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也要谈恋爱》陌七染

15、重逢

　　爷爷的手术还算成功，医生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要注意修养，不要受刺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医院总有一种清冷的味道。老人半靠着，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背上垫着厚厚的枕头，顾言则是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

　　顾言又把苹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呐，爷爷，吃苹果。”

　　老人笑着咬了一口，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他看着孙女眼下的黑青色，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从小就让他心疼，是个可怜的。

　　“爷爷没事，别累着自己，而且还有你胡阿姨他们照顾呢。”

　　顾言摇摇头，“不累。”

　　爸爸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忙堂哥的事，也托了不少人，不过一直没什么起色，毕竟就像爸爸说的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可找。爸爸说最坏的打算就是要蹲两年的牢。

　　“小言，顾均的事怎么样了？”

　　顾言低着头掩住自己的神色，再抬头已是满脸笑容，“爷爷你放心，堂哥不会有事的，那事其实没别人说的那么夸张，您也知道的有些人总喜欢夸大其谈。”

　　老人这才松了口气，面目也舒展开来。

　　突然起了阵风，窗帘被吹得鼓了起来，窗外的树叶也是“哗哗”作响，顾言忙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这时包里传出“嗡嗡嗡”的震动声，顾言掏出手机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她走到爷爷床边，为他把被角掖了掖，“爷爷，我去接个电话。”

　　顾言轻轻带上门，穿过一个回廊，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这里可以俯瞰医院楼底的景色，两边是楼梯出口。

　　她滑开手机，叫了声，“妈。”

　　秦云开门见山，“小言，上次妈妈跟你说的事你往心里去没啊？”

　　“什么事？”顾言一时没想过来。

　　“你这孩子！”秦云略有些不满，“就是给你说对象那事，前天我把你的照片给小何看了，妈看得出来这事有谱，我们定个日子叫一面，你看这个星期六怎么样？到时候……”

　　“妈,”顾言打断她，“我最近没有时间。”

　　“你怎么总没有时间，哪那么忙，难道一个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我天天又要上班又要做饭给鑫鑫吃，也没见有你这么忙。”秦云有些生气，女儿居然不给她面子，忙还不是借口么。

　　顾言解释，“爷爷住院了，而且堂哥也出了事，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秦云就沉下了脸，“你竟然还跟他们有联系？！”

　　顾言怔了怔，妈妈不喜欢爸爸那边的人她是知道的，可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亲人？”秦云顿时火大，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你还当他们是亲人？当初是谁不要你的，是谁不认你这个女儿的？离婚这么多年他给过我们一分钱赡养费没？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发烧，根本就没人管，那时搭不到车，我一个人把你背着走了那么远的路……”

　　“妈！”顾言皱眉，“我不想听这些，你不要说了。”

　　这些年只要说起以往的事，妈妈总会无止境的数落爸爸和爷爷他们的不是。那些事顾言大多不记得，是否是真的无从探知，但那已经不重要。

　　人活一生，何必总为过去的事劳累现在的心。当然，要做到也是不易的。

　　秦云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头有种无名的怒火，她强行压下才说：“算了，你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我也不说那些事，就问你，相亲去不去？”

　　顾言喉咙渗出苦涩，“妈，这么多年您管过我吗？”

　　这还是顾言第一次在秦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从小懂事所以也明白母亲的不容易。顾言虽是在外婆跟前长大的，但外婆一个老人哪里有经济来源，这一切当然是秦云扛下，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顾言很少忤逆母亲，在秦云眼中她也一直是个乖乖女。顾言渴望母爱，却又不敢奢求。
　　其实话出口，顾言就后悔了。

　　那边秦云愣了下，然后笑出声来，“是，是是，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我是没有管过你，你恨我吧？你一定是恨我的！”

　　接着就是一阵忙音。

　　顾言鼻子一酸，心里头难受得紧，她仰着头闭了闭眼，心里乱成一团。
　　——

　　“段医生，你怎么在这儿？王主任正找你呢！”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言一怔，偏头看去，那是一位护士服打扮的妇女，正推着医务车，而她旁边是一个男人。

　　而且顾言还见过，就是前几天她搬家那天见过的。

　　他显然站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应该也听到了她打电话。

　　男人也朝顾言看了一眼，然后愣住，“是你啊！”

