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娇女日常》九月月圆

57、第 57 章

　　这一切也都落在吴夫人的眼里，看着柯夫人吃憋的样子，暗骂了一声活该。却也怕耽搁久了，会再生事端，便向着柯夫人说道：“弟妹，咱们可别在这里说家长说的忘了正事，回头事情办不好，可就不美了。”

　　经了刚刚史氏这一遭，柯夫人也觉得甚是无趣起来，于是顺着吴夫人的话接着道：“陈夫人，我这次上门叨扰，为的是送我家沛霖的庚帖。”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立于身边的婆子，那婆子从手上捧着的锦缎中拿出一张大红鎏金的纸折，双手递给于氏，待于氏接过后，又开口道：“若是你看着这八字还合，咱们两家，就将这庚帖换了吧。”

　　这本就是一个流程上的事，于氏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庚帖交到了柯夫人的手上，柯夫人却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将折子复交到身后婆子的手上。

　　再之后，随意说了几然不甚有营养的话，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于氏带着冯氏一路相送。

　　看着那两夫人带着奴仆呼啦啦离开不见人影后，宝珠终于舒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毫无形象。

　　送完客人回来的于氏，看起来十分的低沉，当她看到还在与丫头嬉笑的毫不知愁的宝珠后，不由心生悲伤，三步并两步的一把将宝珠揽进怀中，哽咽地说道：“好孩子，都是爹跟娘没本事，不能好好护着你。”

　　“娘，你这是怎么了？”宝珠抹去于氏眼角的泪痕，问道。

　　看着宝珠一脸懵懂的样子，于氏心中更痛，“傻孩子，难道你没看出来，那柯夫人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你吗？有这样一人婆婆，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宝珠沉默了一下，继而笑道：“娘，看您说的，我是嫁人，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的，哪有您说的那么可怕。”

　　“不行，我还是跟你爹商量商量，这门亲事，咱们还是推了吧。柯家咱们实在是高攀不起。”于氏忽的有些慌，说完就打算去找陈平方。

　　宝珠见了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拉住于氏，“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你听我说，先听我说。”

　　好容易安抚了焦躁的于氏，宝珠端了茶送到她的手中，“娘，咱们不是不知道，这位柯夫人跟柯沛霖的关系，对吧？”

　　柯家这档子事情，于氏是早早就听闻过的，可听说归听说，谁能想到这柯夫人会做得如此明显，还没过门，就已被如此对待。

　　“所以娘，按说他们这种关系，柯夫人今日，完全可以不用亲自登门的。但你看，她还是来了，虽然嘴上无德，可关键的事情她也没敢耽误。你再想想那位县令夫人，她的态度，是不是也大有不同？”

　　见于氏不语，宝珠再接再厉，道：“娘，她虽是心里不愿却还只能捏鼻子认了，她就是有气，也是自己生生吞了大半。这直接说明，如今的柯沛霖，已经不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对像，她也是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呢。

　　娘，她顾忌着柯沛霖，就一定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像今天这样逞口舌之利，大概她也只能做这等手段了。她说几句就让她说嘛，逞一时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这话，宝珠到不是为了安慰于氏的刻意之言，是她心里确是如此想法。从柯夫人今天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她是很不想来亲自送这个庚帖的，但是她却还是坐着轿子一路张扬着过来，给外人看来，礼数尽全，陈家颜面有光。

　　这里面，柯沛霖做了多少努力，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几分。

　　这门婚事，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势必会进行下去。嫁给柯沛霖，基本就是板上订钉钉的事情，没有她后悔的余地。所以，不论今天柯夫人让她多不愉快，她都不能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影响自己的心情。

　　至于嫁进柯家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她还是那句话，一看自己是不是立得住，二看柯沛霖会不会给她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一切都是未知，不能被未知吓住脚步啊。

　　“可是……”于氏还想说，宝珠却抢着打断了她，“别可是了，娘，我们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就凭我，还真能轻易叫人欺负了去？娘，你笑笑嘛~”

　　见于氏还是难展笑颜，宝珠无奈又只能使出撒娇大法，向于氏怀里猛钻，“好吧，好吧，娘，我不嫁了吧，我一辈子守着娘，好不好。”

