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顾先生》乔川

2、chapter02

　　顾昔年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他们镇附近小孩子眼中古怪的人物了，孤僻，乖戾，独来独往，一个很小的怪老头儿。当然，七八岁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孤僻乖戾这么高深的词，但是不明白也并不耽误他们对他的不满，这个与他们不同小孩儿，很让人看不顺眼。

　　整天一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比他们新买的衣服干净多了。于是家里的大人整天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学学小昔年吗？听话乖巧，干干净净的。你呢？每件衣服从没有穿过一天，摸爬滚打，上房揭瓦，你是觉得家里太有钱还是怎么的！整天到处野，作业不做，只知道到处玩，你能安安静静的呆上一天吗？给我站在那里思过，还动！再动我拿鞭子抽你！你还不服？！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

　　被指名的顾昔年安静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文文静静，垂下的眸子瞥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小孩儿，看着孩子的爸爸指着踹翻了凳子的儿子怒骂道，嘴角挑起了讥讽的弧度，只打雷不下雨这算是什么教训，他看着竖在一旁的棍子，很想递给这家大人说，来，这个用着比较顺手，比鞭子舒服，抽在身上也很有效果，和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到底是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被抛在了身后，还能听到那家大人教训着孩子。

　　被凶的小孩不服气，揉着耳朵恨恨的盯着着越走越远的顾昔年，抬头听着自己的爸爸一边数落着自己的不是，一边夸着别的小孩儿，小手握得紧紧的，就是因为这个对比，自家爸爸对自己更加不满，也因为这个对比，让自己承受了自家老爸更凶的怒火。

　　而且还是一个不言不语，性格怪异的傻-子。

　　有什么好值得别人青睐的，一个怪怪的，成绩总是第一的小子！看着就让人不爽。

　　小孩儿不服气了，放学时候呼啦啦带着一群鼻涕虫，结队将顾昔年给堵了。

　　学着电视里的小混混，吊儿郎当的推他一下。

　　顾昔年不说话，意兴阑珊的撩了撩眼皮，静静看着面前一群小萝卜头，八九岁的面容还很稚-嫩，不过已经很出色。小孩儿看着他干净的衣服，白-嫩的脸蛋儿，有些心虚的拍了拍自己东一块西一块黑乎乎，勉强可以称之为布的衣服，吸了吸鼻涕，装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扬了扬下巴。

　　顾昔年转身，从包围圈比较薄弱的缝隙中-出去。

　　呆呆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一个人凑到小孩儿面前叫着老大，“他，他......”他了半天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藐视怎么说，于是吼道：“他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小孩儿怒了，这不是看不起他么！疾步跑过去拉着他：“你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顾昔年转过身看着袖子上黑乎乎的一个爪印，皱了皱眉。

　　小孩儿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收回手，缩着脑袋不住道歉，头点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来找茬的！可不是过来道歉的！

　　于是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小子很嚣张么？整天装着一副乖小孩儿的样子，装可怜骗谁呢？要不是你我爸就不会打我，还饿了我一顿饭！你说这账怎么算吧！”

　　无聊！

　　顾昔年不搭理这种小孩子行径，转身离开。

　　小孩儿气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他，抱着胳膊嘿嘿笑着。其他的小孩儿有样学样，也捡起身边的小石头砸着顾昔年的小身板，拍手叫好。

　　脚步顿了一下，顾昔年没有回头，只是摸了摸被砸疼的脑袋，继续走，担忧的是不能让他妈看到他这一身的狼狈。

　　若无其事不予理会是对待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的最好的回击。小孩儿被他的态度惹怒了，在后面大声嚷嚷：“有什么可神气的，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一个没爹的小野种！”

　　顾昔年猛地回头，再没有眼底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森然的眼睛，像一匹被惹怒的小狼，张着他獠牙，恶狠狠的咬牙切齿：“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我......我......”小孩儿被吓到了，有些气弱，虚张声势：“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就是没爹要的小野种，别人都这样说......啊——”

　　一声惨叫，顾昔年小小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骑到他的身上：“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小孩儿杀猪一样的嚎叫，哭起来：“顾昔年，你居然打我，我要告诉我爸，告诉我妈，我不和你玩了，呜哇啊啊啊啊......”

　　周围的小伙伴看老大被揍哭了，都涌上去，很快顾昔年被众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小孩儿站起来擦着眼泪呜咽道：“打他，狠狠打他！”

　　瑟缩了一下，小孩儿气弱，被顾昔年的眼光吓到了，支吾着大骂着手下：“你们还不给我动手，狠狠打他！”

　　顾昔年脸上挂着彩，凶狠的目光却不瞬的盯着他，让人胆寒。

　　“咦——，你们在干嘛呢？”

　　突兀的带着稚-嫩的声音插-进来，程诺蹦蹦跳跳的凑过来，嘴里咬着狗尾巴草，蹲在顾昔年的面前抬头说道：“哇塞，你们要不要脸啊，这么多人打一个！”

　　小孩儿粗声粗气道：“关你什么事儿，一边玩去！”

　　程诺却指着小孩儿脸上的伤大笑道：“你也太弱了吧，单打独斗打不过人家就群殴啊，丢不丢人呐。”

　　小孩儿推她一下：“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哪儿凉快哪呆着。”

　　“我就觉得这里凉快！”

　　“你......”小孩儿把她拉到一边，对着停了动作的小屁孩儿们吼道：“还不快揍这个小野种！”

　　程诺又过来了，生气道：“你凭什么叫别人小野种！他招你惹你了？！你知不知道骂人是很不道德的事。你老爸怎么教你的！”横眉看着令人讨厌的小男孩儿，程诺道：“你这个王八羔子！”

　　顾昔年：“......”

　　被一群儿小孩压制住的顾昔年不由得抬头看着比她小一头的女孩，那女孩扎着一个马尾，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出奇的不让人讨厌。

　　程诺撸胳膊挽袖子，打架很有气势，重要的是比较熟练，很快解决了那些小屁孩。

　　然后她蹲在他的面前，踢了踢他，笑嘻嘻的。

　　顾昔年默不作声的起身，拍了拍衣服，拿起扔在一旁的书包，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程诺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奇怪的人。”

　　不过也没在意，兀自回家。

　　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和自己纠缠了一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