　　顾言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顾言稍稍打量他，那天他穿得很休闲，倒像是名大学生。今天……一身白色大褂，手里拿着浅蓝色壳的文件夹，更添了抹清冷的感觉，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但相较于那天却明显短了很多，想来是刚剪过的。

　　他给顾言的感觉就是温和斯文，今天这身装束更是把这种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原来是认识的呀！”护士笑着说，接着推着医务车往旁边走，又转头对他说，“段医生，记得去王主任那里一趟。”

　　被称作“段医生”的男人点点头。

　　护士离开后，他才对顾言说：“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脸还微微有些泛红。

　　方才他往这边来正好听到有人打电话，一时间也不好出来，怕对方尴尬。本来想着等她离去后，再过去的，却没想到会有人叫他。

　　顾言点头，表示不在意。

　　“我姓段。”男人又说。

　　顾言嘴角漾起了一丝笑，“知道，刚刚听到了。”

　　那人一顿，也笑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那尴尬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顾言笑了笑，“我叫顾言，段医生，你好。”

　　男人一愣，顾言？她叫顾言？！

　　—
　　“顾盼流转，言笑宴宴，你记好了，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叫顾言！”

　　小女孩大概只有不到五岁的年纪，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眨吧眨吧着，带一点可爱，带一点狡黠，蹦蹦跳跳的，像是浑身都充满了灵气一般。

　　“呐，我告诉你，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跟他们说，我有哥哥，我哥哥特别厉害！在学校当大队长！”

　　小女孩跳到台阶上，插着腰，望着下面的男孩，笑靥如花。

　　“那不是骗人吗？老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不能得小红花。”男孩撇着嘴说。

　　“我没有撒谎啊，”女孩嘟着嘴，“我本来就有哥哥，他也真的是大队长！真的，不骗你！”

　　“哦。”

　　“我跟你说啊，我哥哥真的很厉害的，他会好多东西，会叠千纸鹤，纸船，还有飞机！”

　　“那你会吗？”男孩问。

　　“我不会啊，但我哥哥会嘛，总有一天我也会的，会叠好多好多东西！”女孩眼中是满满的自信。

　　孩子说话没有逻辑，却是满满的童真。

　　—
　　“你是顾言？！”男人的嗓音中尽是惊讶与欣喜。

　　顾言有些莫名，“是啊，怎么了？”

　　“顾盼流转，言笑宴宴？”

　　顾言一怔，猛的抬头，“你是？”

　　男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错了，他咧嘴一笑，“述臣，泙江幼儿园的述臣你还记得吗？”

　　“述臣……”顾言默念了下，想了想，她拍了下脑门，“你是江述臣？！”

　　“对！”

　　曾经那个个头跟她一般大，经常受人欺负的男孩，如今已经这样高大了。顾言也很激动。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相见，不错嘛，现在都是白衣天使了！”顾言调侃说，接着又疑惑道，“诶，你不是姓江吗？怎么成“段医生”了？”

　　两人幼时关系好，从小班到大班一直是同学，当时江述臣性格内敛，顾言则比较活泼，经常是顾言带着他玩儿。后来江述臣转了学，顾言也因为父母离婚跟母亲离开了那里，毕竟年纪小便就此断了联系。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再见时倒也没多少拘束，亲切感油然而生。

　　江述臣道：“当时是跟妈妈姓，后来改成跟爸爸姓了。”

　　顾言点头，“这样啊。”

　　“对了，”江述臣又说，“你到医院来做什么，生病了吗？”

　　顾言摇摇头，“不是我，是我爷爷，他前几天突然脑溢血，送到医院来抢救。”

　　江述臣想了想，眼睛微眯着，认真的神态倒是十分迷人，“姓顾……嗯，是不是三天前中午送来的那个？”

　　“对，你知道？”

　　“嗯，那个就是王主任在负责，今天我还跟他聊过这个，老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发生这样的状况，还是挺危险的，平时要多注意才是。”

　　顾言点头，又笑着说：“刚刚那个护士不是说那什么王主任找你有事么？”

　　江述臣一拍脑袋，“瞧，我还给忘了。”说着两人互存了手机号，江述臣合上手机，“那我先过去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顾言，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顾言笑了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