　　“又说傻话。”于氏拢了拢宝珠凌乱的头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够硬气啊。

　　两顶青蓬小轿的到来，自是瞒不过这条街上的邻里。于是，陈家紧闭了许久的院门，又热闹了起来。于氏哪有心情接待他们，只将那躲不开的稍稍应付几句，其他人，多都交给了冯氏和史氏。

　　经了那件事，于氏现在对史氏的态度，满意了不只一点。

　　宝珠知道于氏在跟陈平方商量着她嫁妆的事情，虽然于氏表面不显，可宝珠知道，他们夫妻准是为了难。

　　宝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于氏一直在为她存着嫁妆，每每遇到什么好木料，只要价钱合适，她都会买下来，要留给她打家具用。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于氏积攒了不少，按说正常情况下，这些准备是足足的，绝对够得上是丰富的嫁妆。

　　可是，偏谁能料到宝珠她的这门婚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脱离了正轨呢？

　　嫁妆肯定是要多准备的，地契要翻倍，银钱要增加，家具瓷器的规格，也必须再高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里多几分的底气，让他们对宝珠未来的婚姻生活，多一些的信心。

　　也因着如此，从前为宝珠准备的那些，竟是大半都用不不上了。

　　可理想有多好，现实就有多让人无奈，毕竟他们是小富之家，财力有限。何况他们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因为嫁宝珠而将这个家掏空。虽然三个儿子都主动过来表示说，让他们一定多给宝珠准备些，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着实难为。

　　宝珠一时间也不知该装做不知，已维护于氏夫妻的父母颜面，还是该再劝上一劝，让他们量力而行，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原是以为，只给于氏稍劝安了心，柯府那边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却没想日子才出了七八天，柯府那边竟还真来了人，突如其来的拜访，让陈家这边又是一阵忙乱。

　　送走了柯府来人，宝珠看着留下来的这个婆子，暗暗对那远在柯府的柯夫人，狠狠的竖了中指。你说你一个豪门贵妇人，一天吃吃茶听听戏，不知日子有多美，做什么偏要和自己这个小人物过不去？

　　真是有本事，完全可以将枪口对向柯沛霖啊，整日拐着弯的为难自己，有什么意思？心理变态啊这是。

　　于氏也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个婆子，心里一直琢磨着，此时拒婚，到底还来不来得急。

　　原来，这婆子是柯府送来，指名要教宝珠规矩的。据柯府来人说，柯夫人回去后，觉得宝珠她各方面都好，就是规矩上，还差了那么几分。

　　为避免嫁进柯家以后闹了笑话，柯夫人特地遣了他们府上规矩最好的一个婆子，在婚前给宝珠好生教导一下。

　　谁又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好心？端看这婆子，一身素寡的灰色袄裙，脑后挽着一个发髻，脸上的褶子深深的一道又一道，眼角耷垂，又哪里是个好相与的人？

　　只是，这未来婆婆送的人，她又哪有不收之理？更何况人家的理由还是如此的深明大义，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机会啊。

　　“孙婆婆，你带这位嬷嬷先去你那屋住下吧，回头我再给你找间屋子住。”打发不走，于氏也只好安排，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安排到孙婆婆那里，才是最妥帖的。说完，于氏又笑着对这婆子道：

　　“曾嬷嬷，怕是得让你受些委屈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屋子不多，您先且住在我家孙婆婆的屋子里。孙婆婆我们一直是当长辈待的，所以她的屋子不差，要是你看过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想办法给你调整。”

　　曾嬷嬷表情不变，略幅了一下身子，便直了起来，道：“陈夫人不用客气，我来这里，是受了我家夫人的令，教贵府的小姐学规矩，并不是享福来的。夫人大可不必费周章，我只简单有个落脚儿的地方就行，毕竟您再怎么安排，也比不得柯府不是。”

　　“这……”于氏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曾嬷嬷竟然会如此说话。

　　宝珠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是来者不善啊。

　　目送着那位曾嬷嬷离开，于氏忧心的向看宝珠，“孩子啊，这……这怕是故意的……要不，咱还是想办法，把婚退了吧。”

