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无可取代》向随然

17、第 17 章

　　李云峰一下愣住了，掀了掀嘴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王海松蹙眉，紧紧的，形成了一个“川”字，“小峰，你们究竟有什么在瞒着我？”那天的诡异电话忽然出现在王海松脑海，中秋节的晚上，宋斌接到的电话，他和李云峰说的那些话，此刻统统在王海松脑海中乱窜，搅得他太阳穴“突突”得痛，这两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
　　李云峰清楚的看到王海松眼神里“受伤”的两个字，刚想开口，脑海里却浮现宋斌愁眉不展的神情，他叹了口气，捏住王海松肩膀，放软了声音，“海松，你要知道，宋斌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
　　王海松看着他，眉头渐渐松开，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零散光泽，却好似没有焦点，空洞得，什么也看不到，神情中慢慢浮现一种迷惘，以及……一丝淡漠……
　　“海松……”李云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海松，那种感觉他形容不上来，陌生得……让他手足无措……
　　“你们真他妈……太搞笑了……”王海松一把推开李云峰，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呼吸间，胸膛不规则的起伏，王海松觉得胸腔里有那么一股气狠狠旋着压着搅和着，找不到出口，无处发泄，“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们算什么？有什么权利帮我决定？”
　　李云峰瞪着眼睛看他，有些不可思议，在他印象中，王海松一直都是温和的，无害的，仰着张笑脸，弯弯眼角的，可是……
　　“你们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你们为何都那么自私，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其实不过是在为你们的逃避找借口，你们……太过份了……”王海松语无伦次着，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什么都藏着掖着，难道我就这样没用，对你们来说，只能添乱？你们从来……”
　　“海松……”站在一遍的何勰也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上前一步抓住王海松手臂，却被他一把甩来，“你们从来都不问我，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们照顾，从来不要！”
　　“海松！”李云峰看着他打开门冲了出去，踌躇着要不要追上去，转头却看到何勰站在一旁，冷冷笑了一下。李云峰一下子泄了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何勰……”他低低喊了一声，带着些讨好的情绪。
　　“活该。”何勰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喂，你说怎么办么……”李云峰转而握住他肩膀，细细看着他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却没料到，何勰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神情，“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邱东南找到王海松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发呆，倒不是王海松家有多好认，而是楼梯上去，就能看到。
　　门，没有关。
　　邱东南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在白色的地面上格外显眼。
　　邱东南走过去，在王海松面前蹲下，“海松，你的脚受伤了……”
　　王海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似乎都认不得他是谁。
　　邱东南皱了皱眉，站起身，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找到个水盆，拿了沐浴露。
　　“海松，可能会痛，你忍忍。”邱东南说着，慢慢脱下他的袜子，王海松看着他动作，仍然面无表情。邱东南缓缓掬起热水，帮他把脚上的污渍血迹洗干净，露出的伤口比邱东南想象中还要严重，“海松……”难道真的不痛吗？好像是踩到了玻璃之类的利物造成的伤口。
　　“海松，我们要去医院，你的伤口一定要清理干净，若是发炎就麻烦了。”邱东南看他没有发应，找了毛巾给他擦干净，背对着他蹲下，“上来。”
　　邱东南本以为王海松一定会拒绝，还在想着应该怎么说服他，大不了就抱着他去吧，面子毕竟没有人命重要，邱东南还在胡思乱想，背后却是一沉，他心里一惊，伸手抄过王海松腿弯，站了起来。
　　慢慢走出小区到了路口，邱东南正想拦车，却听到背上的人，“我不要坐车……”
　　“呃？”不坐车，难道走着去吗？
　　“就这样背着我好吗?”王海松放松了身体，脸颊贴在他颈项，累，很累，他忽然希望，就能这样走下去，自己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只要靠着，就这样靠着就好……
　　邱东南侧了侧头，却只看到身后一盏盏乍亮路灯，天气不好的晚上，行人寥寥，只有昏黄路灯，给了些许安慰。
　　“好，我们就这样……”邱东南认准了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去，后背的重量让他觉得安心无法，那种踏实的满足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球鞋擦着地面，即使是两个人的重量，也依旧轻巧安稳。如果可以……邱东南还真想就这样走下去……
　　只是，如果……从来都不存在……

　　王海松闭上眼睛，身体上下起伏的感觉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在摇篮中的感觉，安全得，舒适得……让他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眼前渐渐漆黑……

