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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卷伍拾陆 我拒绝 ...

  •   当日的郧天,那个天真纯洁的孩子,他无邪的笑容此刻依旧历历在目,然而今日,此刻这个正站在我面前的少年,他褪去了稚嫩的外衣,卸下他虚伪的假面,剩下的惟有事情的真相。他是凌慕天,那个自始至终就在同我对抗的凌慕天,那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我手中十字祭的凌慕天。无论他长得多么风雅、多么清然,可是他那双手上染上的血迹是怎么都洗不清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并不浑浊,但却不知为何,似乎总是看不到内在,我努力地看进去,试图想要看到一颗纯洁的心灵,想要洗尽他双手的鲜血,用一片圣洁之心净化他之前所以的污浊,可是,我做不到。

      紧紧握住双拳,我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久之,我漠然开口,“凌公子真是贵人难请,漠颜多次相邀,这才算能会一会您这大名人的庐山真面目。”

      他微微笑着,淡淡地道,“漠颜聪慧过人,竟能想到用如此妙法告诉我你想见我,慕天佩服呐!”

      我轻轻摇了摇头,“和凌公子的机智比起来,漠颜的头脑根本算不了什么,不是吗?”凌慕天很聪明,这一点在以往的交手中我便感觉到了,只是我没有料到,这么个聪明人竟然只有十七岁。

      他“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展开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势,“站着说话多累,我们去亭子里谈。”

      我看了他两眼,心想他乃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杀我,于是心一宽,迈开步子向着琳琅亭而去。

      在琳琅亭内安坐下来后,我依旧用冷冷的目光直视着凌慕天,而这家伙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很浅地笑着,“传闻岚壁宫宫主在同夜云轻一战后就昏迷睡死,醒来后却变了性,成了开朗爱笑的小姑娘,世人皆传岚翘宫主变得可亲可敬,今日一见,世人之言也不尽皆是。”

      我的嘴角微微扬起,稍一挑眉,我道,“哦?那么依凌公子看来,漠颜是怎样?”

      “我可是连漠颜一丝一毫的可亲都没感觉到,相反觉得漠颜总是冷漠得紧,你究竟在防范我什么呢?”他说话间透着些许戏谑。

      我自顾自地玩弄着指甲,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之前凌公子说我是明知故问,那么你又何尝不是呢?”抬起头,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在防范你什么,这似乎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凌公子?”

      他笑起来,笑容越发浓烈,“这一次见漠颜,感觉你变了不少啊!你不再是那个傻傻的不懂得防人的丫头了,”他用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该怎么说呢?漠颜好像突然长大了,变得不一样了。”

      这小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说我是不懂得防人的丫头?呵!敢情他凌慕天可比我这丫头还小上一岁呢!我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平静地开口,“那还是拜凌公子所赐,漠颜在此真是多谢你了。”

      他当然听得出我语气中讽刺的味道,也不会不明白我这一声声“凌公子”中有多少的恨意,可是他不介意,“漠颜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想见见我长什么样吧?”

      我一笑,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当然,我是来问你要解药的。”

      “解药?”他对着我天真地眨了眨眼,“你是指郁枫枭体内所中的毒?”

      我不屑地看着他,冷冷地甩下一句,“明知故问,虚伪!”

      他一愣,却依旧微笑着,毫不介意我的话,“我怎么会有解药?漠颜想要救郁枫枭的命,那也该找下毒的人要解药,你来找我有何用?”

      我瞪大眼,愤怒地瞧着他,“虽然凌慕天名声不好,可我也一直视你为君子,却不料你竟然是敢做不敢为的人,”我突然站起来,俯视着他,“我看不起你!”

      他依然不介意,只是耸了耸肩,淡笑而言,“无所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说一遍:毒不是我下的。”他垂眸抚弄腰间玉佩的流苏,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确实是派过人去杀郁枫枭,但是都失手了,如今既然有人替我动手,那我就隔岸观火。我只是要他死,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不在乎。”

      我一怔,好恐怖的人,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他说的全是事实,那么这一招“借刀杀人”也着实可怕,如果是假的,那他否认一切的目的又让人不得不防。

      再度坐下来,我无意与他争执,只道,“好,我就当这毒不是你下的,但是凌慕天,请问枫枭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非杀他灭口?”

      他敛了敛笑容,淡淡地开口,“他对我造成了威胁,不过……”他刻意地顿了顿,继而又道,“不过,他倒也不是非死不可,只需漠颜你帮我一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法子弄到解药,救他郁枫枭一命。”

      我眯着眼斜睨了他许久,然后问,“什么忙?”

      他巧笑开颜,倒有了几分当日郧天纯真的孩子气,“我的目的只在十字祭,而江湖有四个十字祭,它们现在分别在你、我、龙阙和金歌碎身上,但我们四人中除了你之外谁都没有启动过十字祭,”他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你是至今为止惟一一个启动过十字祭的人,”他突然握起我的手,“你手中的十字祭是惟一一个二层十字祭。”

      我一惊,赶紧将手抽回来,“那又如何?”

      “这样还不明白吗?我要的是十字祭,而不是一个空有十字形的图腾,所以,我要你助我启动它。”他说得没有一丝情感,不像在恳求人,也不像在逼迫人。

      我的嘴角噙着微笑,“哦——”我拖长了音,随后又道,“这就是你一直留着我性命的原因?”

