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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病人 ...

  •   新世纪大战在核弹的爆破声中宣告结束。

      武装力量成了国家地位的重要衡量标准,为了不输人一头,各国纷纷投资于新型武器的研究。

      由于核技术与资源被主权国垄断,曾被预言为星球灾难的生化武器被重新重视,并逐渐发展为行业新宠。微生物、植物、动物,甚至人,都成为了各个国家默许的研究模本。

      2011年9月,位于三福岛的军方生物实验室发生爆炸。数以万计的病毒外流,同时被关在地下几十米深的怪物看见了第一缕阳光。

      11年到2013年,各国的军方生物实验室发生不同程度的破坏,一个新型物种通过媒体逐渐被人了解。

      它们有的高达十几米;有的小如鸟雀;有的拥有坚硬如钢铁的外皮;有的长着锋利的尖嘴;有的可以张开十几米的翅膀在空中飞翔;有的像鱼一样,浑身覆盖鳞片,脖子上的鳃在水里一张一合。明明是鸟兽的形态,却掩不住人类的影子。

      兽人——人类胚胎干细胞与鸟兽基因融合,再通过人工抚育的产物。它们不是人,不是鸟兽,而是一个个被编号的武器。当兽人砸碎束缚,曾经最强的武器终成为一场人类的噩梦。

      “兽人来了!”
      街道上一片慌乱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孩子的哭泣声,杨湛没有走到窗户边,就听见楼下“哐啷”一声巨响,接连着玻璃和木头碎裂声音,女房东尖锐的嗓子像一把匕首划过耳膜。血腥味从楼下漫上来,杨湛麻利地揭起地板上的木头躺平在下面。

      透过缝隙间的一点点光线,可以看见覆盖棕色长毛的兽爪拖着白花花的肠子在上面慢慢移动,老旧的木板被踩得“咯吱”作响,他有点担心这些板子能不能承受得了它的重量,总觉得自己时刻都有可能被笨重的兽人踩成肉饼。

      没有再找到活人饱腹,永无满足的兽人大声咆哮,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肠子被撕成几段丢在地上,“咔嚓!”几步远的地方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极度紧张的情绪瞬间点燃了身体里的血液,皮肤温度骤升,杨湛咬紧牙齿,握住腰间短刀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眼前的场景像是被投进烈火中,神智被逐渐抽离的身体。

      破旧的小阁楼上传出野兽的惨叫,徘徊在周围叨食死尸的夜鸦一惊,扑啦啦飞到半空中。

      木地板被整个揭翻过来,鹅黄色的墙纸染成黑红如同在血里浸润过,几分钟前还张狂肆虐的兽人砍成几段丢在地上,棕熊样子的脑袋被从中间分开成两半。手里的刀尖正在往下滴着血,杨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疼。

      “阿湛!”杨湛听见有人叫他,本能地回过头看见刘岩靠着破损的门框朝他微笑:“兄弟,出去打球不?”

      幻觉!该死的幻觉!每次身体里的怪物冲出来,他的幻觉都会加强。杨湛顾不得满手血污,压住太阳穴,捂住眼睛低喃:“哥,你死了。两年前,我们参加泽林疫区的救援任务时你就死了。”

      他记得出事那天早晨天气不错,救援车开得平稳,刘岩靠着在座椅上看一本诗集。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着蚁后的灵魂,却折磨着工蚁的□□。
      工蚁哺育着那令人作呕的欲望,
      犹如向烈焰中投入木柴,
      膨胀永无满足,”杨湛拉住刘岩的胳膊,极力地伸长脖子:“哎呦!别急着收,我还没念完呢!”