　　宝珠看着一脸惶然的于氏，心底暗叹一声，娘啊，要是好退，早就退了啊，又何苦拖到现在。想想柯沛霖那日霸道的样子，这婚，退不了啊。

　　“娘，退婚这念头，您还是莫要再惦记了吧。”宝珠拉着于氏坐了下来，道：“娘，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说这是咱们陈家的地盘，在自己家，我还能被外人欺负了去？实在不行，咱们弃文从武，这么多人，不打不过她一个老婆子？”宝珠挥了挥拳头，十分硬气的说。

　　“那……行吧。”于氏很是无语的看着宝珠幼稚的动作，也知她刚刚的话本就是慌乱之语，太失分寸。只是从没想过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她一个做母亲的，次次被孩子宽慰着。

　　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柯夫人这种种的刁难，宝珠此时，心中竟是毫无波澜。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她已经是那暴风雨中的海燕，只等它来的更猛烈些？

　　都怪那柯沛霖，给自己找了这么大麻烦。不过，听陈开杰说，柯沛霖月前又带了队伍出城，不知是不是又要剿匪，到今天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呸呸呸，乌鸦嘴。真要是了事，她这后半生怕是要难了，就算是为了她自己，柯沛霖也不能有事啊。

　　“小，小姐。”巧儿急急掀开门帘，扑进屋里的屋冷让宝珠身上一抖，巧儿却是已然顾及不上，三步并两步的到了宝珠跟前“小姐，我刚刚在院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曾嬷嬷往咱们这里来了。孙婆婆拦着她，却又拦不住，我恍惚听着，说是要来教小姐规矩呢。”

　　话音才刚落，就听院外有人高声道：“陈小姐，可方便让老奴进去？”

　　巧儿睁大了眼睛看向宝珠，口中小声嘀咕着：“这老太婆走路够快的。”

　　点了一下巧儿的额头，宝珠笑着示意她，让曾嬷嬷进来。

　　“见过陈小姐！”曾嬷嬷进了屋，毫无挑剔的对宝珠见了礼。

　　宝珠点点头，道：“见过嬷嬷，巧儿，给嬷嬷看坐。”

　　“不必了。”曾嬷嬷拒绝道，“陈小姐，我到贵府上来的原因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临行前，夫人一再交待我，一定要好好教授小姐你女儿家的行动的规矩。为了不辜负夫人的好意，我看咱们不如就现在开始吧。”她故意在夫人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可那神情却还是毫无起伏。

　　这就来了？还真是一刻也不肯耽误呢，宝珠浅笑，“不急，曾嬷嬷，您这才刚过府，哪好让您老连一夜都没休息过，就辛苦您了呢。”

　　“老奴只是个下人，没有那么身娇体贵的，对老奴来说，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才是应尽的本分。陈小姐，咱们还是开始吧。”曾嬷嬷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将宝珠顶了回去。

　　孙婆婆在一旁看了，有些着急，给巧儿使了个眼色，便悄悄退了出去，想去前院找于氏帮忙。

　　“可是曾嬷嬷，怎么办呢？”宝珠忽然娇声道：“嬷嬷你是下人，身子打熬的壮实，偏我是陈家的小姐，身子打小就是精贵的很。往日，再过一盏茶的功夫，是我午睡的时候，这些年来，已是习惯，改不得了。”

　　曾嬷嬷微怔了下，眼角下垂了几分，“小姐，这习惯怕是要改改了，到底学规矩，还是您的重中之重，毕竟夫人那边，还等着老奴的好消息呢。”

　　“再重，也不差这半日的功夫吧？看柯夫人那慈和的样子，想来也应该不会如此不尽人情。”宝珠却也不惧，柯夫人，现在还只是柯夫人呢，到底，离叫婆婆还有段日子不是吗？

　　再一次被宝珠顶了回来，曾嬷嬷不得不收起之前轻视之心，正色对答道：“在柯府，小姐们都是如此。”

　　“哦？”宝珠嘴角微翘，眼中带笑的看向曾嬷嬷，道：“嬷嬷的意思是，贵府的小姐，原是要听下人的话？这，这可真头一次听说，规矩确实不一样呢！”

　　这诛心的话一出，曾嬷嬷再也无法装做淡然的样子，半是惶恐半是愤然地道：“老奴并无此意，老奴是说，便是在柯府，小姐们学规矩，也都是没有如此懒散的。”