　　热，很热……
　　像着了火一样，飞快蔓延全身……
　　王海松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哪处舒畅，呼吸憋闷着，久久吐不出一口，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一点点升上来，刺激着每一处肌肤，好像怎么翻转都无法减轻一丝一毫……
　　“海松，你醒醒！”
　　模模糊糊之间，王海松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他很想听那人清楚说了什么，可是那种沉重的无力感始终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累，真的很累……
　　如果就这样睡下去就好了……
　　可是，有什么一直揪着紧着，让他怎么也放松不了……
　　难道这是失眠？王海松努力吸气，却始终觉得胸腔大脑的氧气含量太低，整个人浮浮沉沉，上上下下，踩不到底，摸不到顶……
　　漂浮着，混沌着……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
　　“海松……”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
　　呼之欲出，却似乎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谁？是谁？
　　忽然而至的满目强光让王海松紧紧闭上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却瞄到一旁的熟悉身影，“何勰？”
　　“嗯！”坐在床边板凳上的人点了点头，“你终于醒了，我们都担心你再昏睡下去，就要烧成白痴了。”
　　王海松刚刚醒来，脑袋还处在混沌状态，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他的话，只能努力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所谓的“微笑”弧度。
　　“渴吗？喝点水？”
　　王海松看何勰倒出一杯水递过来，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尴尬的笑笑，说：“不用了。”
　　何勰眯着眼睛看着他，王海松忽然觉得自己背后冷汗直流，忍不出出声求饶，“何勰……”
　　何勰了然，扶起他靠坐在床头，递上水杯，“你睡了两天，李云峰和邱东南急了个半死，李云峰还不敢告诉宋斌，你说吧，怎么办？”
　　“对不起……”王海松看着手里的杯子，带着温热，暖着手心。王海松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大概是台风过去了，天气晴朗起来，只是，毕竟已经秋天，温度的下降，谁也无法阻挡。
　　许多事，大概就是这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学着看开想通，然后一步步后退……
　　“你对不起什么？”
　　“呃？”王海松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何勰会这样问，只是，自己究竟对不起了什么？“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勰笑，轻快而温暖，王海松看他，认识他那么久，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何勰总是淡淡的，甚至有一丝冷，可是，跟他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不过外冷内热。
　　“你个笨蛋！”何勰这样说。

　　王海松的高烧是因为脚上的伤口受到了感染，好在医院去的及时，并没有大碍，烧退了，人清醒过来也就好了。
　　邱东南每天都来，还有……那个“美人”……
　　其实王海松也有些搞不清楚，那“美人”一人就对他上下其手，又摸又掐，王海松甚至都怀疑自己那天看到的“仇恨眼神”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几天没吃饭，让他有些虚弱，若不是每次都有邱东南“解救”，这个豆腐也不知道被吃去了多少。
　　只是碍着这么多人在病房进进出出，王海松始终无法向李云峰问清宋斌动向……

　　***
　　隔天就要出院，难得的清闲，让王海松终于有时间好好想想，身体的恢复也让头脑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住院不是偶然，而是一连串身体心里的疲倦……
　　只是，王海松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宋斌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在医院躺上那么几天……
　　真是……王海松想到自己那些举动，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浅笑，自己怎么会冲动至此？即使当年……自己不是也好好的过了下来？或者说，是“等”了下来？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或者，人的耐性总是有限？就象每瓶水的容量都是有限，倒出来，却不倒进去，那总有一天会倒空，不是吗？
　　王海松此刻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空瓶，晃荡晃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真的，一点一滴，都没有了么？那么这次……
　　是放弃，还是坚持？
　　“海松……”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王海松一把拉了回来，他回过神，看着在他床边坐下的人，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他没来，你别找了。”
　　“我以为你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王海松打趣。
　　邱东南却一脸严肃，一点表情也没有，王海松看他这样，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冷了下来，他忽然开始怀念，那个会抢他面条，跟他撒娇，请他吃饭的邱东南……
　　果然，变化才是永恒，没有人会一直是最初的样子……
　　“海松……”邱东南看着他苍白脸色，原本想好的台词此刻似乎一句也用不上。
　　王海松笑，“怎么今天没有见到David？他还说要做筒骨给我吃。”David就是那个“前男友美人”，王海松一直觉得这个名字过于普通，一点也配不上他，但是David说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人才是重点。是啊，王海松后来想，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会因为那个人不叫这个名字就不等他？
　　“他……”邱东南刚想解释，却转念明白，王海松不过是在转移话题，“海松……”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却不知道如何说……
　　“邱东南，再唱一次那个歌给我听吧……”王海松隐隐觉得他想说什么，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听。
　　“呃？”什么歌？
　　“就是那个‘无可取代’。”王海松不知道歌名，只能这样称呼。
　　邱东南明白，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吸了口气，酝酿一下，缓缓开口，“我只是要你明白，明白我对你的爱，除了你，我的爱无可取代……我只是要你明白……”
　　“这个歌，唱给David听比较合适啊。”王海松不等他唱完，就笑着打断了。
　　“海松……”邱东南知道，今天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邱东南何等聪明之人，笑了笑说，“是，我明白。”即使那个人在王海松最最需要的时候都不在他身边，可是他对于王海松来说，依旧“无可取代”。即使他曾经雄心万丈，说要如何如何，但不过都是男人的意气用事，或者说，是为了“面子”，他游戏“草丛”那么久，什么游戏规则不清楚，可是，遇见王海松这样的，还真是头一遭。原本，他以为自己放弃会很难，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何，忽然之间却是舒了口气，人也一下子轻松了，是始终投入得不够，还是被自己制造的假象迷惑了？邱东南找不到答案，只是，当他走出病房，看到靠在走廊的David时，笑容却慢慢爬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