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陆小鸡是个好伙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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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看似喝得醉醺醺，一双眸子却有精光闪过：“小姑娘，也来讨酒喝？”
李小染抱着酒坛子直视此人：“这位偷酒的小贼，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跑到万梅山庄偷酒喝，被庄主知道的话，会很惨哟。”
对面的小贼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李小染的提醒，片刻把手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动作：“那小姑娘，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趁着今天庄主宴客，我肚中的酒虫也馋了，正好讨杯水酒喝。”陆小凤猜测这个小丫头也许是万梅山庄的人，正打算逗逗她。
李小染眉眼弯弯：“可这酒被你喝了，我拿什么招待客人。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见庄主。”
看着小姑娘不依不饶的架势，陆小凤不禁想起那个偶尔很固执的好友。固执到请他帮忙也要讨点利息，硬是要自己割掉两撇小胡子。陆小凤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摸上嘴上的小胡子，仿佛下一秒西门吹雪真的会要他的小胡子。
陆小凤正色道：“好了，小丫头不逗你了。我是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这酒本来就是准备给我的，现在我先喝了，也不算偷喝，是也不是？”
李小染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西门吹水的好朋友陆小鸡。”
陆小凤一口酒哽在喉咙差点呛个半死：“西门吹水？是西门吹雪，我叫陆小凤不是陆小鸡。等等，你见过司空摘星？”
李小染笑道：“司空摘星？不认识，不过有人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陆小凤你可不就是来找西门吹水帮忙的吗？听说你上次丢了胡子，那这次该是一样的咯，那可不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所以，我叫你陆小鸡也没错呀。”
陆小凤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的很，我不和你斗嘴。”
李小染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陆小凤：“听说陆小鸡你是个聪明人，那聪明人一定有很多门道咯。都说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可我却是不信。”
陆小凤颇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李小染笑道：“这天下有一人你却是查不到的，就算你是陆小凤也不能。”
陆小凤挑了挑眉：“哦，是谁？”
李小染笑道：“公孙兰，此人精通易容术，且姓名时常更换。就算是天下第一聪明的陆小凤也是查不到的。”
陆小凤道：“小丫头，激将法对我可是不管用的。”
李小染的眼睛转了转：“哎，我就说连陆小凤也查不到的事，西门吹水头疼也是正常的嘛。”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要查公孙兰。”
李小染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担心什么人听到，放低声音道：“这你可别乱说，即使你是西门吹水的朋友。告诉你哦，公孙兰次次逃开了西门吹水的追杀，西门吹水可是大动肝火呢，你可别去刺激他。”
陆小凤摸着两撇胡子道：“既是朋友有难，即使再艰难也该义不容辞，这闲事我管定了。”
李小染看着离开的陆小凤勾了勾嘴角，花了好不容易赚到的五十两银子从大智大通那里买来的消息说的没错，陆小凤果然受不了激将法，更不会对朋友的事坐视不管，好管闲事的聪明人果然狠可爱呀。
既然有了陆小凤帮忙，李小染也就不急着频繁出去查探消息，终于有了闲暇去看看万梅山庄的主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梅林中，那人依旧白衣胜雪，挥剑时，气势如虹，招招没有华丽的招式，简单明了一击致命。
梅林，剑舞，落花，白衣，那个人的影子像是更加深刻了起来。不对不对，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应该继续讨厌黑长直一辈子，握拳。
旋转，挥剑，步步从容，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一步一步烙印在了谁的心里。挥之不去，犹如魔障蛊惑。
李小染静静看着西门吹雪练了会剑才开口：“爹爹，云儿也想学剑，你教我好不好。”
西门吹雪看着眼波流转还不到他心口高度的小鬼，这个小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要学剑？”看着那小鬼点头后，西门吹雪继续道：“练剑非一朝一夕可成。我七岁练剑，至今仍在追求无上剑道。”
