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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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然突然被推到人前，脑子还有些懵，如今他的身材虽然比刚来的时候拔高了一些，却只到黑衣男子的肩膀，刚才因为两人走得太急，跟的太紧，他没有注意到黑衣男子突然停下来，一不留神便撞了个结实，捂着鼻子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被黑衣男子叫做老大的男子看着眼前捂着半边脸，还眼泪汪汪的半大少年，气得恨不得把带他来的家伙狠抽一顿，“你把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带过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贾刃！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靠近公子半步我就杀了你！”
黑衣男子难得见到老大发这么大的脾气，差点就怂了，只因想要救主人的心思实在迫切，逼得他赶紧反驳道：“他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老大你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两个乞丐吗？就是他救了那个小乞丐啊！你脑子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就忘了！”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何家父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何家家主何超干是个胆大的，原本以为里面那位已经回天乏术了，突然听到有人说可以救，不由得靠了过来，他没有理会争执的黑衣男子，似乎也不在意秦安然的年纪，只眼眸犀利的看着他问道：“真的可以救？”
秦安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说出的还是刚才跟黑衣男子说的那句话，“如果服用的剂量不大，且及时发现以后催吐，再洗胃，基本上都能救回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尽力而为。”
眼看着何超干意动的模样，一旁的何灵赶紧扯了扯他爹的衣袖，劝道：“爹，你别冲动，里面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一个小孩子顶什么用啊！”他还是寄希望于屋里那些他请来的大夫身上。
何超干却并不理会，袖子一甩挣脱儿子的蹄子，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你也知道里面的那些人都没有办法，小孩子怎么了？能治病的那都是大夫！”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神情动作却没有一丝少年人的毛躁感，被人为难也并不在意，反而是满眼关切的看着屋里的情形，在他眼里可比那些只会摇头叹息捏胡子的老头要顺眼得多。
这个时候，黑衣男子的老大也终于记起秦安然这个人来，秦安然刚才被撞了捂着鼻子，不怪他没认出来。他对当初救回那个被他断定已经死去的小乞丐的少年印象太过深刻了，不过片刻的挣扎便做出了决定，对着秦安然拱了拱手，郑重的拜托道：“有劳了。”
何灵见两个能做主的都打算让个小孩子给里面那位看病了，也没办法再反对，只能郁闷的退到一旁，正想骂几句林晖出出气，转眼却发现之前还跟在旁边的人不见了踪影。
秦安然得到了病人家属的允许，迅速行动了起来。
他快步走进屋里，礼貌的对里面的大夫们说了一句：“有劳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平稳的语气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那些大夫看到这么一个半大的少年也来诊治，心中不免惊讶怀疑，不过碍于何家主的决定，还是给他让开了位置。
秦安然在来的路上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乍一眼看见中毒需要医治的病人时还是吃了一惊。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青黑，双眸紧闭，四肢冰凉，要不是胸膛偶有起伏，模样就跟死人差不了多少，哪里还有那日初见时光彩照人的美貌。
砒霜的毒性很强，进入人体后能破坏某些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而死亡；还能强烈刺激胃肠粘膜，使粘膜溃烂、出血；亦可破坏血管，发生出血，破坏肝脏，严重的会因呼吸和循环衰竭而死①，时间一般不会超过24小时。
根据那位黑衣男子的描述，床上的人已经中毒超过四个小时，毒性应该已经深入脏腑了。在中医领域来说，中了砒霜毒能治好的难度很大，更何况他还错过了解救的最佳时期。秦安然在查体之后，心里很快有了决定，他走回门口，对着外面几人道：“我救人的时候，屋里不能有人，你们把各位大夫都请出去吧。”
他的要求对在场的人来说有些过分了，里面的病人身份摆在那里，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让少年看病可以，但要让他们单独在一起，未知的因素太多了，谁都没办法马上做出决定。
“快点，再晚些就来不及了，病人等不了多久。”秦安然看着几人犹豫的神色，赶紧催促道。
何家主何超干看向一旁的黑衣老大，“玉大人以为如何？”
黑衣老大眉头死死皱着，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开口。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他担不起那个责任。
一旁的贾刃一心只想着救人，眼见两人还在磨叽，气得吼道：“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公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里的人都拖不了干系，还不快照着他的话做！”
何超干闻言，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他对里面那些还在观望的大夫招了招手，“你们都先出来吧。”
主人发话，被请来的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本来在场的诸位方法用尽都没能治好床上的人，走得也比较干脆。
没过多久，北院的厢房就只剩下床上的人和站在门里的秦安然。
秦安然等着那些人走完，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把贾刃拉到面前，双眸认真的看着他道：“帮我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贾刃被他严肃的神情感染，郑重的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打扰到你。”
秦安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伸手便把门给关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为了保险，他还在里面插了门栓。
他走回床边，拉起床上那人的手，念头一转便回到了自己的医院里。
