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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卷拾伍 昭告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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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久,枫枭就回去了,我独自扶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想事儿想得出神。自从来到了这里,好多事都变了,甚至很多时候,我会觉得就连我这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
我一直是喜欢笑的女孩,前世是如此,今生亦是如此,所有见过我的人都会因为我的笑容而快乐起来,当然,前提是那些人不知道我身上所带的诅咒,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很快乐,而事实上,我是否快乐?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但赵明哲总说,我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过去的我,从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我的情感,就好像和我走得最近的那个赵明哲,他虽然说我不快乐,却只道我是因为诅咒而注定悲伤,可他却不知道我的悲伤除了诅咒还因为更多其他的感情。
我是很虚伪的,虚伪到终日戴着假面度日,我总是笑就是因为我把这种笑容当作了一种对自己的保护色,只要有了这层保护,即使我心里痛苦得快要死掉,所有的人也都还会以为我很快乐。可那个时候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终年不变的笑容,让家里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更把我当作怪物看待,呵呵!也是啊!除了怪物,人类又怎么会没有悲伤,只有笑容呢?
记得有一次,赵明哲问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他问得很认真,可我依旧笑得天真烂漫,然后说,“我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呢?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日子一天天飞一般地过去,当我回望往昔时,我会很惊讶地发现,那些已经逝去的日子竟又成为了一张张白纸,我好像从未从那些时光中走过一般。
“你到底在骗些什么?又究竟想骗过哪些人?”这是那时赵明哲问的另一个让我很震撼的问题,我当时着实愣了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骗过你就好。”
我到底在骗些什么?我是个骗子,虚伪的骗子,我会尽我所能去改变所有的事实,欺骗所有的人——把悲伤欺骗成快乐,把眼泪欺骗成微笑,把渴望爱欺骗成不屑爱。没有人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我江夜玥就是这样一个伪装高手,没有人能从我这里看穿些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我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死了,死在了亲生母亲手里,直到死前也没有得到渴望了一生的……母亲的爱。
然而我却幸运地穿越了,应该说我确实是幸运的,至少别人很难碰上我这样小说里才能碰上的情节,可我却穿越到了武林,认识了一群武林豪杰,更荒唐的是,我竟然真的爱上了,爱上了一个坏男人,一个邪恶到只要站在他面前就能够感觉到他的恶魔气息的男人。但是,他很美,而我喜欢美人,更何况他对我很好,如此一人,哪怕他当真是为世人所唾弃的大罪人,我依然爱他无怨无悔。
窗外吹起了冷风,于是我合上窗钻进了被窝里,望着床顶,我淡淡地道,“郁枫枭,你真厉害,你居然让无情的江夜玥也爱上了你。”随后我便闭上了眼睛。
无情还是多情,我和赵明哲谁都说不了算,那就让接下去的事来证明我究竟是无情还是多情吧!
……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我起来梳妆完毕后,正好有个丫头进屋来给我说,“姑娘,楼主回来了!”
“金楼主回来了?”我一听金歌碎平安归来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就随她一块儿去了,路上我撞见了逆嵬和汐照,这二人想必也是得到了消息,正欲前往拜见金歌碎金楼主呢!
他们俩见了我对我点点头,“宫主!”
“嗯!一块儿吧!”我一句话后,他们便跟在我身后一同前往金歌碎的所在之地。
金歌碎刚从外边回来,现在正在三楼的堂内品茶歇息,我随着那个小丫头赶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座上同身边的小侍童金骏说些什么,起初我只瞧见他的嘴巴在动,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等走近些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责怪金骏随随便便就把我们这行人留在楼内,“此事你擅自妄为,很是欠妥,我定要惩治你。”
金骏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一见金歌碎如此生气,怕得把头低得好沉,许久才挤出一句,“骏儿错了,请楼主降罪!”
我有些看不过去,金骏是一番好意留下我们,这本是待客之道,他这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不懂,这个孩子替他做了,他还责怪他?于是我走上前去,“金楼主,这孩子没有错,你若要怪,就怪我们这行人不该来此拜访。”说这话时,我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愤怒,双眼如两泊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金歌碎闻声向我这儿看来,他看到我的时候眼角微微向上扬起,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鄙视,“这位,就是岚壁宫的岚翘宫主吗?”金歌碎说话慢条斯理的,像是个慢性子。
既然他和我玩斯文,我也就以礼相待了,我微微颔首,“正是。”我对他露出惯有的微笑,而对于他眼中的鄙视视而不见。
金歌碎向我这边走来,走到我面前时瞥了我身后的逆嵬和汐照二人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岚翘宫主,你该不是来杀我的吧?”他缓缓地问。
我丝毫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直视着金歌碎的双眼,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为何要杀你?”我承认我是在明知故问,金歌碎身处江湖,他一定听到了传言,和很多人一样怀疑我就是杀死夜云轻的凶手,更或许是坚信我就是凶手,可我却坚信清者自清。
“因为江湖谣传我是拥有十字祭的人。”他说,而我却注意到他用了“谣传”二字,他是想说那只是谣传,并非事实吗?
我淡淡地笑了,是不是谣传根本不重要,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我就知道他确实是拥有十字祭的人,那是一种感觉,也可以说是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你拥有十字祭。”我很肯定地道,金歌碎显然很惊讶,我不理会他的愕然,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如果我说我不是来杀你,而是来保护你的,你信吗?”
