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颜》璃落

39、卷卅叁 第三者的交易

　　“汐照！”柔和的微光之下，汐照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是如水晶般的清澈透明，他坐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玥舞身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玥舞凝望着汐照，浅浅地笑了，那笑容纯真无邪，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道，“汐照醒了，真好。”

　　从地上站起，汐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舞……”他是真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会看不到这个屋子里其他的人，不该看不到我。

　　苦涩地勾起嘴角，面对这样的汐照，我无话可说。背过身去，我尽力躲避着那个男子眼中的柔情，汐照，在你的眼里已经容不下我了，对吗？

　　“云汐照醒来你很高兴吗？”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大门被打开，昏暗的屋子里突然射进一道刺眼的光芒，门口，即墨影负手而立，目光阴森，他冷冷地望着玥舞，如是而问。

　　面对即墨影的质问，玥舞并没有一丝的畏惧感，只是脸上那种隐晦的笑容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寒冰般的淡漠，“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踏进屋子，即墨影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那道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雪瞳的身上，他的视线如火焰般灼烧着雪瞳，致使她低下了头，“雪瞳，你好大的胆子！”他厉声而道。

　　雪瞳被其一吼，立刻跪倒在地，“雪瞳有辱坛主之命，请坛主降罪。”

　　“不用着急，你如此无视我的命令，我自会严惩你。”即墨影的眼中射杀出一丝残忍的味道，使人不寒而栗。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即墨影能成为祀魂坛的坛主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一个王者，他不仅需要高强的本事，还要有一定的霸气，要狠得下心。

　　此刻的即墨影很平静，然而谁都看得出，他怒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而怒。因为被违令？似乎不像。

　　只见即墨影的视线又闪到玥舞的身上，那种神情难以言喻，而我却明白了，他真正愤怒的原因。

　　“玥舞、雪瞳听令！”

　　一声令下，玥舞和雪瞳纷纷上前一步，随后听即墨影又道，“带云汐照回房去。”

　　“是！”玥舞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对此命令她是乐得很，而雪瞳刚被即墨影训斥过，此刻也不会再做违令之事来自掘坟墓。

　　只有汐照，他站在那里，玥舞挽起他的手的时候，他没有跟着她而去，而是定定地望着我，而我，也静静地回望他。

　　汐照，你会怎么选择？

　　应该说即墨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看到了汐照对我的不放心，于是又厉声道，“带他走！”

　　这句话对玥舞也许作用不大，但对雪瞳来说却是作用非凡，“云公子，请！”雪瞳对汐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汐照却依旧杵在原地。

　　半晌，他道，“你准备对漠颜做什么？”这句话他是对着即墨影说的，而即墨影却回了他一句，“你管不着。”

　　看着汐照，我一脸的淡漠，汐照，你还是关心我的吗？可也许，我错了。

　　玥舞走到汐照面前，“影不会伤害岚翘宫主的，汐照，我们先回去。”

　　汐照的目光落在玥舞的脸上，那眼中的温柔，看得我的心好痛好痛，汐照在挣扎，可是他似乎挣扎了好久，或者是那一刻的时间静止了，因而导致我感觉自己的心就痛了那么久，直到他点点头，对玥舞说，“我相信你。”于是离开。

　　心痛到最后的结局竟然真的是碎裂，此刻，望着汐照远去的背影，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你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玥舞啊！汐照，不管我如何努力，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颜夕最重要吧！因为颜夕你入岚壁宫，又因为颜夕你离我而去，颜夕她真的这么好吗？

　　没有人能回答我心里的这个问题，屋子空旷下来，只剩即墨影、飒冥和我三人。即墨影将我留下，我很肯定他是有话要对我说，但飒冥呢？为何？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即墨影开口了，“飒冥，你一早就知道她们要对汐照使用唤之术？”即墨影很聪明，有些事他不用亲身经历便能猜出十之八九。

　　飒冥不否认，“是啊！”