      刘岩把书塞回背包里,侧头看着一脸坏笑的人,微蹙起眉头:“说的就是你,工蚁。”

      “跟你不是似的”,杨湛坐回自己的位置,后脚跟轻轻碰了碰座位底下的黑色长匣,低声笑着说:“你何止投入柴火,连劈柴刀都自己准备好了。”

      刘岩本就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听到这话马上绷起脸,一本正经的解释:“阿湛,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拿我爷爷的刀说笑。要知道每一把刀都融进了铸造师傅的智慧和心血,它们是具有灵性的存在,拥有自己的名字,可以听见主人内心的召唤。”

      “我记得的”,杨湛配合地板起脸,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扬起:“两把雁翎刀嘛!长的叫大巫,短的叫恶鬼。”

      刘岩点点头,从口袋里翻出便签本简单几笔画了张草图:“也不能算是严格的雁翎刀,爷爷改造过的应该是雁翎刀的升级款。‘大巫’宽背沉重,刀尖10cm的地方开始加了一道30cm长的反刃,多用于防守。而‘恶鬼’则只有70cm,比传统刀短,尖端也更加锋利,便于刺突……”

      怎么升级也不过是冷兵器,既不能能和子弹比速度,也不能和火炮比杀伤力。杨湛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叉,妆模作样地点点头:“嗯,朕以为爱卿说得极是。众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啊?”

      “臣有奏”,吕熙从前面位置上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杨湛,笑呵呵地接话:“臣以为皇上有病当治!”

      “嗯?”杨湛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极有自知之明地挑起眉毛:“什么啊?‘中二病’?”

      吕熙啧啧嘴,皱起鼻子朝着杨湛拱拱手:“皇上英明!”

      “他神经你就不跟着起哄了呗?你俩怎么就这么喜欢开上层贵族们的玩笑,”刘岩把便签本收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随手拿了本小册子塞进吕熙手里:“来来,《新物种的组织防御与躲避技巧》拿着好好学学,别跟着阿湛把脑子混坏了!”

      薄薄的小册子被弄得哗啦作响,吕熙指着上面奇形怪状的生物念叨:“你说这东西真的会有吗?看起来挺吓人的,咱们还是军科院的研究生,连正儿八经的防疫部队都算不上,一旦实战肯定全是渣渣,要是真碰上那就麻烦了。你说咱们不会这么倒霉,第一次执行救援任务就碰上吧?”

      “哥们,你哪来那么多担心的事儿?院里的贵族只是说可能会遇见,又没说让你去和这些丑八怪死拼”,杨湛把自己那本已经变成花卷儿的小册子从屁股底下摸出来,翻了两页指着下面的一排字说:“再说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初级产物,最多也就是二级的半成品,军刺尚可以穿透它们的表皮更不要说子弹了。吕熙,实在不行,哥再教你一招。看好了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罢,杨湛皱起八字眉,吊下嘴角,憋出满脸苦相,双手捂在胸前,有意拖着哭腔说:“哦,亲爱的兽人先生!你不能吃我,我还是个学员!还只是个孩子!难道连一个孩子你都不肯放过吗?”

      “你出去死一会儿吧!”话音才落,汽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只听见“哎呦”一声,扬起手的人没了影子。

      从首都上饶的军事医学科学院出发到爆发瘟疫的泽林疫区,一路的路况勉强算通畅,再加上泽林逼近前阵子刚发生实验室事故的三福岛,越是接近就越嫌少见其他民用车辆,从昨天开始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猛地刹车让车里的救援人员一下子紧张起来。

      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道路两边的树叶都没精打采地卷了边,白花花的阳光被油亮的地面反射得刺激眼睛。轮值的常赟赟把坐在地上揉脑袋的吕熙拉起来,上前凑到窗户边。军队的防疫救援用车不同于一般车辆,除了前车窗,车体后半段不设置透明窗,只有应急启用的逃生口,他微眯起眼睛向外看,前面大概十几米的地方有七八个人正朝着他们的车走过来,一行人里有老有小,夹在中间的妇女肚子隆起,被人架着似乎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