李小染发现只要谈到剑的事情，西门吹雪这个剑痴倒是话也不少。
李小染尽全力使出公孙大娘亲自传授的剑舞：“请指教。”
这一刻，李小染没有顾忌施展剑舞可能暴露身份，只想在西门吹雪这个剑道大家面前展示自己所学。就如同痴迷围棋的人，总想获得围棋大师指点一样。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小染所使剑招，却并没有点破。
李小染觉得虽然西门吹雪是个大冰块，但是之于剑道却是良师益友。日日相伴，梅林舞剑，又是谁的心动了。
几月后得到陆小凤的消息称，公孙兰在长安，虽然心里莫名有些无法言明的失落，李小染还是决定离开万梅山庄，返回长安完成师门任务。临行前，收拾了不多的行李，手握笔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迟迟难以下笔，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大片墨色。
李小染怔怔地看着那团墨迹出神，最后把毁掉的纸张揉成一团，重新铺开一张新张却只写了几行字：今接到亲友家书，遂决定回乡勿念。
离开万梅山庄的那个夏季，也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李小染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却失落地找不到期待的那个人。罢了，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只是个武林侠客，而自己是大唐公主，身份的差距注定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结局。这些自己从来都知道，却有些放不下那个木头，也许上辈子果然和黑长直是冤家。不确定自己的这种在意因为以往的讨厌还是别的缘故。
西门吹水果然是个讨厌的人，无端扰乱自己的心，还是继续讨厌他好了。
李小染不知道的是，陆小凤在她走后去找了西门吹雪秘密商谈了很久，却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公元710年（景龙四年）五月，在外游玩了一年才回到长安的李小染却碰上了一件头疼的事，中宗李显决定要为爱女安乐公主李裹儿选驸马。左右驸马的人选都会在武家兄弟里择选。就在中宗打算为爱女大肆操办婚礼招致朝中不少反对还是被皇帝强行压下后，这个夏天却是波谲云诡，处处都不太平。
六月，仅仅一月之后，李显突然驾崩，宫中流言四起，有说暴毙而亡，有说中毒而亡。韦后将台阁政职、内外兵马大权以及中央禁军等全部安排了自己的党羽和族人，朝政大权尽落韦氏之手。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起草了一份遗诏，立李重茂为皇太子，相王李旦辅政，韦后为皇太后摄政，以平衡各方势力，然而宰相宗楚客、韦温更改诏书，劝韦后效仿武则天称帝。
得到消息的临淄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商议，决定先下手为强，7月21日李隆基发动唐隆之变，以禁军官兵攻入宫中，宫中一片混乱，此时公孙大娘早已不在宫中，拥立韦后的人都是难以成事，目光短浅的乌合之众，幸好这里不是真正的历史上的大唐，也就是说，自己还要翻盘的机会。
李小染安抚住不安的韦后，命宫中剩下的侍卫统一听从调度指挥，胆敢临阵脱逃叛变者，斩首夷三族，有功者必有重赏，今临淄王谋反，奋勇杀贼者即是忠君为国。算是勉强镇住。李小染没想到，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会来，她猜到陆小凤借由公孙兰的事情怕是查到了什么，但从没想过，他们会出现。
只是，没给赶来的人好脸色：“你们来做什么？添乱吗？不久之后，形势比人强，这宫中怕是迟早撑不住。事后我那好皇叔即位，你们不想被牵连就最好不要插手皇族的事，自古侠以武犯禁，你们倒是大胆得很。”
陆小凤挑眉：“怎么公主现在是想撇清关系？”
李小染垂眸：“江湖中人就该离官府远远的，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陆小凤笑道：“公主是打算再试一次死而复生之法？”眼见李小染的情绪毫无波动，陆小凤经不住有些挫败但更心生几许佩服：“我陆小凤偏偏是好管闲事的人，可要让公主失望了。”
“你倒是不怕引火烧身，陆小凤，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确实是平生幸事，如果真是好朋友就不要让我为难，现在我可没有办法顾全你们。”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乱军大概已经冲进了玄武门，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陆小凤摸着两撇小胡子：“都说凤凰涅槃重生，火自然烧不死。”
一边被晾着很久的西门吹雪倒是意外地没有不快，只是事到如今，李小染却最怕见到他，大概是怕自己穷途末路的落魄样子落到对方眼中吧。
诡异的沉默，张了张嘴，李小染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西门庄主好久不见吗？
火光冲天，兵戈相交之声，四散奔逃的宫人，乱成一锅粥的内宫，外间抵挡不住，第一波乱军已经冲了进来。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韦后，李小染慨叹，你倒是有称帝的野心却没有武则天的才干。