　　“那么把漠颜带来这里也是你故意的咯？”他似乎不怎么生气，可声音却低沉得有些骇人。

　　飒冥笑得邪恶无比，“对啊！”

　　即墨影缓缓走向飒冥，一脸慑人的阴冷，“但愿这只是你的玩兴大，不过飒冥，勿怪我没提醒过你，你若再如此肆意妄为，那么祀魂坛就容不下你了。”

　　好一个即墨影，我还当他把飒冥留下来是做什么的呢？原来是为了警告。他嘴上说着把飒冥的自作主张理解为是玩兴大，可事实上，他心里可一点都不认为飒冥是个玩兴颇大的孩子吧！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飒冥这个人，不全心对付他可是玩不过他的。

　　“出去！”即墨影毫不留情地对飒冥下了驱逐令，于是飒冥很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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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影走到八卦阵内，随后就地坐下，不久，他看向我，“你过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于是我向他走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不知为何，对于即墨影这个人物，我没有一丝的畏惧，倒是觉得很好相处。

　　“你想说什么，即墨影？”

　　“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开门见山地道，即墨影望着我，似乎很有信心。

　　我好奇地抬头，“交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是怎样的一个交易？”虽然即墨影于我而言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此人的城府之深亦是毋庸置疑的，我倒要瞧瞧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即墨影的嘴角显出一条不怎么明显的弧度，“这段日子我可以还你自由不把你关在那间房里，但你不能出坛，事成之后你要去哪里就随你了，并且到时候我会让你带走云汐照。”

　　我眼睛一亮，说真的，这个条件很合我的心意，于是我问道，“那么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一般的任务即墨影就算自己不出手，他坛下这么多的高手也都能搞定，既然他找到了我，那就说明这件事很特别，而且除了我，也许没人能胜任了。

　　果然，即墨影得回答肯定了我的猜测，“我要你介入云汐照和玥舞之间。”他的眼神一犀利，“拆散他们。”

　　微微一怔，随后我笑开了。

　　原来是要我去当第三者啊！即墨影啊即墨影，你果然还是很在意的。那日同你谈话下来我就发现了你对玥舞的感情，照你这样的个性，决不会允许玥舞爱上别人的吧！而这些日子玥舞又和汐照走得如此之近，如今更是为了汐照违抗你的命令，纵使你再包容玥舞宠溺玥舞，可是心中强烈的占有欲都逼使你无法容下汐照，可是你若杀了汐照，玥舞定不高兴，也可能因此得罪了岚壁宫。所以你就很聪明地利用了我，汐照对我还存有感情，这点你在刚才就已经又确认过了吧！所以你要和我做这个交易，因为你知道，只有我有能力把汐照从玥舞身边抢走。

　　即墨影，你果然城府够深，不过该怎么说呢？这个交易正中了我的下怀，即使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也心甘了，“成交！”我笑着说道。

　　即墨影有些惊讶，他也许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吧！为了让他以为我是为了保护汐照的性命而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我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在接下去的那段日子，不准对汐照进行任何伤害。”

　　他点头答应，我莞尔一笑。可这笑容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格外的模糊。那个时候我从没有想过即墨影同我做这样一笔交易的背后会不会有另外的目的，当时我只觉是爱情作祟，扰了他，扰了我，扰了不远处另外两颗互相牵动的心。

　　其实我的心还是自私的，不仅仅只是为了保住汐照的性命，另一方面，我的心里也确实有想要拆散他和玥舞的想法，只是如今即墨影的一个交易，让我有了正当的理由去拆散。

　　交易很轻松地成交了，可是我们俩还是相并而坐，他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而我也没开口去惊扰他。

　　从门缝看出去，外面已是夕阳时，红里泛着金光的天色让人感到了一丝暖意。

　　“漠颜。”即墨影突然叫我，于是我看向他，他伸手抚摸我的脸庞，使我不禁一颤，“你会不会趁此机会逃走？”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哀伤。