　　“可这是陈府，曾嬷嬷，你说是不是？”

　　宝珠的声音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娇嚅，但话语中的那冷冷气息，曾嬷嬷却是十分明确的接收到了。

　　曾嬷嬷猛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她从进门后，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的陈宝珠。却见上首座上，那个脸上还带着三分稚气的明丽女子，十分放松的靠在软椅之上，手抚着趴于她膝上半睡半醒的白猫，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她，天真俏丽。

　　怎么会这个样子！曾嬷嬷不由心上微颤，后面的日子，会如她临时来所想的那般容易吗？

　　夜里，宝珠辗转难眠，虽说今天与那曾嬷嬷的初次过招，她是占据了主动。可明日呢？只要她跟着学了，那曾嬷嬷必是有千百种方法来为难她，到时，又该怎样应对？

　　唉！

　　越想越心烦，宝珠索性起身披了衣服，点灯蜷坐在软榻上。烛影摇曳，宝珠的思绪渐渐开始放空，然后就在此时屋外的房门却传来了轻轻的拍门声，虽然疑惑于氏这么晚来她的房里，宝珠却也没多想，起身便去开了房门。

　　“娘，这么晚了，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宝珠能理解于氏的焦虑，又以为她是哪里不安心，于是边开门边说道。

　　可哪知当她将房门打开，黑暗的门外却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的她立时就要叫出声来，却被那来人捂住口鼻，唔唔的出不来声音。

　　“别叫，是我，柯沛霖。”来人见宝珠吓的厉害，忙压低了声音道。

　　镇定下来的宝珠借着屋内的灯泡仔细一看，眼前这高大的身影果然是柯沛霖，松了口气同时，挣扎着从他的手里逃了出来。

　　“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你来做什么？”宝珠也怕自己声音大，引了家中人注意，只得同样低声说道。

　　“进屋说吧。”柯沛霖似是没听到宝珠不满的责问，自顾的提出了要求。

　　宝珠见他这样，心中更是不满，这样的夜里，她一个女人将男人接进自己的闺房里，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这是什么命嘛，从前有个纪弘翻墙爬树，如今眼前这人更是过份，直接到了门口。陈家的院墙，是不是该再加高些了？

　　“柯公子，您是采花贼吗？把我当什么了，可还有半分尊重？”原本以为并不在意的事情，在看到柯沛霖之后，日前柯夫人所为的种种，通通涌进了脑中，抑制不住地冒起火来。

　　柯沛霖见宝珠如此，却也不恼，包容地笑笑，解下身上的裘皮斗篷，系在了宝珠的身上。“天寒，多穿些。”

　　斗篷披在身上，宝珠瞬间便觉得暖和许多，也明白自己刚刚应该是误会了柯沛霖。宝珠有些困窘的低下头，“谢谢，可是，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谈吗？”

　　柯沛霖低笑了声，十分遗憾地道：“别的时候，怕也没有机会，这个季节，真的是无景可赏
　　啊。”

　　“扑哧”一声，宝珠到底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不生气了？”柯沛霖宠溺着问道。

　　宝珠一时语塞，鼓着双颊矢口否认道：“哪个生气了，明明是你做的不对。”

　　“你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下次我一定注意。”肉肉的小酒坑，戳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宝珠狐疑的看向柯沛霖，这人几天不见，怎么还转了性子？明明记忆里，是个十分强势的人呢，这么容易就低头，莫不是换了芯子了？

　　冷风阵阵吹过，宝珠因穿着斗篷还未有多少感觉，但看着柯沛霖身上的衣衫被吹的紧贴在身上，虽然身姿不变，但宝珠确信一定是冷的。

　　心一软，宝珠侧了身将门让了出来，“进屋说吧，外面冷。”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宝珠的屋子，柯沛霖生出一种由衷的满足感，屋子里处处都是宝珠的气息，这让他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瞬间似消失于无形，十分放松的坐在了软榻之上。

　　宝珠将烛火移到榻边的桌子上，刚刚在外面也没能看清面前这人的样子，他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巴，衣服虽是干净，可脸上却有着一缕浅灰色的痕迹，显得尤其狼狈。

