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少年》千溪雪湖

2、零二章 接触

　　静寂昏暗的小树林气氛诡异紧张，像所有生命都悬在一线之中般压迫。

　　八重优羽在离那怪物身后五米开外顿住了追赶的脚步。她目击这一变故，连忙对着挂在耳边的小型对讲机道：“米洛斯，目标手上有人质。我现在想办法救下人质，你找合适的时机射击。”

　　对讲机那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夹杂着男人平稳低沉的嗓音：“没问题。”

　　八重优羽解开校服领口的蝴蝶结，攥攥手腕，松松筋骨，作出要向前奔跑跳跃的姿势——目标反应并不灵敏，以她现在的位置，打击目标右侧腹肌效果会非常显著。

　　而那个怪物的左手末端已经变幻成一把大刀直直朝着凌野的胸口劈下。

　　被凌空拎起的凌野在此刻本能感到害怕。他拼命挣脱着，眼角余光瞬间落在怪物劈来的左手和他身后的八重优羽。

　　八重优羽已经从地面跃起向着怪物的右侧腹肌用力踢去。

　　电光火石间，八重优羽只觉得眼前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反弹开，待她一个后空翻稳稳落于地面，仰起头去确认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目标的左手居然刺空了！不仅刺空了，还从凌野的胸口侧绕回自己的方向，直直地，分毫不差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接着胸口处立即往外喷发出大量红色液体。

　　鲜血瞬间染湿凌野的白色短衬衫。他的神情与刚才截然不同，没有一般人差点被刺穿心脏濒死时的惊惧与错愣——而是惊恐不安，甚至难过的脸色，好像被刺穿心脏的是自己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情？八重优羽愣在那里，理解不了现况。而卧底在学校屋顶偏西的位置，正准备瞄准目标的米洛斯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到发生的一切，也被深深地震惊到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优羽，听到请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米洛斯在那头焦急的询问，八重优羽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怪物抓着凌野脚的手开始脱力，凌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而那个怪物因被自己刺穿了心脏，眨眼间休克倒下。接触到地面时发出嘭的一声响，扬起了干碎的枯草与枝叶。身形也在急速地收缩，不多一会儿就蜕变回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身体。

　　凌野掉到地面上时没有任何反应，连声都没有哼一句。八重优羽见状，愣了片刻才对隔着对讲机对米洛斯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目标已经确认死亡。”

　　米洛斯没有回话，收起狙击/枪就急忙回身从学校屋顶离开，奔跑向西面的小树林。

　　八重优羽虽然被刚才的事情弄懵了，但她很快平复心情。比起处理那具怪物的尸体,她优先选择消除凌野的记忆。

　　她走近凌野的身边，把手伸向凌野：“对不起，请你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凌野刹那间抬起漂亮的脸庞迎向八重优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地叫道：“别碰我！”

　　八重优羽伸向凌野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男生。林影婆娑摇曳，晃动男生眼底的波光。他的神色仍带着惊魂未定，还有八重优羽读不懂的警戒与防备。

　　一个普通人遭遇到这种不正常的事情一般不是都会吓晕或是逃命害怕么，怎么眼前这个男生却不闹也不吵，甚至一个问题都没问？

　　再加上刚才那无端的变故，八重优羽不禁对凌野产生了兴趣。她立直身子在旁边定定地观察着凌野，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而凌野却没有任何回应她想法的举动了。

　　米洛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这边。

　　见到米洛斯，八重优羽才倏地记起她还有任务在身：“米洛斯，我先带目标的尸体离开这里进行销毁，这个男生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她又瞄了坐在草地上的凌野一眼，耸耸肩膀去处理那具怪物的尸体。

　　米洛斯目送八重优羽背起尸体往小树林的更深处走后，才把目光落在凌野身上——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少年！

　　此刻他正摊坐在草地上，映在月光下的脸苍白而木然，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魂游天外。

　　他轻声走至凌野的身边，微微弯下身子，把手伸到凌野的面前，柔声问：“同学，你还好么？”

　　听到温柔的，带着淡淡低沉磁性的声音，凌野缓缓抬起头，对上米洛斯的目光。

　　皎洁班驳的月光洒落在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上，他全身都似乎在熠熠生辉，亚麻色的头发在月色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随着夜晚的凉风轻轻飞扬。碧蓝的瞳孔仿佛是一潭囚/徒的深海，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凌野初见米洛斯时，他穿着笔挺西装，温润斯文，高大的身形英俊的脸庞让人过目不忘。正好有樱花瓣飞落，从他漂亮的蓝眸划过，让他看起来像那些女生口中常议论的，从漫画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此时的米洛斯却穿着黑色制服，神色与之前看到的也有些不一样。后背还挂着一把枪……枪？