李小染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胆大，也许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只是不想在那人面前失了一分一毫。
“放肆，你们这是要弑君谋反！本宫乃是大唐公主，不怕抄家灭族的尽管上来。”紧纂着手心全是细密的汗，李小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举着兵器的乱军倒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当中一个小头目的人高喊：“相王有令，新帝被韦氏母女劫持，取韦氏母女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乱军又是一阵骚动，很快不少大胆的人冲着赏赐跃跃欲试。
李小染冷笑：“呵，相王？怕是临淄王和好姑姑太平的命令吧？本宫贵为皇室贵胄，纵然十恶不赦也轮不到尔等处置，即便是自裁以谢天下也当是由皇帝定罪，轮不到你们做主，退下！”
为首小头目还待再说什么，却被西门吹雪一剑刺死，其余人等暂时畏惧西门吹雪的气势，不敢往前，只拿着兵器团团围住李小染等人，一时间局势陷入僵持。
过不了多久，临淄王终于按耐不住亲自现身。
临淄王李隆基端得一派痛心疾首的语气：“皇妹，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伙同韦氏毒杀先帝，今又挟持新帝，如此悖逆，今日若是还有悔改之意就当自裁谢罪。”
好一个毒杀先帝，好一个挟持新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的罪名，不认也得认。
转而看着瑟缩的韦后：“婶母，你不该效仿则天皇帝，天下终归是我李家的天下。”
李小染终是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临淄王还顾忌骨肉亲情请赐我母女一杯毒酒便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都是江湖人士，被我挟持威逼这才不得不出手帮忙，若是堂兄尚有惜才之心，就不要为难江湖侠士，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望的，不是堂兄一句话就可以抹消掉的。”
李隆基答道：“好，我自然不会为难被挟持的江湖侠士，今日只是来救出皇帝，处置悖逆庶人韦氏母女。来人，备酒。”
看着嚎啕大哭的韦后，李小染走到她边握住她的手，温言道：“母亲，成王败寇而已无需悲哀，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来，我为你梳妆打扮。”精致的木梳握在李小染手中，韦后的头发已经染了霜雪，整个人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虽然知道这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没有好下场，但是，仍旧记得那年出宫，她就如所有平常的母亲那样千叮咛万嘱咐。
韦后和李显并不是好皇帝好皇后，却是对安乐公主李裹儿很好的父母，他们和溺爱子女的寻常父母没有分别。韦后几次哭花了脂粉胭脂：“裹儿，裹儿，你快跑。你不该回来，不该回来，是为娘害了你。”
“娘，裹儿还没给你梳妆呢，来，要死也要漂漂亮亮地去死。裹儿不怕，裹儿可是则天皇帝的亲孙女，大唐的公主。娘，房州的乡间小调好听吗？没能随着爹娘去房州过苦日子，唱不来乡间小调，给你唱另一首好不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古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白头不相离。”
山上雪，云间月，白头不相离，为什么一唱起来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一脸冷气和杀气的人呢，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在喝下毒酒之前，李小染还是想要确定一件事：“西门吹雪，你为什么要来？”啊，忘了，那个人不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能让他说话。陆小凤道：“为了好朋友来，万梅山庄的小丫头。”呵，早就知道陆小凤很聪明，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
本来以为西门吹雪不会回答，谁知他竟然开口了：“一命还一命。”他指的是误把自己当成了李裳秋的事？
一命还一命吗？无论何时，那个人都是一身白衣，气质冰冷，如雪似冰的剑客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我给你跳扇子舞好不好？”饮下毒酒，就如那时在万梅山庄一般，展开扇子起舞。李小染没有看过陆小凤传奇，也不知道西门吹雪的剑神之名，对她来说，西门吹雪不是万梅山庄庄主也不是其他，只是西门吹雪而已。
旋转，挥扇，而后一滴滴的血花顺着嘴角滴落在扇面上，像极了怒放的红梅，如火炽烈。李小染只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想深深地深深地把那个人印刻在脑子里，就不会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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