      他轻声地笑了,“不完全是,在云汐照死之前你可没有启动过十字祭,倘若那时我想要杀你,那你早已死了多次了。”

      我暗忖他的话没错,既然如此,那么他又为何留下我的命?他有何目的?或者我,我的存在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何?我可以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如果……”

      他的话没能说完,我便夺去了话锋,“没有如果,也不需要时间考虑,凌慕天,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拒——绝。”假使他不提云汐照这三个字,兴许我还会考虑,但他却偏偏让我想起了汐照死的时候那鲜红的场景,如此残忍如此仇人,我又怎会顺了他的意?

      他,痴人做梦。

      面对我斩钉截铁的“我拒绝”,凌慕天并没有表现得如何错愕或是失望,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的声音比较纤细轻柔,若是在我那时代,定是个情歌王子的料,只是他这嗓音说着略带血腥的话语,使人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说,“你当然可以拒绝,只是漠颜,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明日……”他总喜欢在关键的时候卖关子,顿了好久,似乎看够了我紧张的模样,他才接着道,“那么明日,郁枫枭必死无疑。”

      紧握双拳,我愤怒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并不否认,颔首而道,“是。”

      我缓缓站起身,用很轻巧很平静地语调说了一句,“随你如何,如果枫枭死了,大不了我随他一块儿去。”语毕,我转身欲离开。

      凌慕天,你少拿枫枭来威胁我,的确,我心软,但我的心软还不至于成为被人利用的弱点,如果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等等,漠颜!”才下亭阶,我突然感觉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我侧过半个脸,果不其然看到凌慕天的脸呈现在面前。

      “放手!”我扬起另一只手,劈掌打在凌慕天握着我的那只手上,他一吃痛松了手,我一脚点地,纵身一跃犹如鸿鹰一般腾空而起,飞速而逃。

      这一连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片畅通,飞起来的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轻功?心中一阵惊喜,我会轻功了?可是明明还未到四十九天,我怎么就学会了轻功了?

      正疑惑着,我突然发现手中的十字祭又闪出了光芒,心下多少明白了几分,看来这十字祭当真是个好东西,至少它知道在我遇险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好险,方才若不是在紧要关头习得了轻功,怕是凌慕天恼羞成怒一掌便能要了我的性命。我急于逃命而没有回头看看凌慕天,不然我定能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惊叹的神情——那是对我如此了得的轻功深表钦佩的眼神。

      我一路施展轻功而归,到了岚壁宫内才算松了一口气,却不免气喘,有个弟子瞧见我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心忧,“宫主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甩了甩手,我示意他下去忙他自己的事,而我自己却走到石桥边,望着桥下流水被夕阳打得金光粼粼,我虚弱地扶住了石墩,大口地吐着粗气,“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我以为我此去必定会赔上性命。”

      琳琅玉依旧躺在水底,寂静得无声无息。

      夕阳洋洋洒洒地射下来,照在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漠颜。”我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于是回过身去,看到的是一张雅致的面容,君迟轩用他很淡然的笑容面向我,好奇地开口,“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我回以一个微笑,道,“我刚跑完马拉松,这会儿正累着,所以在休息呢!”

      他对我口中的“马拉松”很是不解,歪着脑袋问我,“何谓马拉松?”

      我又是一笑,刚想告诉他,却猛然感觉心潮如洪水泛滥般汹涌无比,一团火仿佛在心中燃烧起来,无论如何都浇灭不了。

      君迟轩总是敏锐的,他一眼便看出了我有问题,赶忙跑上来,正巧扶住了欲倒下的我,“漠颜,怎么了?”

      仿佛所有的力气在那一刻都被谁抽离了身体,我无力地开口,“我……不知道。”虽然不清楚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我至少可以保证,这决不是我跑所谓的“马拉松”所会引起的反应。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心里的火焰越烧越猛烈,朦胧中,我看到君迟轩担忧的脸,意识也开始模糊,周遭似乎只剩下烈火灼烧,那是说不出的痛苦。

      隐约中,我感觉有人将我抱起来,然后一阵狂跑,再然后……再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便不记得了,只知道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四更天,逆嵬、迟轩,还有本该在房里好好休息的枫枭都围在床边,他们个个愁容满面,好似哭丧一般。

      坐起身,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们三人皆是沉默,这更是让我感觉到了事情的非同小可。想起我昏迷前的事,那种如烈火焚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会和十字祭有关吗?

      不,如果是十字祭的副作用,那么手心不可能没反应,所以那灼心的感觉绝对不是十字祭造成的。

      我揪起了被褥的一角,紧紧握在手心,倘若和十字祭无关,那我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变故?我抬起头,看向君迟轩,当时只有君迟轩在场,我昏迷后君迟轩定是帮我做了检查,而逆嵬和枫枭也都知道了我的状况,想必状况不太妙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忧容。

      “迟轩,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我很冷静地问君迟轩。

      他却对着我瞧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答反问,“漠颜当真想要知道?”

      我郑重地点头,“是,请如实相告。”确实,曾经的江夜玥在某些方面只会逃避,可是她已经长大了,她没有那么脆弱,还不至于连承受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君迟轩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随之缓缓开口,“漠颜是中毒了。”他顿了顿,“嘴唇干裂、面色潮红、血液滚烫,种种迹象都显明了……”他的目光一犀利,“漠颜,你中了‘炙焰’。”

      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我错愕地望着君迟轩,微微启口,久之才蹦出四个字,“你说什么?”

      (卷伍拾陆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卷伍拾陆 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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