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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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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收了东西,拿件外衣来,我们出门吧。”解夏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对着侍立一旁的小厮青儿道。
一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解夏的识字已不成问题,现在只是练书法。练的是治人的功夫,不习拳脚,只修内功。虽不见凌厉,却颇养身体,再加上一年的衣食无忧,解夏已长高长胖了不少,不再是纯粹的小孩样,眉眼之间有了些女人才有的风情。每日里,早上习文,下午出游,晚上修习内功,过得非常有规律的生活。
林默然把沉默寡言的青儿派给了解夏,不管是监视还是只是小厮,解夏都欣然接受,反正没有反抗的余地,解夏还是喜欢不爱说话的男性。幸而这个青儿虽然不爱说话,但侍候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细致贴心,周到又不让人觉得是管制,让解夏很喜欢。至于治人的内家功夫,林默然只是最初讲解了一次,自解夏以飞快的速度识字之后,就丢了本册子给解夏,人不见了踪影。解夏一年间,见过林默然的机会可以用十个手指头算出来。这个小院子,可以说,解夏是唯一的主人了。
每天下午的出门,除了工作了近两年的烟雨楼,哪儿都去。解夏把汀盛城转了个通透,也听到了不少八卦。
比如:杜家刀的杜家退婚,杜二公子嫁给了杜家长徒凌意云,杜家与原亲家谷阳王家交恶,声势渐微。
比如:天暮宫扩张迅速,天暮宫护法英洛也日见嚣张,经常出现在江湖,搅乱一湖春水之后,得意离去。天暮宫崛起之势渐有压倒白道之意。
比如:静慈庵百年大庵春天时突然失火,化为灰烬,其住持玄逸师太受伤,退位传于弟子后归隐,行踪不明。
比如:智虚上人被众人在妓馆发现,声名尽毁后行踪不明。
比如……
听过很多,但解夏记住的,也就这几个那一晚认得的。得出的结论就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天暮宫,看看玄逸与智虚的下场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林默然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个江湖……自己算是擦肩而过吧?解夏解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还是个胆小鬼,什么女侠梦,什么热血情,真到当头,全都能轻易抛下,自己还是最贪图安逸享受。
披上青儿递来的披风,汀盛城的冬天,有种浸入骨髓的冷。看着青儿站在眼前,低着头给自己系带子,好象时间对他完全没有用一样,还是那件蓝色的小厮服,永远是白晰瘦削的机器人,一丝不苟,从不出错。
因为自己写字的时候最爱开着窗,此时的屋里与外面一样冷。解夏从青儿的头顶往下看,能看到他细长的脖子露在外面,因着冷风,有些淡淡地发青,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叹口气,道:“青儿,你也去加件衣服,我们再出去。”
解夏因为不想与这个屋里的任何人有关系,所以一年间没与青儿说过任何一句与命令无关的话,此时说出口,突然有些后悔。但说都说了出来,只好抿着嘴,装作淡然地看着前方。果然,青儿闻言一愣,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解夏,连忙低头,微一欠身,安静退下。
青儿不愧是青儿。非常听话。再次出现的时候,在小厮服外面加了件夹袄,看起来胖了不少,与他平常的冷漠相比,平添了几份可爱。解夏笑了笑,提脚出门。
聚仙楼是个老字号酒楼,以酒香闻名。解夏去却主要是因为那里有一个非常能掰的说书人,然后才是因为聚仙楼的酒。
说书人自称种萱,是天和十年的秀才。本人却与读书人的形象大相径庭,是个很圆滑的大胖子,爱吃爱喝爱热闹,是个得趣之人。聊深了解夏发现此人博闻强记,灵巧机变,非常聪明,完全是个隐于市的大才女。解夏愿意跟她聊天,有趣有益,完全符合解夏的要求。
“解小姐,今天本店出了种新酒叫浓春,愿意尝尝不?”小二很热情,见解夏来,赶紧上前引至常座,嘴里噼哩叭啦开始推销。
“行,打两角来温着。其它的嘛,你看着办吧,清淡点。”解开外袍递给青儿,解夏坐下,随口点了单,等小二走后,转头看向正说得唾沫横飞的种萱。种萱看到解夏点了点头,嘴上不停,只是笑得更畅快了。这个酒鬼,这么远就闻到酒味了?解夏有些好笑地勾起嘴角,开始听新的才女佳人的故事。
解夏本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毕竟这种程度的话本一样的东西,对解夏没什么吸引力。可是今天却意外地听了进去。因为今天讲的竟然是个武侠故事。讲的正是武林四杰之一王文谟被杜二公子退婚的事情。这事……被种萱完全诗意化,说凌意云与杜二公子两小无猜长大,早就两心相许,眼见着要被现实拆散,最后竟然编到相约殉情,被发现后,感动了杜家掌门,才毅然退婚成全一对小儿女的爱情故事。
解夏听得惊讶不已,这种萱要是生在现代,肯定是个一流的肥皂剧编剧,看她把那些细节说得,连自己这个知道凌意云完全不解风情的人,几乎都要被她打动了。此时正说到杜家长徒凌意云怎么样英伟痴情,杜二公子如何如何温婉坚贞……
解夏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新酒浓春。边笑边听,瞄了一眼台下,果然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安静地只能听到种萱一个人的声音。正替种萱得意间,突然,听到一声不屑地嗤笑声,论起来,这声音并不大,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特别刺耳,连种萱都愣了一愣,停了下来。
发出嗤笑声之人是个一身华贵的女人,长相……几乎可以用奢华来形容的精致。众人怒目而视,却形态从容,环视一周之后,淡然道:“这种白痴故事你们也信?杜家老太太巴了几百年巴上了王家,但有一分机会,她也绝不会退婚,现在完全是被人逼的。再说了,王文谟是那个凌意云拍马也比不上的人物,种先生,你这样编派她,她说不定真会生气呢。”说完,向还愣在台上的种萱举了举杯,仰头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