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灰夜》凌释

2、Act 02.

　　Giotto将视线一一扫过主客厅里的所有家具，做工粗糙的木制座椅被女佣勤劳的双手收拾的干干净净，塞弗勒的花瓶里只有一两枝枯萎的花，精致的土耳其地毯上散落着几本书籍，皮质封面上是他看不懂的烫金拉丁文字体，客厅的几扇窗户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因而整个客厅都被笼罩在晦涩的暗里，只剩木桌上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冷橙色的光呈圆状扩散开，而那只被硬生生砍下来的手就竖立着放在桌上，微曲的已经僵硬的手指被人强行掰开，露出指腹处的刺青。

　　“没记错的话你叫Giotto是吧。”坐在他对面的人发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露出的小半张脸苍白而瘦削，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紫，鼻梁高挺。

　　“嗯。”他侧过头，不敢直视女子那双黝黑的眼，空洞无神的眼眸毫无距点，一开始他甚至怀疑她根本看不见，之后才知道不是看不见，而是因为视力的损耗。

　　他已经在这座林中古堡待了一个多月，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古堡的主人，一个据说是他父母好友的年轻女子。

　　但她看起来更像巫婆。Giotto想到，从她身上看不出多少活人的气息。

　　“我是Cybele。”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似乎一点也不为那只断手而困扰，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她似是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转动着眼珠，将视线移到那只断手上，“我希望你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女子的声音平稳而冷淡，仿佛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不是半截从活人身上砍下来的手。

　　Giotto对她的反应颇为不满，他紧皱起了眉头，有些愤怒地抬头望着头，此时此刻他觉得女子和那个凶手没什么两样，都是同样的冷漠没有人性可言。

　　强忍住心中的作呕感，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只断手，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砍下手，刻上刺青？为什么要把它送到这里来？

　　“……”女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起头，宽大的帽沿遮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几撮过长的卷发，那双空洞的黑瞳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女子胸前的纯银十字架项链在烛光下闪着光，有些过分的诡异，“神秘之手。”

　　那是什么？

　　好奇暂时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他瞪大了眼，朝女子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困惑，女子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起那只冰冷僵硬的手，几滴还未干涸的血顺势滴落到木桌上，她面容冷酷地掰开一根根手指，将指腹处的图案一一指给他看。

　　星星、太阳、钥匙、王冠还有灯笼。

　　“几个世纪以来，‘神秘之手’被人赋予一种召唤之意，它意味着邀请某人接受只能由少数精英知晓并严守的秘密。”

　　“不过这群家伙还真是没有诚意。”

　　说到最后女子嘲讽似的笑了笑，然后嫌弃地将那只断手扔回了桌上，她身子朝后一仰，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眼神中带着轻蔑与鄙夷。

　　那一刻Giotto可以肯定在自己心中腾起的名为“厌恶”的情绪，因为这个女人的冷酷无情。

　　“收回你那样的眼神吧，小鬼，”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会让人忍不住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的。”

　　Giotto一下子白了脸，全身紧绷，他微曲着身体，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早在来这里时父母就曾警告过他绝不能惹怒这个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炼金术士。

　　女子在他惊恐不安的眼神中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来，空洞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令他不寒而栗，像是被恶魔扼住脖子一样，濒死的威胁。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子确实与恶魔无异。

　　“哼哼。”

　　女子的喉咙里传来低低的沉吟，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霍然起身，宽大的斗篷因她突然而至的动作滑落，露出一头如火焰一般耀眼的红发，令她整个人不再显得那么阴沉，只是那股违和感却久久不散。

　　”你对一个真实的世界有何感想呢，小鬼。”

　　他抬起头，望着女子深沉的黑瞳，一时间有些错愕。

　　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