对医生来说，抢救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好在现在不用等病人家属签字一类的。秦安然从医院里推来移动病床，推着病人就进了抢救室。
介于批霜中毒引起的呼吸困难，秦安然先给他上了呼吸机和心电监护，然后注射了一只批霜中毒的专用特效解毒剂二巯基丙醇，接下来就是要解决各项器官衰竭的问题……
抢救的过程容不得半点马虎，秦安然精神专注的看着抢救室里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来调整治疗手段。跟以往无数次那样，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是他的战场，即使没有护士和助手的帮忙，他也能打赢这场战斗！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等到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秦安然已经在抢救室里忙活了差不多十来个小时。
精神一松懈下来，秦安然突觉一阵头晕目眩，以他现在的体质再加上之前脑震荡的状况，连续抢救这么长时间，还是太勉强了。
手脚麻木有些不听使唤，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病床旁边的墙上休息。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病人穿着病号服搭在旁边的手臂，被呼吸机罩着的侧颜，以及身上连接的各种管子和仪器。
此刻，只有两个人的医院安静得出奇，只有仪器发出的嘀……嘀……嘀的声音。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那无数个日子里，他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席地而躺也是这般情景。
没过多久，他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意识伴着那熟悉的声音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爸爸……爸爸……爸爸……”是谁在呼唤他，这个熟悉的声音，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黑暗逐渐褪去，那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恍惚间，他看见从前的自己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青年，悲恸的情绪占满了他的心房。
他伸出一双枯朽的手，却被病床上的人残忍挥开。
青年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怨毒，他看着他嘴唇微动，听到他微弱的声音，“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你不配当我爸爸。我妈出车祸的时候，你在救别人，我快要死的时候，你还是在救别人，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你不配……你不配拥有家人……你不配……”
“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他想要辩解，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说服力，他在心里呐喊，我爱你们啊，我是如此的爱着你们……可是，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不能……
“不……不要……不是那样的……”靠着墙角的少年嘴里喃喃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满脸泪痕。有些伤痛，即使隔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安然从黑暗中醒来，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病床，许久才找回自己的神志。
悲恸的情绪如潮水般逐渐退去，稍微被填满一些的心底却再次变得空荡荡的。
他用手掌贴着脸使劲揉搓了几下，醒了醒神。往事不可追，眼前还有个人等着他的病人需要治疗。
他抬头看了一眼抢救室门外挂着的电子钟，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判断离他回到医院已经过去差不多24个小时了。
一天一夜，外面应该差不多也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有点久，那些人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吧。
如果在这段时间被发现屋里并没有人，那等他出去之后就不太好解释了。
秦安然想到这茬，再次确定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便念头一动回到了原来的厢房里。
等他看清屋里的情形，不由得松了口气。屋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门上的门栓也还好好的，看来并没有人进来过。他想了想，走到门前放下门栓，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全部凑了过来。贾刃靠得最近，一看到秦安然的脸就想推门往里闯，“怎么样？人救活了吗？”
秦安然早有准备，一瞬间用力顶住了门没让他进来，先报了个平安，“人死不了了。”
门外的众人听到他的话，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半，一个个都想要挤进屋里一看究竟。
这个时候秦安然肯定不能放他们进来，赶忙阻止道：“病人还没有完全好过来，我还要再诊治一番，你们先别进来。”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好强求，总归人是救回来了，要看也不急于一时。
秦安然安抚了众人，便直接把门关上了，他正准备落锁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忙又把门打开了，对外面的人提了个要求，“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我。”
秦安然的打算是再让那人在医院里住两天观察，快醒的时候就把人带回来这里。那身医院的标配现代病服太过惹眼，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别给这里的人看见比较好。而病人原来穿的那身，因为呕吐秽物以及吐血的缘故，早就脏得不能穿了，只能问他家里人再要一套。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问题，外面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玉大人的声音还算沉稳，不过还是能察觉到一丝颤抖，他看着秦安然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把我家公子的衣服脱了？”
秦安然点了点头，无辜回视，“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一件不剩？”
“嗯……”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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