　　凌野呆然的看着逆光下的米洛斯，半晌才愣愣道：“……你为什么？”

　　米洛斯眯起眼睛微笑道：“能站起来吗？来，我送你回家。”

　　“刚才我……那个怪物……”凌乱的记忆在脑海盘旋，凌野依旧坐在草地上，不知所措。

　　米洛斯见他惶恐的模样，干脆蹲下身紧紧抱过他安慰：“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让人安心的怀抱，凌野忘记了挣扎，只是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米洛斯在思考着要不要对凌野的记忆进行消除，八重优羽的声音就通过对讲机从传来了：“米洛斯，我已经向上头报告了此次行动，上头需要对那名少年进行调查。”

　　米洛斯没有答话，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安慰着凌野。

　　怀里的少年冰凉的身体在瑟瑟发着抖，他只是任由自己抱着，既不说话又不挣扎。纤细的腰身和光滑的皮肤让人觉得他像是工艺品，美丽又易碎。

　　直到八重优羽回头来找米洛斯时，他们仍旧抱在一起。八重优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跑跳着来到米洛斯身边：“米洛斯，你在做什么？”

　　凌野又看到了这个女生。刚才她是想救自己的吧？得道谢才行……

　　“我们该回去了。至于你，”八重优羽看向凌野，“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们消除记忆，回到你的日常生活；二是配合我们，把你刚才杀掉目标的过程告诉我们，相对的我们也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

　　真是个心直口快，性格飒爽的女生。凌野不由得对八重优羽产生了羡慕的心情，那是他所缺少，所希冀的个性。

　　米洛斯发觉凌野在见到八重优羽的那一刻不再发抖了，才松开手，揉着凌野的头发道：“你已经不再害怕了吗？我们送你回家，顺便向你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凌野怔怔地看着微笑的米洛斯，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八重优羽不满地嘟起嘴巴道：“喂，米洛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对了，你的名字是——”米洛斯无视八重优羽，继续问凌野。

　　“……凌野。”

　　“我是米洛斯，这位闹脾气的女生是八重优羽。”介绍完自己和八重优羽，米洛斯站起身对着八重优羽无奈道：“八重小姐，别太大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八重优羽闻言即刻噤声，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着凌野：“唉，是我自己的确认工作没做好，这个麻烦我也有责任。你是叫凌野吗？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了，就是配合我们。”

　　米洛斯耸肩：“这事稍后再说，八重小姐请赶快走吧。”

　　凌野是在米洛斯和八重优羽的陪伴下，也许该说是监视下回到家里的。他的家座落在市区边缘的一间小公寓里。破旧的房屋，生锈的楼梯扶手，被涂满小广告的发黄的墙壁，还有老式的锁门都在说明这个小公寓年代的久远。

　　凌野的家在最顶楼。经过楼层时，米洛斯和八重优羽发现，这时的住户大多数搬走了。他们的大门都已经堆积了很厚的灰尘，上了锁的门把已经被侵蚀得锈迹斑斑。

　　米洛斯和八重优羽进到凌野的家里，站在玄关处时不禁愣住不走了。他们所看到的家根本不像一个家。

　　里面空空的，除了一张床，一个吃饭的桌子，一些简单的日用品，还有一个书架和几张椅子外，什么都没有了。

　　八重优羽问：“你确定这里是你家吗？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凌野随意放下书包，回过身淡淡道：“嗯，这是我家。”

　　米洛斯关切地问道：“你是一个人住么？你父母呢？”

　　说到父母的时候凌野的身子猛地一顿，随即恢复回淡漠的语调：“我是一个人住。”

　　“难道说你父母已经……”八重优羽想像凌野父母双亡的模样，顿时觉得他好可怜。

　　“他们还健在，只是……没有来往。”

　　米洛斯拍拍八重优羽的肩膀，向她使了使眼色，随即跟着凌野进屋。八重优羽似乎嗅到什么凝重的气氛，也不说话，跟着进屋。

　　凌野招呼两人坐下，倒水给他们后便坐到书桌旁发着呆。

　　米洛斯握着水杯，注视着凌野真诚道：“在我们向你解释之前，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吗？”

　　凌野想了想，才扬起脸，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是专门来消灭怪物的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