么的纪太在出口的一瞬间因为自己骤变的声音而住了口，诧异地低头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而当他再一次抬头时，面前哪里还有黑影的影子。
“纪太！”实验室的大门被裂波兽锋利的尾巴斩碎，小妖兽和萨摩担忧地跑了进来，“你没事……”
然后他们都被眼前的狼藉给震住了，探究的目光在扫过倒了满地的基兹兽和角落里已经失去意识的仓田之后，停在了房间里唯一有着活动能力的纪太身上。
“……这些不是我做的。”纪太用沙哑的声线解释道。
“……让我们走吧。”萨摩捡起因为持有者小妖兽回到数码终端机里而掉落的数码终端，向手术台上的纪太说。
……
“我们要去哪，萨摩先生？”
“……”
“萨摩先生？”
“我们到了。”萨摩在一个小巷里停下了车，拉起了手刹。
跟着萨摩下车，双手紧握着装着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出来的小妖兽的纪太在看到从对面熄火的的越野车上下来的一对棕发中年男女时，略显慌张地扯住了身边萨摩的风衣：“萨、萨摩先生？”
“纪太，这个你放在我家里了。”从风衣口袋中掏出当初给纪太买的护目镜的萨摩蹲下丨身，将它挂在了纪太脖子上，“不要害怕，他们是……”
“纪太！！”被那对男女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性扑过来一把抱住的纪太僵住了身子，看向萨摩的表情更为无助不安，“呜哇我的儿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哇哇哇！我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好了，亲爱的，你吓到他了。”剩下的一位棕发女性也走了过来，她的表情看上去淡定多了，可眼角闪烁的泪光和微颤的语气暴露了她心中的情绪，“这么多天，谢谢你了，萨摩先生。”
“言过了。”萨摩向这位女性——鹿千惠夫人点了点头，转而向惶惶不安的纪太道，“纪太，这是你真正的父母，鹿千惠夫妇。鹿千惠夫人，以后纪太就拜托你们了。”
“当然。”
“等……萨摩先生？！萨摩先生！等一下！等等我，萨摩先生。”挣扎着从哇哇大哭的戴着眼镜的男性怀中挣脱出来的纪太慌张地想要追上钻入车里的萨摩廉太郎，却被对方先一步锁住了所有的车门，倒车离开小巷，“萨摩先生——！！”
……
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糟透了。
鹿千惠夫妇带着纪太离开了这个城市，来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座小屋里，据他们说这座小屋的底下的地下室的防护能力是军事级别的。
“再也不会让你遭遇到任何可怕的事了。”这是鹿千惠夫妇的原话。
他们对纪太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哪怕纪太没有一次称他们为“爸爸”“妈妈”，他们也从不多言催促，这份温柔体贴让纪太更为愧疚难堪。
他无数次想要对这对友善的夫妇说出实情，但一想到对方见到自己时那份欣喜若狂，纪太就对自己即将亲手摧毁这温馨的一切的行为缺乏勇气。
而另一方面，他的搭档小妖兽，自从见到仓田的实验室的那一幕后，便再也没从数码终端里出来。不，说是没出来其实是有点武断的，因为给小妖兽留的饭菜总是在纪太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被吃掉，所以小妖兽大概只是在纪太他们醒着的时候不出来罢了。
小妖兽的逃避和鹿千惠夫妇的温柔让纪太挑明一切的勇气愈发减少，他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但他每一次觉得自己鼓足了勇气的时候他都会发现自己自认为坚固的勇气和决心在鹿千惠夫妇那充满期望的眼神下不值一提。
直到有一天，在屋子里找不到鹿千惠夫妇的纪太在地下室的门口听到了用短波通讯器和DATS的技术人员——白川黑崎她们通话的鹿千惠夫妇的谈话内容。
“……是吗，贝尔菲兽苏醒了吗？”戴着眼镜的鹿千惠宏推了推滑下的眼镜，表情严肃，“这确实非常糟糕。”
【“是的！而且仓田将所有的基兹兽都放出来胡乱攻击了！我们现在人手极为不足，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能够借助您们和纪太的……”】
“我拒绝。”鹿千惠智子，那个一直温和无比的女性脸上是纪太没见过的冷酷果决，“我们可以把贝尔菲兽的一切相关资料传给你们，但是我们不会让纪太踏进那个战场一步的！而且，萨摩总是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鹿千惠夫人，非常遗憾。萨摩队长已经在之前进入数码世界的时候，被仓田派出的精锐部队给杀死了。”】
躲在门后偷听着的纪太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们之后的谈话内容都化作了那刺耳的耳鸣声，他伸手抓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护目镜，瘫坐在地。
——萨摩先生……死了？
“纪太！怎么在这种地方……”结束了与DATS联络的鹿千惠宏走出地下室的槅门便见自己找寻许久的宝贝儿子坐在门边，赶忙心疼将对方抱起。
“纪太，你听到我们之前的话了对不对？”鹿千惠智子发现了对方压低的脸上表情的不对之处，“但是不用担心，妈妈和爸爸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我……”
“鹿千惠夫人，鹿千惠先生，”抬起头的纪太表情复杂，“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我们，能找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好好谈谈吗？”
“非常抱歉，我不是你们的孩子。”纪太向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发言的夫妇深鞠了一躬，“对不起，瞒了你们那么久，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在、在说什么呢，纪太！”鹿千惠宏慌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爸爸知道要认同从未见面的我们作为父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我们不急……”
