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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卷拾柒 郧天 ...

  •   那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洛阳,由于没地方去,所以只能先住在客栈,一连几天似乎都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逆嵬和汐照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而枫枭则像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整日晃来晃去,一会儿和客栈的老板娘打情骂俏,一会儿又和客栈的某个客人称兄道弟,我是不去管他是怎么想的了,也懒得管。

      这些日子和枫枭的相处下来,我开始有些了解他了。枫枭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但认真的时候还是会很投入很用心。就拿这次“十字祭”的事,虽然他表面上不像汐照和逆嵬一般整日在外忙碌,但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会用他的方式打听着关于凌慕天的消息,我本也不知道,还一度因他那不在乎的态度而生过闷气,可有一天我发现他在和他那个刚认识不久的“兄弟”喝酒时,虽然他们只是随意聊着天,聊家常、聊江湖,可有心人却一眼就能看出,枫枭是在故意套话。

      那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从那次以后,不管枫枭怎么拈花惹草,怎么称兄道弟我都不管了,因为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打算。不过偶尔我还是会想,自己的度量是不是太大了些?称兄道弟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拈花惹草呢?我真的不在意吗?想到最后,我也只能一笑而过。

      直到第七天,客栈里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她来的时候掌柜问她是用食还是留宿,她却说她来找人,而她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她是谁?她是香江梅。

      此刻我坐在方桌边上,香江梅则坐在我对面,枫枭这家伙对香江梅还是有些顾忌,担心她会对我做什么,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他倚在门边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听着我们的一字一句。

      香江梅自坐下后就只管自己喝茶,不开口也不看我,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实在是没耐心再等下去,于是先行出声,“夜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如此一来,她才把手中的茶放下抬起头来看我,“凌慕天昭告天下他才是杀死云轻的真凶。”这香江梅倒是有趣,要么一句话都不说,这一开口就说了个人尽皆知的事算什么意思?

      我微笑着点点头,“既然是昭告天下,我自然也知道了,夜夫人此次前来是有别的话要对小女说吧!”她定是觉得之前冤枉了我是杀夜云轻的凶手,对此心存愧疚,只是她这人好面子,要她道歉她也拉不下这张脸,所以现在不知如何开口了。

      香江梅又轻呷了口杯中茶,然后道,“我是来同岚翘姑娘解除你我之间的那个一月之约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

      嘴角一扬,果然被我猜中了,我摇摇头,“夜夫人哪儿的话,你那时丧夫心痛,才那般对我,我又怎会责怪你,倒是夫人愿意给我一月的期限查明真凶,小女子不胜感激。”客套话谁不会说,既然夜夫人对我如此客气,我也就附和附和她说点好听的。

      香江梅听我这么说,心里大概感动到不行,于是她站起来,双手作揖对我说,“岚翘宫主深明大义不记人仇,江梅佩服。”

      我一听,这可乐了,听这香江梅把我说得这么好,看来这收买人心不一定要用银子,我对她微微一颔首,“夫人过誉了。”我自己知道我没她说的那么好,爱和恨都是人类的罪孽,我对她不记仇并不代表我对任何人都能宽容,就好比当最爱的人或东西被夺走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不恨呢?自古至今多少由爱生恨的例子在向我们一次次地证明,爱与恨是人永远摆脱不了的情感。

      我望着香江梅,见她双手紧握,久之,她道,“我当亲手杀了凌慕天以报夫君被杀之仇。”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抿了抿唇,随后她走了,我送她出了客栈,一直目送到她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再也捕捉不到。郁枫枭站在我的身后淡淡地开口,“以‘暗香女’的能力根本杀不了凌慕天。”

      我依旧什么都没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香江梅的这点本事也就“暗香散之毒”稍显出色些,可是此毒只对内力高强之人管用,凌慕天的内力想必不算高吧!所以要以暗香散对付他根本不现实。但是方才看到香江梅那般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又怎么忍心告诉她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如今香江梅丧夫,报仇成了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倘若她知道了自己连为夫报仇这么点事都做不到,恐怕她会做出傻事来,我于心何忍,所以只能作罢,什么都不说,让一切顺其自然。