　　柯沛霖也察觉到宝珠的打量，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放松的坐姿又绷了起来。“我从城外大营快马而来，身上是脏了些。”说完，他竟站了起来。

　　宝珠那着这人，高大的个子满脸的局促立于一角，忍不住又想笑。又怕柯沛霖误会她在嘲笑他，忙转过身，拎起一直温在炭盆边的水壶，道：“干嘛站着，快坐吧，凭白地将屋子变小了。我这里没有茶，你喝点温水，可以吗？”

　　见宝珠并未露出嫌弃之色，柯沛霖神情一松，复又坐了下来。“多谢。”

　　“你这样晚来寻我，一路风尘仆仆，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宝珠坐于柯沛霖对面，压低了烛火问道。

　　“我听下人说，我母亲在换庚帖那日，给你为难了？”柯沛霖说到这里，神情有些不悦。

　　宝珠思量了半刻，道：“也不算为难，反正，大约她不是很高兴便是了。”也摸不清柯沛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宝珠也没敢说的太深。

　　柯沛霖见宝珠这言不由衷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我就要成为夫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有什么感受你大可以直说，谁若是给你气受，你也无需为她遮瞒。你只要记着，你的身后，有我在。”

　　“哦。”宝珠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话说的再漂亮也要看行动不是。听也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对柯夫人为难自己很是不满，乌黑的眼珠微微转了转，要不要，试试他的立场？

　　“那日真的还好，只是今日才是真的遇到了难题，柯夫人她送了个嬷嬷来我家，说是要教我规矩。”宝珠带着无奈之色对柯沛霖说道。

　　柯沛霖点点头。这事他是知晓的，他也是因为这事怕宝珠吃暗亏，才不顾今日刚回永平大营，简单安顿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便又一路快马加鞭，深夜摸进宝珠的闺房来。

　　他在门外的时候，心里是紧张的，后宅那些阴私事，他从小就见过不少。便是他知道的，那位柯夫人，凭着学规矩这手段，磋磨了多少他父亲喜欢的妾室。便是她自己一手挑进门的儿媳，不也因着她的不喜，生生用教规矩这一手段，变成后来人鬼不像吗？

　　他生怕，他再次见到的宝珠，会被折磨的失了平时的灵气，怕那双闪着光茫的双眼，被泪水所覆盖。

　　所以，当宝珠一如他所认识的那般出现时，他的心里无比喜悦。

　　“她送来的人呢？”柯沛霖问道。

　　宝珠撇撇嘴，忍不住吐槽道：“都进来半天了，才想起我屋里有没有别人。”

　　柯沛霖没做声，他必是知道这屋子是宝珠独住的，不然怎会如此大咧咧的便来了呢。只是这话他要不能说，不然又会被宝珠说他调查她了。

　　宝珠往前院的方向指了指，“那个嬷嬷今天是想给我立规矩来着，但我没让她得逞，如今在前院呢，告诉她一切明天再说。”

　　“哦？”柯沛霖眉头一挑，很是惊讶的看着宝珠，柯夫人手底的那几个嬷嬷他是见过的，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角色，竟这么简单的就听了宝珠的话？“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宝珠便将今天她与那曾婆子间的交锋过程，全都说与了柯沛霖，柯沛霖听后，不由点头。他知道宝珠不似时下多数的闺阁女子，多赢弱无主见，他也确是因为宝珠那性子里的几分果决坚毅还有那不吃亏的小小狡黠才如此欣赏。

　　却也不曾想过，宝珠在面对柯夫人派来的人时，竟也无所畏惧。怕是那婆子之前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一时失了主意，才被宝珠牵着鼻子走。

　　“只是应对了今日，明天你打算如何？”柯沛霖心里虽对宝珠今日的表现非常满意，但却没有露出一丝表情来，反而是抛出了宝珠无法逃避的问题，“经过这一夜的思考，我想明日她应该不会太好打发了，这种在后宅积年的婆子，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被柯沛霖这样一提醒，宝珠刚刚因描述自己下午那场战争胜利的喜悦心情，变成了一泡苦水，长叹了一口气，垮着脸道：“不知道呢，所以我才睡不着，若是明日那婆子欺负我，我总不能打她吧。”