      泽林位于西南,属于典型的山地城镇,夹在两山间弯弯曲曲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头。进出泽林就只有这一条路,从那个方向来的人很难不被划进“传染区”,常赟赟退开一步,向着带队的陈悫小声问:“队长,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再往外走,疫情必须控制在一定的区域里面”,陈悫站起身,向着身后招招手,高声道:“有病人靠近,准备急救药品。全体一级防疫戒备!”然后自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杨湛就把手套、鞋罩、口罩一应带全,理理军服的领口斜眼瞟过坐在车厢最里面的人,靠近刘岩低声说:“要是常规的急救药品有用,泽林也不至于变成疫区,一旦染病能救命的东西都在郑家树手里。你看见那个小密码箱了?里面就是针对这次疫病的疫苗。我们所谓的救援,不过是给你某位‘蚁后’送抗体的。”

      刘岩顺着杨湛的目光往后面人身上看了一眼,把急救箱挎在身上,神色紧张地拉着人坐下来:“你哪来的消息?阿湛,平时有些话你说说也就说说了,但现在弄不好就是散播谣言蛊惑军心,要受处分的。”

      “这话当然不能乱说”,一贯是嬉皮笑脸的杨湛板起脸,侧过头几乎是贴在刘岩的耳根:“出发前我去找咱们研究生二队队长邓威交体检表,他和郑家树在里面说话我亲耳听见,密码箱里有两支微生物所刚研发的疫苗,感染后24小时内注射可抗病毒入侵。上峰的消息,泽林疫区被媒体报道,很快就会有大贵族来视察救治工作,疫苗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里面的人死活不计,倒是把还没到的人护得周全,所谓的人权与平等不过贵族们嘴里的一句空话,这算是什么世道?刘岩团起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儿暴起。杨湛兀自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不要怕!岩哥,要是你被感染了,我就去把郑家树那的疫苗抢过来。去他的大贵族,我认识他是谁?咱们是兄弟,要是能救,当然是要救自己人。”

      违命、抗命是万年碰不得的底线,搞不好就因为这一句话他就能被送上军事法庭,可杨湛说起来却顺溜地不带一点儿犹豫。军人以服从为第一天职,可偏偏杨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由着自己性子惯了,天生就不是做军人的料,当初选择军校也不过是因为家里条件实在困难,只有那里是不收学费的。

      刘岩一把捂住杨湛的嘴,眉头皱起,愠怒道:“谁怕了?只是感觉都点不公平。阿湛,你怎么还是张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过脑子!”

      杨湛被死死捂住嘴发不了声,仰起头,眨眨眼睛真诚地看着刘岩,满脸都写着“我过脑子了!”“我就那么想的!”

      常赟赟把门打开,身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过,刘岩担心杨湛一开口又会说些大逆不道的吓人话,索性勾下腰,一手捂嘴,一手压头,把人死死按到座椅下面。

      “你俩干什么呢?”
      原以为车里的人除了有特殊任务的郑家树都已经到车下,陈悫进去又晃了一圈才发现还有两只“躲”在座椅下的漏网之鱼。心里估摸着可能是新人头一次走出实验室,面对真正的疫区有点胆怯,他难得压了压大嗓门,朝着刘岩的屁股上蹬了一脚:“下去!两个大男人吓得抱成一团哭鼻子呢吗?”

      头顶上投下来的阴影也着实吓了刘岩一跳,他慌忙地抽回手,半垂眼睑狠狠瞪杨湛一眼,做了个口型:“再乱说揍你!”

      刘岩比杨湛不过大了三个月,说是同学,倒更像是他的大哥,对这个毛手毛脚,经常性脑子发热的兄弟管教起来丝毫不客气。杨湛直起腰,拍拍膝盖上的灰尘,重新带了带口罩,咧嘴一笑,闷声回答:“没哭!队长你看我眼角,一点儿泪花都没有,人家清白着呢!”

      这一路上听他说了不少废话,和那个“油皮”吕熙最能闹腾的就是这货。可着是嘴皮子卖劲儿,一到正点儿就犯怂?陈悫少了耐性,提留着肩膀推了杨湛一把:“滚!就你废话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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