      我转过身,看着枫枭的眼睛——那双今日似乎格外清澈澄明的眼睛淡淡地说,“似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抓起我的手,枫枭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凶手是谁啊!”他安慰着我,对着我笑了,那笑容妖冶得就像一种毒。我也回以他一个笑容,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郁,为抓凶手我们离宫,遭夜袭、中毒、验尸,到处奔波,害死了金骏,崩塌了金风十二楼,到头来除了知道凶手是凌慕天,其他却一无所知。现在等于又回到了起点,不知道凌慕天人在哪里,所以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如今是我在明处敌在暗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唯今之计也只有等了,等凌慕天再度出手。

      ……

      转眼夜深了,今晚又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事即将发生,我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夜空,繁星点点,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间,眼前一个身影闪过,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枫枭?”我摸了摸下巴,他走得如此匆忙到底是要去哪儿呢?我好奇地走到外面,而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总觉得枫枭今晚的举动很反常,到底哪里奇怪呢?我想着,良久,“如此匆忙,难道枫枭是被人引出去的?”这样一个想法突然划过脑海,再想一想刚才的情况,越发地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耳边传来清脆的刀枪声和闷闷的嘶喊声,我回过头,这才意识到客栈出事了,马上跑回客栈,而那里早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地上倒着一大堆尸体,有掌柜、有小二,还有客人们,那一道道鲜红的伤口刺激着我的双眼,竟让我一时忘记了尖叫。

      “漠颜,快走!”这是逆嵬的声音,我猛然抬起头,赫然发现慌乱的人群里有两个人影正在奋力厮杀,一个是逆嵬,一个是汐照。

      汐照一剑砍死了他面前的那个壮汉,然后对我吼道,“快去找枫枭回来!”又是一剑刺穿了对手的咽喉,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汐照。

      他的眼都杀红了。

      要去把枫枭找回来,如果枫枭在,汐照他们便不会这么辛苦,以少敌多毕竟吃力,我帮不了他们,唯有帮他们去寻救兵。

      如是想着,我猛一转身,拼了命地向外跑去。

      有人看出了我的想法,也可能是听逆嵬喊我“漠颜”,于是角落中传出一个声音,“杀了那女的。”

      杀了那女的。鬼都知道“那女的”就是指我,身后有个人对我猛追不舍,他是来杀我的,我知道,我不会武功,所以面对这样的状况我惟一能做的就是逃。

      可是这里的洛阳,是距我那世界一千年以前的洛阳,而不是江家门前的那条路,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只知道哪里有路就往哪跑,可是老天爷就是那么不帮忙,我本以为我会这样一直跑下去直到身后的人消失不见或是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可是我错了,我跑着跑着竟跑到了一条死胡同里,前方无路可去,后面又有追兵想夺我性命,靠着墙,我双眼大睁,遭了,我不仅没找到枫枭,还要丢掉性命了,谁来救我?枫枭,你在哪里?

      ……

      我从来没想过在我最需要枫枭的时候,他却被某个人牵绊着,根本来不了我身边救我。

      紫竹林内,两个人相对而立。

      “我没想到你也会帮着凌慕天干些丧天害理的勾当。”郁枫枭的声音显得很低沉,又好似有几分恐怖。

      对方负手而立,毫不在意地回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干些丧天害理的事在世人眼中也是理所当然。”他顿了顿,目光一犀利,“别忘了,郁枫枭,你也是这样的人。”

      郁枫枭许久都没说话,一开口就问,“他真的这么好?”

      对方沉默些许时候,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也许吧!”

      低着头,枫枭的眼中划过一丝哀伤,“你把我找出来不会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吧?”抬起头,他又笑了。

      用笑容掩盖悲伤的可怜人呐!谁会给与你同情?