　　柯沛霖见宝珠那苦兮兮的模样，顿时心疼了，手指在茶碗处轻轻扣击了几下后，冷冷地道：“那就让她教不了。”

　　“啊，什么意思”对于柯沛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宝珠一时没能领会，茫然的看向他。

　　柯沛霖却是没做解释，低头饮了口水，一付无他无关的样子。

　　切！宝珠暗暗鄙视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她自己肯定也能想明白。

　　“对啊！”宝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轻呼出来，“让她教不了我，然后我就可以去回了柯夫人，让她把人接走，这样，我不就自由了吗？”

　　柯沛霖好笑的望着宝珠，轻声说道：“柯夫人那里，可不只有这一个婆子。”

　　送走了，还会再来吗？宝珠立时听懂了柯沛霖的意思，复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宝珠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有不忍不的柯沛霖摇了摇头，罢了，她自小生活在这种幸福之家，又哪里懂得自己那种生存环境呢？能做到今日这样已是不易，后面的，自己再慢慢教吧。

　　“你不能让她走，你要留下她。”柯沛霖眼中精光一闪，然后示意还有些迷糊的宝珠附耳向前，低低的说起了他的计划。

　　随着柯沛霖交待的越多，宝珠的神情越是兴奋，心里时时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宅斗啊。像她家里，平日里史氏冯氏的那点小心思，根本就是幼儿园级的啊。

　　只顾着兴奋的她，却是没发现，柯沛霖的脸上有了可疑红晕。他们离的，实在是太近了，柯沛霖看着眼前只需轻轻一探，就可以衔进嘴里的剔透耳廓，努力的视线移至别处。想深吸两口气，抑制一□□内的躁动，却又全是宝珠少女的馨香，只能加快了语速，匆匆结束。

　　宝珠已然沉浸在柯沛霖的那番话里，许久后才恍然地道：“你们家真的太可怕了，事事都是如此算计，活的也太辛苦了。”

　　宝珠这无意识的感慨，却让正在调整心境的柯沛霖心头一紧，“你不喜欢吗？害怕了？”

　　“是不喜欢，也很害怕自己有一天被人算计了去。”宝珠点点头，“可是，木已成舟，害怕也没用啊，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会护着我的，对吧。”

　　柯沛霖的心随着宝珠的话语上下起伏着，在最终听到宝珠肯定的答复后，才算是安定下来。“是的，我会护着，我保证。”

　　“嗯，我信你。”宝珠对着柯沛霖甜甜地笑了。虽然她明白，这世上又有谁能护着谁一辈子？靠谁又有靠自己来得安心。不过，这男人如今愿意给她这样的承诺，为了将来婚姻生活能够顺遂些，该有的表现，她总不会缺的。

　　“明儿我就会去寻一个合适的嬷嬷，尽快送到你身边来，另外再给你买几个丫头一起送来。”柯沛霖站起身，最后交待道。

　　“丫头就不用了吧，我有巧儿呢。”宝珠下意识的拒绝道。

　　柯沛霖却是坚定地说：“丫头是一定要有的，早早调教好，用着顺手可心才行。至于你那个丫头，你若真十分喜欢，得好好教教才行。再说，你娘也正四下给你寻着丫头呢，我送来的，总比她外面买的要强些。”

　　“哦。”宝珠听他说的委婉，心里多少也能明白点，所以并没有再坚持，乖巧的应下了。

　　柯沛霖的深夜造访等于是给宝珠吃了一颗相当有分量的定心丸，后半夜里，她睡的极为香甜。

　　清早天刚微亮，宝珠睡得正沉，却听到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好似是巧儿与谁发生了争执，“不行，我们小姐还没睡醒，这么早叫醒她做什么，不能进。”

　　“你让开，你这丫头太过没有规矩，这要是在柯府，20板子你是受定了。你让不让开？”

　　“柯府了不起啊，柯府再大，我又不吃柯府的饭，少拿柯府吓我。”