　　“不会。”我悄悄地躲开他的触碰，轻轻地道。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我笑了笑，“你不会。”站起身，我俯视着他，“我说过我相信你，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不知为何，即墨影看我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感动，我揉了揉眼，发现那种神色又消失不见了，轻扬嘴角，也许只是错觉吧！

　　“是不是该给我安排一间和汐照比较近的客房？”我问他。

　　即墨影终于也站了起来，“嗯，走吧！”他轻拍我的肩膀，于是我们俩一同走出了那间昏暗而让人倍感压抑的屋子，那一刻，与他并肩而行，我突然觉得好有安全感。

　　外面夕阳暖暖，温暖着我每一寸肌肤，汐照，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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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即墨影就宣告全坛，将我作为贵宾留在祀魂坛内，坛中任何人都要善待我。于是，我在祀魂坛的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从起初的阶下囚到如今的贵宾，不知跃了多少格台阶了。

　　玥舞和坛中众人一般，对即墨影的这道命令表示不解，只是她什么都没说，而其他人却是议论纷纷。

　　一瞬间成为了争议中的主角，我却没有觉得多少不自在，本来嘛！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即使被说两句也不会少两块肉，更何况，前世的江夜玥就是在人们的闲言碎语中长大的，我早已习惯。

　　即墨影安排了汐照隔壁的一间客房给我，还派了个小丫鬟来伺候我，我欣然接受。只是他不说，我不说，但我们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这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想是他的眼线，专派来监视我的吧？

　　我是岚壁宫的宫主，即墨影如今手握汐照的性命威胁着我，我凭什么心甘情愿地帮他做事？他不信我也有他的理由。

　　不过既然现在我是处在劣势上，也不好多提要求，免得即墨影真当我有二心，妥协只为俟机逃跑可就不好了。

　　就这样，我在祀魂坛住下了。

　　是夜，星星似乎好久没露过面了，今夜却一股脑地都涌了出来，天上繁星点点，使人真正体会到了银河的无边无际。

　　我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仰头望着那些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星子，目光穿越了那块黑色的幕布，思绪飘向了远方。

　　江家现在还好吗？没有了我，他们是否都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摇摇头，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没有温暖的家了，回头看到汐照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俯视着我，脸上没有了他贯有的笑容，而我却对他笑了，笑得不明所以。

　　是不是我的笑容真的很僵硬呢？不然为什么汐照在看到我对他笑的时候没有回以我温柔的笑容呢？

　　他在我身边坐下，然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却不开口。

　　任由他的温度通过掌心传过来，我静静地凝望着他的双眼，心里明白得很，汐照，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汐照……”

　　“漠颜……”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我垂下头去，然后微微启口，“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最残忍的话莫过于“我不爱你”，可是汐照，你不会这么说。

　　摩挲着我的手背，半晌他终于出声道，“漠颜，你还好吗？”

　　心猛地一个跌宕，你问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我抿了抿嘴，点头道，“嗯，挺好。”语气是淡漠的，也许此刻的江夜玥真的很像岚翘漠颜，只是汐照，你爱的只是那个叫颜夕的女孩子吧！不是我，也不是岚翘漠颜。

　　“傻瓜。”汐照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凄然，然而口气依然是温柔的，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我感觉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汐照会温柔地对我笑，然后就像保护自己的孩子那般宠我，“你如此贸然闯入坛中，就不怕危险吗？”

　　我对他淡淡地笑着，“不怕。”汐照，你又何尝不是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昏迷的时候我的心情？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庞，使我微微一怔，“傻丫头，下回，不准再这么乱来了。”随之，他露出了笑容，久违的温暖如阳光般的笑。

　　汐照……

　　曾几何时，汐照就是用一句“傻丫头，以后不准再这么乱来”让我倍感温暖，如今当他再次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暖仍在，只是那份希望汐照永远在身边的渴望却不见了，也许是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我远去吧！

　　只是汐照，明明你爱的只是颜夕，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过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不是吗？

　　（卷卅叁完）

作者有话说

　　原发于2007-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