      那个人似乎也笑了,“只是为了说这些。”

      笑容顿时消逝在枫枭的脸上,他顿时相通了很多事。

      是他太大意了,完全忽略了那些本该注意到的细节,这显然就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居然因为对方是这个人而忘记了防备。

      漠颜出事了。

      他再也没有功夫在那里逗留下去,他要去救漠颜,漠颜,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我不知道枫枭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也不可能见着紫竹林里到底是哪两个人有了一段怎样的对话,我只知道我恨枫枭,恨他为什么偏偏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我身边。

      “枫枭,救我!”我紧闭双眼,心里拼命地在呐喊,那个人离我越来越近了吧?我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刀正向我的喉咙一步步逼近,也许我就要死了吧!

      “唔!”一声闷哼,我一下睁开眼,只见之前追我的那个家伙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他的身上却没有血迹,看来只是昏倒罢了。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看似十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很漂亮。

      这是我见到他之后的第一种感觉,他就好像那些做成娃娃样子的水晶糕点,一张脸精致得难以形容,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把。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男孩对我笑得很灿烂,犹如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着每一寸肌肤,他也不躲避我的视线,问我,“姐姐,你没事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少年莹润如玉的双目,温和地笑了,“谢谢你,小兄弟。”看来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今天的事让我突然对郁枫枭有了那么点失望,他不该这么容易就被引出去的,以他的脑子完全可以想到这是个圈套,为什么?我想不通。抬起头,我看到那少年依旧微笑着,于是我问他,“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郧天,姐姐叫我小天就好了。”郧天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我看着他就觉得喜欢,嘴里不禁念着,“小天。”

      他点了点头,“嗯!娘说,星星会从天上掉下来哦!而我,就是那颗天空坠落的星星。”我愣了愣,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么?是陨石吧!郧天,真是个好名字。

      可是这个时候的妇人应该不会知道什么陨石吧!所以郧天的娘对郧天所说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想讲郧天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而已,我弯了弯眉眼,“小天的娘一定是个才女。”

      我的话音才刚落下,就见到郧天的头已垂了下来,“娘是才女,只是天妒英才,老天见不得她好!”他的嘴巴噘起来,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无意中触及到他的伤痛处,可是心中好奇心难耐,于是我又问了句,“那么小天的爹呢?”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孤独,而他却笑了笑,“爹和娘一起走的。”

      我的心猛地一抽,为什么要笑?明明身世这么凄惨,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能笑呢?而且,还笑得这么漂亮。相比之下,我也一直笑,可这笑容则虚伪得多,连我自己都不愿去相信我是真心的,又怎么让别人相信?可世人就是这么可笑,那些身边的人,哥哥姐姐,父亲母亲,所谓的朋友们,他们竟真的以为我在笑是因为我很快乐。

      看着郧天,我总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的影子,可似乎,这个孩子要比我坚强得多,“小天,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他又笑起来,依旧那样的明朗漂亮,“好!”

      我拉起他的手,丝毫没有顾忌到男女授受不亲,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孩子。可才走了两步,我突然又停下来,“不对,汐照和逆嵬还等着我去搬救兵呢!”

      “姐姐是说长溪客栈的那场血案么?”郧天歪着脑袋好奇地问我。

      血案?我心一紧,“是,那场血案怎么样了?”

      “没事了,虽然死了很多人,可听说墨庄庄主前来助阵,大大减少了伤亡人数。”郧天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了遍客栈的事,我这才宽下心来,吁出一口气,看来汐照和逆嵬是不会有事了。

      郧天,他应该是一个让人有诸多怀疑的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最危难的时刻?为什么他会知道那场血案的结局?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蹊跷,可是他有一张孩子般的娃娃脸,会使人完全不去考虑这些疑点而选择相信他。

      再次拉起郧天的手,我们大步向前走去,“小天想吃什么,姐姐都带你去吃。”

      “山珍海味都可以么?”

      “嗯,都可以。”

      郧天想了想,“那我想去花满楼吃一顿好的,那里夜里也开着的。”

      我笑笑,“没问题。”

      (卷拾柒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卷拾柒 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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