金歌碎双手抱胸,站立得甚是挺拔,犹如一棵松树,“哈哈!”突然,他大笑起来,许久才止住笑声,“保护我?”他疑惑地问,“岚翘宫主的这番话,你说谁会相信?”他反问起我,我却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当真回答不出。金歌碎说得不错,江湖人人知道我是杀死夜云轻的凶手,目的是为夺十字祭,而如今在十字祭的另一个拥有者——金歌碎面前,我说我是来保护他的,这样荒唐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我眯起眼,又是璀然一笑,“我——不——是——凶——手!”我一字一搓地开口道。一路走来,我无数次地被说为是凶手,而我却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过一丝愤怒,我只道那些误会我的人是被一些假象蒙蔽了双眼而已,可是今天,纵使我只说了这五个字,可逆嵬、汐照,甚至是金歌碎都看得出我生气了。
金歌碎对我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我是岚壁宫的岚翘漠颜,只要我想要他的命,他的下场定将和“碧天如水”夜云轻一样,但他很知趣,看出我情绪波动后,他立马住嘴了。
我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让人瞧了浑身发寒,汐照走到我面前,试图平静我的心绪,可我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逆嵬看我如此也无可奈何,正当他们不知所措之时,那个人出现了,他真的是我生命中的克星,只要有他在,我想怎样都不行,只要他不愿看到,我甚至连生气都不可以。
他是谁?除了郁枫枭,还会有谁?此刻枫枭把他那张妖娆得不能再妖娆的面孔放在我面前,我被他着实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他对我笑得邪气鬼魅,“没什么!”随后他转过头瞥了一眼金歌碎,无可无不可地开口,“能把我们漠颜都给惹生气了,金楼主真是了得。”
金歌碎此人甚是正派,哪受得了枫枭这种邪门歪道之人的胡言乱语?他冷冷地哼了一记,“金某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啧啧!”枫枭拼命地摇着头,继而又点起了头,“是啊是啊!金楼主何德何能,怎么可能把漠颜给惹火了?”他笑成一朵花儿似的,“这个世上啊!能把漠颜气着的,只有我一人。”他说得很认真,好似能把我给惹火是一件多么伟大而光荣的事情。
“你……”金歌碎本欲说些什么,却被枫枭硬生生地给打断了。
枫枭一只手又习惯性地环上了我的脖子,“我还以为金歌碎能算个聪明人呢!原来也不过是个猪脑子。”
金歌碎本来还很好脾气地和枫枭说话,可此刻当他“猪脑子”三个字吐出之后,他再也忍耐不了,愤怒而道,“郁枫枭,你说什么?”他认识郁枫枭,这个邪气却又美艳绝伦的妖娆公子他曾和他照过一次面,可当时只是见着了人却没能说上只字片语,今日一见他却宁愿他们从未相识。
枫枭又摇起了头,外加那好似在说“孺子不可教”的眼神,让金歌碎看了就气愤,“如果漠颜真是凶手她就不会问你是否相信她不是凶手,如果她真是凶手她便会找出更多有利的证据来证明她不是凶手,而不是一句‘我不是凶手’。”
听了枫枭的话后,金歌碎皱起了眉头,可能是觉得枫枭说得挺有道理,“那么,如果凶手不是岚翘漠颜,又会是谁?”
这回换枫枭大笑了,他笑得很猖狂,“凶手脸上又没有写着‘我是凶手’四个大字,你这么问我,要我如何回答你?”
金歌碎想想,觉得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然后决定闭嘴,可此刻枫枭再次开口,“但是‘妖娆公子’可不简单哦!至少,他比你有智慧,所以他知道凶手是谁。”
金歌碎顿时睁大双眼,“凶手是谁?”
郁枫枭笑了,那笑容很是迷人,他道,“凌——慕——天。”
……
艳阳天下,小楼独耸,金风十二楼的第三层,隐隐地透着些许寒意,大堂里六个人,在枫枭说出“凌慕天”这三个字后顿时变得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许久,金歌碎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凌慕天?”他有些怀疑地又问了一遍。
“是。”凌慕天在江湖上要论名声远不及逆嵬和汐照来得响亮,谁能料想得到,就是他这样的人杀死了夜云轻,还企图杀了龙阙和金歌碎。
可对于枫枭口中的真凶,金歌碎不相信,“不可能。”他很坚定地说,“慕天根本没有杀死夜云轻的能力。”
我注意到金歌碎称凌慕天为慕天,很是亲切的一个称呼,难道他和凌慕天是非一般的关系?是亲戚?正当我大为困惑的时候,金歌碎再度开口,“他是我结拜大哥的义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逆嵬在此刻也终于说话了,“哪怕他是你儿子,是凶手就是凶手。”逆嵬说话一向讲究原则,他只相信证据。
金歌碎双手紧紧握拳,良久他道,“我不相信慕天会是凶手。”
从刚才起我的心情就不怎么好,这会儿得知凌慕天的新身份后则更加心烦了,我狠狠地瞪了金歌碎一眼,“信不信随你。”逆嵬他们或许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都愣了愣。
“他们说的是真的。”突然,一个听上去略显沧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和姜魁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从楼下走上来,“慕天那小子在一盏茶前向天下昭告,说他才是杀死夜云轻的凶手。”
“什么?凌慕天站出来说话了?”我和枫枭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章拾伍完)