“非常抱歉，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孩子。因为，”纪太咬紧了牙关，维持着鞠躬的姿势不敢抬头看对面的夫妇脸上即将出现的表情，“我是女的。”
“……哈、哈哈哈，对、对了，”鹿千惠宏强笑着做着最后的挣扎，“数码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对吧？所以在数码世界待久的纪太你大概……”
“非常……抱歉。我之前来过生理期，然后男性应该有的器官……我想我并没有。”纪太抓紧了膝盖的布料，“实在是，非常抱歉。萨摩先生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请你们不要责怪萨摩先生。”
鹿千惠宏一下跌坐回了沙发上，没再说话。
丢失十年、找寻了十年的孩子再次找回，那该是一个怎样的欣喜？纪太不知道。
而这找回的孩子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失望？纪太还是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伤透了对方的心，无论怎样道歉也无法弥补。
“为什么，”在见到纪太时冷静淡定的鹿千惠智子此时已经被泪流满面，“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其他人？为什么不在DATS联系到我们之前告诉他们你不是男孩？”
“因为萨摩先生。”纪太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我……非常喜欢萨摩先生，所以我很害怕如果告诉了他，我会被送去什么其他的机构，不能继续住在萨摩先生的家里。”
“那么……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们？”压抑着痛哭的冲动的鹿千惠智子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因为萨摩先生。”纪太说，“我不相信萨摩先生死了，如果他不在人类世界的话，那就一定是在数码世界。我要去找他。但是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真正的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非常抱歉。”
再次深鞠一躬的纪太没有再看捂脸哭泣的鹿千惠智子，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脸去看，他转身离开这个已经没有自己容身之处的房子，看向出现裂痕的天空中落下的数码世界，抿紧了嘴唇，然后将视线投向手中的数码终端机。
小妖兽依然没有从里面出来的意思。
纪太长叹了口气，迈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打算就这么走着过去？”追出来的鹿千惠宏叫住了纪太，不可思议的，明明当时见到纪太时哭得稀里哗啦，平时的表现也让纪太觉得自己说出实情后第一个哭出来的会是他，可是现在看来，对方的表情却坚强得难以置信，“我开车送你吧。”
“不，那个……多谢您得好意，但不用了。我……您还是在家里陪着鹿千惠夫人吧。”
看着纪太的表情，鹿千惠宏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还没哭得满地打滚再起不能？”
“不，哪有的事……”
“确实，我平时表现的特别娘娘腔像个懦夫，现在也特别想大哭特哭，抱怨苍天的不公。但是啊，”鹿千惠宏的眼神坚强得让纪太难以直视，“所谓男人，就是应该在自己重要的女性无助哭泣的时候坚强起来让她感到可以依赖的存在哦！”
“啊……”
“所以，在那个数码终端机里的你到底要瑟缩到什么时候？”鹿千惠宏向着数码终端机里的小妖兽高声道，“我是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你是这孩子的搭档不是吗？她都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你还不出来吗？”
“她已经够强了。比我都要强。”这么久以来，纪太终于听见了小妖兽的声音，“她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不是的，小妖兽，那个时候真的不是……”
“混账东西！！”一把抢过纪太手中的数码终端机，鹿千惠宏向里面的住客怒吼道，“无论她平时表现得有多坚强、多不需要帮助，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想要撒娇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都是会有的啊！！！这么说的你还算是这孩子的搭档吗？！还不快给我从里面出来！”
“我……”小妖兽似乎还想辩解什么。
“快给我出来！！”
“是……”
呆愣地看着弱弱地应答着从数码终端里钻出正坐的小妖兽，纪太还没从震惊中走出，就感到鹿千惠宏温暖的大手覆上了自己的脑袋：“就让我送你一程吧。智子她啊，可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许多。你以为我是被谁推出来，被谁要求让我帮你的？”
从木屋微开的门缝中瞥见鹿千惠智子的一头棕发，纪太再次向他们深鞠一躬：“是，那就有劳你了。实在是……非常感谢。”
“哪里。”鹿千惠宏走上了越野车的驾驶座，将搂着小妖兽的纪太抱起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帮她系上了安全带，“只是，如果你要去数码世界的话，能不能顺便帮我们一个忙？”
“是？”
“请帮我在那个世界找一下我们真正的儿子，鹿千惠纪太，好吗？”
“是，当然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