　　吵闹声越来越大，院子里嘈杂之声也渐起，宝珠无法，只能揉着眼睛，从温暖的床铺中爬了起来。

　　“巧儿，端水吧。”宝珠招唤了一声。

　　屋外，掐着腰跟曾嬷嬷吵得正欢的巧儿，抬头看了眼天色，怒气冲冲的对着曾嬷嬷道：“都怪你。”扭身进了屋，将曾嬷嬷关在了门外。

　　若是人的鼻子真能气歪，曾嬷嬷此时的鼻子怕是已经歪出了脸外，昨日被陈宝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吓到了，本就让她懊恼万分。今日可好，连这么个在她眼里台面都上不得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这小小的陈府，当真是狂妄。

　　“陈小姐，老奴给小姐请安来了，天色不早，小姐是不是该随老奴上课了。”望着紧闭的房门，她布满褶皱的脸上阴沉一团。

　　宝珠还坐在床上，惺忪着双眼，又哪里像她刚刚说的，想要洗漱的样子。

　　“小姐，要不你再睡会儿，我把那老太婆赶走。”巧儿挽起袖子，拿出了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架势。

　　她这一闹，到是将宝珠的睡意全都驱了出去，笑着对巧儿摇摇头，宝珠在巧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去吧，就跟她这样说，不要开门。”

　　得了指示的巧儿点点头，隔着门道：“曾嬷嬷，我家小姐说了，她才刚起床，什么都未打理。学规矩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姐说她总要准备妥当才能不辜负柯夫人的一片好心。所以您先请回吧，一切都等用过早饭再议。

　　又想如昨天那样，轻松的打发自己离开？呵呵，曾嬷嬷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小姐的一片心意，老奴明白，但学规矩这种事，能从早到晚却是极好的。老奴也只有这样与小姐寸步不离，时时纠正小姐的错误之处，也才能更好的教导小姐。”

　　屋内的巧儿听了曾嬷嬷的话，将已经放下的袖子又撸了上去，“小姐，我去揍她。”

　　“揍什么揍，揍坏了咱还得包药钱，多浪费。”宝珠从前还真没发现，这巧儿原来还是个暴力分子。

　　巧儿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凭啥给她花钱。可小姐，她要非是走，堵在门口，怎么办啊？”

　　“随她吧，咱们收拾咱们的。”宝珠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

　　巧儿却是坏笑地道：“也对，反正冷的也不是咱们。”

　　曾嬷嬷在门外等了许久，屋门却还是一直没有打开，她贴近了门板想要知道宝珠她们在屋里说些什么，可除了些轻微的声响外，却是一句对话都没听到。

　　无法，她只能在门外再一次高声道：“陈小姐，还请开门让老奴进去。”

　　话音落下，半天，依旧没有反应。

　　愤怒之下，她干脆离了那套虚伪，双手猛拍屋门，“陈小姐，再不开门，我可要硬闯了。”

　　屋里，宝珠也恰好收拾妥当，移步到门口处，示意巧儿将门打开。

　　巧儿刚打一房门，一只大掌便冲着她拍了过来。

　　幸好巧儿机敏，躲了过去。”

　　曾嬷嬷初时其实也并非故意，只是她想用力拍门，却没料到屋门就会在此时打开，一掌拍了空。当然，她若是想及时收回，也并没有多难。只是，在那一瞬间，她却是无比期待这一掌，能落在宝珠的身上。

　　“曾嬷嬷！”巧儿当即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见自己这一掌落空，曾嬷嬷暗道可惜，却是义正言辞地对巧儿训斥道：“巧儿姑娘，遇事莫要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然后，她对着宝珠微微欠身，道：“老奴刚刚只是想敲门，小姐在屋内半天没有声音，老奴放心不下。”

　　宝珠轻笑一下，简单的说了句，“让嬷嬷担忧了。”便抬步向前厅走去。

　　“宝珠小姐！”几次三番被无视，曾嬷嬷真的是怒了，她叫住了宝珠，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去，老奴说了，咱们该学规矩了。”

　　宝珠回过头，一脸天真地道：“我知道啊，曾嬷嬷，可现在是用饭的时间了，我怎么可以让长辈们我呢？孝道不是这天下，最大的规矩么，嬷嬷在的柯家，难道不是这样的？”

　　曾嬷嬷语竭立在那里，往日遇到的那些小姐们，哪个见了她不是卖上三分颜面，偏眼前这个，整日的拿话来顶撞她。行，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总会让你有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